明末攻略 正文 第二十七章 誰干的?

作者 ︰ 儒刀

一案一椅,一盞一籠。

守備衙署寬闊的院子里,沐浴著上午和煦的陽光,馬駿手托香茗,翹起二郎腿,悠閑地逗弄著鳥籠中的百靈鳥。小鳥隨著他的口哨聲,在籠中一蹦一跳地應和著,聲音清脆悅耳。

馬駿很享受這一切。

這幾天,除了羅剛的存在讓他感到隱隱的不安外,可以說他這兩天的心情還算非常愉悅。

那天連夜趕到羅剛告訴他的地點,很容易就找到了張應權的埋骨之處。起出尸骨裝進預備好的棺木,他馬不停蹄地趕往嵐縣。

這個棺木是為張應權準備的,其實也有為自己準備的意思,如果從羅剛那里索不到張將軍的尸骨,他估計自己必死無疑。

否則,他也不會那麼大方,一次拿出三千兩銀子。

大半夜車馬勞頓,他終于在城門口堵住了張祿,此時張祿正與嵐縣守備程子仁帶軍出城,欲往興縣與他合兵。

見到張應權的遺骨,張祿是悲喜交加,與老爺相處幾十年,彼此感情自然深厚。自此陰陽兩隔,難免心聲悲戚。

另一方面,老爺尸骨已經尋到,他再回張府也算有個交待,大有希望免去一死。

因而,他對馬駿也是發自內心的感激,好話說盡,就差沒給馬守備跪下了。張祿親口承諾,只要他張祿在張家還有一席之地,就絕對不會忘了馬駿的恩情。不但大老爺會感激他,就連二老爺、三老爺以後也將多有照拂。

張祿所說的二老爺和三老爺是指張全昌和張德昌。

這二人也都在大明軍中為將,卻較之張應昌遜色一些。張家系武將門第,起于其祖張臣,振于其父張承廕。張應權原名為張邦昌,與北宋奸臣同名。得此名皆因張承廕習武廢文,對前史所知不多。當知道那個北宋奸臣之時,張邦昌的名字已經叫了出去。

