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比原子彈威力的重磅TNT,把白染寧炸得眼冒金星,腦袋昏沉。
「這……消息可靠?」她喃喃問。
莫子卿肯定道︰「自然不會有假。」
是啊,暗衛頭頭得來的消息,怎麼會是假的呢?可問題是,桑棣為什麼要求娶自己?他不是已經有太子妃了嗎?雖然是個側妃,但……難道是要和親?可和親也不該輪到自己啊,哪有皇帝妃子嫁往別國和親的,通常和親的不是公主就是郡主,妃子是皇帝的女人,已為人婦,這個桑棣是腦袋被門板夾了還是有意羞辱大燕,這種無理的條件他也能開得出。
「娘娘打算怎麼辦?」莫子卿見她不語,開口問道。
腦袋很亂,白染寧從沒想過會發生這種事情,一切來得太突然,她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難道,真的要為了天下太平,學古人名垂千史,答應桑棣的條件?可這是也不是她說了算啊,要蕭祁夜點頭才算數。
對了,蕭祁夜!他是皇帝,這件事他若不點頭,就沒人能做得了主!她相信,蕭祁夜是不會同意桑棣這個荒唐過分的請求的。
「娘娘在指望皇上?」莫子卿看穿了她的心思,對她幼稚的想法感到可笑。
雖不知他是怎麼知道自己內心想法的,但白染寧並不認為自己的想法可笑,蕭祁夜曾說過,他會一直護著自己,這一次也不例外。
莫子卿笑得越發涼薄︰「娘娘,別傻了,听子卿一句勸,不要淪陷太深。」
不要淪陷太深?晚了,她已經淪陷了,這輩子,她早已毀在了那個叫蕭祁夜的男人手里,他毀了她向往自由的心,將她千錘百煉的鐵石心腸,熔得連渣渣都不剩。
搖搖頭,依舊堅信︰「我相信,他會保護我的。」
莫子卿似有些氣急敗壞,忍不住怒喝,「你醒醒吧,白染寧,他是皇帝,是天下人的皇帝,不是你一個人的夫君,他擔負著整個天下,他要為這個天下負責,你認為,桑棣太子開出這麼誘人的條件,會沒有人心動。」
「這其中不包括他!」白染寧也怒了,或者說,她被莫子卿話中的決絕嚇到了。
是,他是皇帝,是天下之主,桑棣敢于開出這樣的條件,就是認定了會有人動心。北秦人向來說一不二,只要他立下這份和平條約,那他們就必然會履行諾言,大燕與北秦之間,至少能保持幾十年的和平,這對于大燕千萬百姓來說,無疑是個天下的福祉,蕭祁夜是皇帝,他是皇帝啊!他怎能不為天下蒼生考慮,一味的耽于兒女私情!
莫子卿見她神色淒然,不由得放軟了聲調,隱約有著憐惜之意︰「其實你該明白,這件事,你與他都沒有選擇的權利,他會不會應允桑棣,連你也無法確定,對嗎?」
「莫子卿,你來找我,就是要告訴我,我在皇上的心里,並不是想象中那麼的重要,是不是?」白染寧心中一陣絞痛,從未想過,她也會有命不由己的時候。
莫子卿眼中有焦灼的失措,忙道︰「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不想你受傷害。」
「奇怪,你不想我受傷害,但你卻在主動傷害我。」白染寧目光蔑然。
莫子卿一震,像是突然失語一樣,喉頭又干又澀,突然之間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原來,她一直以為,自己在利用她。
是,他確實利用過她,這一點,他無從否認,只是……
沒有只是了,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
「寧兒……」仿佛嘆息一般,搖搖頭,他退後一步,與她保持一步距離,躬身道︰「何去何從,還望娘娘早下決斷,屬下該說的已經都說了,娘娘多珍重。」言罷,轉身而去。