張應權懂事後便想改名,無奈張承廕以此名秉承社稷中興之意,若無故改之,恐人非議,故而屢次不允。

父命難違,張應權改名之心也就淡了。

後來張應權加入行伍,其三位兄長屢得升遷,唯張應權最不得志。他便認定,全拜此名所賜,便取其大哥應字,取其二哥全字,改成此名。

其時,已官至遼東總兵的張承廕,早已于萬歷四十六年,在撫順與韃子交鋒戰死,改名之事再無阻滯。

此時的二老爺和三老爺雖然官職不如張應昌大,但承其祖蔭,再加上屢獲戰功,張全昌已是坐到了定邊副總兵的位置,就連張德昌也當上了保定參將。

一次讓三個這樣的大人物承他的情,馬駿自然心中欣喜若狂,不管將來能不能借到力,眼前這一劫鐵定是過去了。

張祿匆匆帶著靈柩離開嵐縣,連輜重的事問都沒問,馬駿樂得不做解釋,隨後打馬回轉興縣。

具折派人帶著幾大車賊首報與岢嵐州參將秦懷義,得秦懷義手書嘉勉,並言明將他的戰功盡快報與鎮台大人,讓其靜候佳音。

同時又一件好事來了,本城縣令馮子成的夫人帶著兩千兩銀子找他哭訴。馬駿一問,羅剛居然留書索要兩萬兩銀子,指定時間,指定地點贖人。

于是他收下兩千兩銀子,折騰了一天,無功而返。

次日馮夫人又哭著來了,這次她帶了三千兩。收到銀子,馬駿親自帶軍,果然成功將馮縣令解救了回來。

雖然這一次羅剛得了大頭,馬駿也算把損失找了回來還略有贏余,心里也是極為滿足。

事情圓滿解決,一切都如羅剛所料,絲毫不爽。正因為如此,他才對羅剛愈加忌憚,更堅定了早日除去此人的決心。

正當他邊想著事兒邊逗鳥的時候,一名家丁快步從外面走了進來,「老爺,馮縣令來了!」

「馮縣令?他來干什麼?」

馬駿立刻站起身,面露疑惑。大明朝文尊武卑,即便縣令品秩遠較他低,卻隱隱壓他一頭。平日有事也是派人請他過去。象今天這樣,他親自到守備衙署還是第一次。

整了整官服,馬駿邁著四方步晃到了衙門口,卻見五十多歲的馮子成竟沒乘官轎,看其滿臉汗水的樣子更象是一路小跑著過來的。其身後的兩個衙役正氣喘不已。

馬駿壓下滿心的疑問,拱手道,「馮大人駕臨,真是有失遠迎啊!」

「馬守備,出大事了?」馮子成來不及客套,上來就說了這麼一句。

「出了什麼大事?」馬駿急問。

馮子林朝左右看了看,見有百姓在附近經過,便把張開的嘴又閉上了。

馬駿忙側身將馮子成讓了進去,「馮大人,請。」

二人來至官廳,還沒等落座,馮子成急著說道,「馬守備,執役界河口的六名巡檢全部被殺,巡檢司的役院也被燒掉了。」

「居然有這事兒,孟家峪呢?」馬駿驚問道。

興縣共設有兩個巡檢司,一個就是被羅剛挑了的界河口巡檢司,另一個設在孟家峪。

巡檢司的主要職能是稽查無路引外出之人,緝拿奸細、截獲月兌逃軍人及囚犯,打擊走私,維護正常的商旅往來。

因而巡檢司設立的位置都屬交通要沖。

界河口巡檢司主要是盤查往來太原、大同、汾州之人,而孟家峪在興縣的西方,主要盤查進入山陝之人。

既然處在交通要道,來往行人必然較多,出了這麼大的事,肯定會很快傳了出去,難怪馮子成急得竟有些失了官體。

听馬駿詢問,馮子成道,「如今只得到界河口的消息,孟家峪並未有人來報,本官已遣人前去查探,稍後便可知端底。」

「知道是何人所為嗎?」馬駿問。

馮子成自己尋了椅子坐下,睨視了馬駿一眼,道,「現場並無活口,也未尋見知情者。據本官推斷,巡檢司並無財物,案犯絕非劫財。六人全部斃命,可見對方下手之狠,必是尋仇。本官想,與官府結仇者何人?何人痛恨官差如此之深?」

馮子成的意思雖未明說,但言語之間指向已極為明顯,馬駿自然沒有听不出來的道理。

他卻故意裝著糊涂問,「馮大人的意思是?」

「石樓山和石猴山的土寇余孽!」

「不可能,兩山的賊寇已徹底鏟除,何來余孽之有?」

馮子成面露嘲笑,「馬守備,既然余孽都已剿盡,那本官又為何人所執?」

「挾持馮大人的賊人是兩山之賊倒是不假,不過那日已經全部誅殺,賊寇剿盡之說自是從那日始,馮大人也是認同的,不然怎會貼出安民榜。」

馮子成聞听此言,心中又氣又恨,那日凌晨被人所劫,押至城東二十余里外的仙人洞。被囚期間,他無意中听到賊人交談,從談話中,他推斷出劫持自己是馬駿的意思。但對方說話很是隱晦,若真要說馬守備是背後主使,卻沒有一句話可以作為真憑實據。

後來馬駿率兵來救,離仙人洞大老遠,洞中的賊人就手持兵器殺了出去,直到馬駿言稱賊人已全部剿滅時,他連尸首都沒看到一個。

對馬駿這種先劫其人,後吞錢財,既想當婊子又想立牌坊的行徑,馮子成深為氣惱。奈何對方手眼通天,又有兵權,卻是令他深為忌憚,不敢與其撕破臉面。月兌困之後,還硬是忍氣吞聲設宴答謝了人家一番。

此時他強壓抑心中的惱火道,「馬守備,今日一早李家集的百姓送來五具賊尸,經查驗,系為石猴山的土寇無誤。這些賊人顯然是漏網之魚,其伏法卻在出榜之後,可賊人余孽尚存,恐怕多有後患。」

馬駿松了口氣道,「既然案犯已經落網,馮大人也可結案了!」

馮子成搖了搖頭,「非也,從時間上看,此五賊伏法在先,而界河口一案在後,顯非五賊所為!」、

「此事只大人知曉,什麼時間上不符?是不是他們做的,不過是大人一句話的問題,本將也是站在大人一邊的。」馬駿笑道。

「按馬守備所說,結案倒也不難,然真凶漏網,余孽尚在。孰能保證日後那些人不再犯案,若界河口巡檢司重啟之後,再遭屠戮,抑或孟家峪同受此劫,我等何以處之?況且本官昨日接到通文,陳御史奉旨賑濟山西,不日即將抵達本城。馬守備定然知悉,通常御史外派,除奉專差外,還有代天巡視之責,那就不是普通的御史了,而是欽差啊!若欽差大人在本縣境內出了什麼閃失,馬守備啊,後果還用說嗎?就算欽差大人在此期間平安無事,只要賊人搞出點什麼動作,我看啊,不是拿點銀子就能了事的!」

「陳御史?哪位陳御史?」

馮子成道,「陳乾陽陳御史,據說聖上發十萬兩白銀至山西,十萬兩啊,誰敢擔保賊人不會動了心思。馬守備方將請功折子遞走,若真出事,那可是欺君之罪啊!」

馬駿明知道馮子成雖然有些危言聳听,但也相去不遠,一旦出了點什麼事,他倆都擔待不起。

想到這里,不禁額頭上有些冒汗,這是犯了哪個太歲了,總弄這些懸乎事來添堵,一天的好心情就這麼一掃而光。

正在這時,一名家丁在門外稟道,「老爺,趙師爺求見馮老爺!」

沒等馬駿做出反應,馮子成急忙喚道,「快進來說話。」

「是」

外邊有人應了一聲,緊接著走進來一位四十多歲的文士。

「孟家峪情形如何?」馮子成迫不及待地問。

「回稟老爺,孟家峪巡檢司一切如舊,並未出事。」

馮子成長長出了一口氣,提起的心才又放下,想了想,他吩咐道,「傳本官令,即刻提調孟家峪巡檢司差役回衙,協助籌備迎接欽差事宜,巡檢司暫由當地甲長看顧。」

趙師爺躬身施禮,應了一聲快速退出。

待趙師爺走遠,馮子成站起身對馬駿說道,「事不得已,孟家峪的差役只能暫時回避了。不過這只是權宜之計,一切還得從源頭解決。本官即刻回衙布置重修界河口巡檢司事宜,至于賊口余孽,還得馬守備出馬。馬守備運籌帷幄,一舉繳獲兩山土寇,量小股余孽定不在話下,只是此事宜早不宜遲,咱們這就分頭動作吧,本官告辭!」

說完,馮子成一拱手,轉身快步離去。

「哎哎馮大人。」

馬駿站起來招呼了兩聲,馮子成連頭都沒回,徑自去了。

「真是一條老狐狸。」

馬駿心中暗罵了一句,緩緩坐在椅子上。很明顯,馮子成是想把剿賊的事都推到自己身上,將他抖落干淨,從而置身事外。可是,他馬駿卻做不到,職責所在,出了事要麼他倆一起挨扳子,要麼他自己受過,無論如何自己是跑不了的。

不過是一百大板子誰來挨的事,或者一人五十大扳,或者一百大扳子全給了他馬駿,可問題是五十板子也要人命啊!

此時再去推諉毫無意義,最好的辦法還是得從源頭解決此事。

「到底是誰干的呢?」

馬駿心中反復思量,他覺得石樓山郭興的可能性最大。昨天郭興派人送信來要見他,被他給推了。界河口巡檢司當天就被人給挑了,難道只是巧合?

之所以不去見羅剛,馬駿倒不是怕有生命危險。其原因之一是不願與羅剛過從太密,再引火燒身。還有一點,就是每次見羅剛他總要吃些虧,無論怎麼提防,總會繞來繞去被對方給算計了,事後醒悟過來已是為時晚矣。

不管是不是他干的,要想弄明白事情真相,解決隱患,趕鴨子上架,還得硬著頭皮再去一趟石樓山。

「郭興郭興」

馬駿恨得咬牙切齒,昨天人家主動來請他,他托病不去,今天反要主動去找人家。這他娘的不就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嗎?

一想到這些,馬駿心中懊惱不已,不禁氣急敗壞地對著外面大吼起來,「來人啊,給我備馬備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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