望著莫子卿孤寂蕭索的背影,一絲沉重浮上心頭,她自來到這個世界,第一個給她溫暖感覺的人,就是莫子卿,她對他,總有種說不清道明的情愫,恨他?沒那麼嚴重。排斥他?那是因為她不喜歡他的處事方式。同情他?有點,不過現在淡多了。懷念?是因為初來乍到時,他是唯一一個願意以平常心待自己的人。
今日他冒險前來告訴自己桑棣求親的事,也算是份難得的心意,只是他不該詆毀蕭祁夜對她的感情,這種做法,會給她一種他在挑撥離間的感覺,雖然,他可能只是在關心她。
不想了,這種事情再想下去,只會徒增煩惱,此時此刻,她的麻煩不是莫子卿,而是那個腦袋被門板夾了的桑棣太子。
他到底想干什麼?向蕭祁夜求娶自己?他八成是看上自己的美貌了吧,突然有些後悔,只因為桑棣的幾句激將之語,她就冒冒失失把自己的真容展示于眾,還神經兮兮地花費時間精力,去搞什麼驚鴻一現,冰上舞蹈,這下好了,自食其果,惡有惡報了!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斃,雖然莫子卿說蕭祁夜為了天下蒼生,很有可能將她犧牲,但她卻相信,蕭祁夜不會這麼做,但有一點他說得對,蕭祁夜是天下人的皇帝,要為這個整個天下負責,有些事情,不是以他一人之力就可以決定的,桑棣開出的條件太誘人了,他就像拿著一塊肥肉,誘惑一頭已經奄奄的雄獅的獵人,他胸有成竹,他蓄謀已久,他不是個東西!
對付這種人,必須要用極端手段,蕭祁夜是一國之主,肯定不願用旁門左道來對付他。所以,為了今後的幸福生活,還得她親自出馬。
北秦行館內。
桑棣正坐在桌邊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他今天心情不錯,在大殿上公然提出求娶白染寧的要求,是他臨時決定的,原本只是說說而已,當看到蕭祁夜那張黑的不能再黑的臉時,還有群臣那一片激昂贊同的聲音,他突然開始慶幸,或許,這真是一個不錯的決定,大燕雖然地大物博,兵力雄厚,但北秦也不弱,北秦的士兵,是全天下最勇猛無畏的士兵,一旦兩國交戰,誰勝誰負還是個未知數呢。
于是,他豁出一切,下了這個賭注。
他不後悔,平生第一次豪賭,只為那個女子。
一個令他怦然心動,不能忘懷的獨特女子。
蕭祁夜一定會妥協的,他支撐不了多久,是明君還是昏君,在這件事上,便可一見分曉。
「太子,外面有個女人要見您。」一名下人稟報道。
正飄飄然听著小曲,喝著美酒的桑棣,想也不想就拒絕道︰「不見不見,打發走!」
他哪有功夫見什麼女人,如果是宮里那位,他說不定還會有些興趣,但她肯定是出不了宮的。
下人听命而出,不到片刻,他便去而復返,「太子,那女人自稱姓白,說太子一定會見她的。」
「姓白?」桑棣倏地從椅子上跳起來︰「她真這麼說?」
「是的。」
桑棣想了想,問︰「她長什麼樣?」
「她帶著兜帽,小的看不到。」
模模下巴,雖然不相信白染寧能出宮來見他,但他還是決定見一見這個女人,說不定,是白染寧派出的宮人。看來,他今早在大殿上提的要求,她也已經知道了。不知,她會有什麼反應,他突然很好奇。
「帶她進來。」
「是。」
打發走了彈曲的歌女,桑棣正襟危坐,緊張地看著門口的方向。
他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什麼,他雖沒有親眼看到白染寧在听到消息那一刻的表情,但也能猜到,她一定是不願意的。
不願意?她有什麼不願意的?自己是北秦的太子,北秦王已經年邁體衰,要不了多久就會駕鶴西去,他是北秦人人擁戴的太子,也是北秦未來的王,蕭祁夜能給她的,他同樣能給,蕭祁夜不能給她的,他也能給!如果她願意嫁給自己,他回國後,立刻休掉自己的側妃,今生今世,絕不再娶。
「娘娘,小心啊。」芷汀陪白染寧走到門邊,就被侍衛給攔了下來,見白染寧一人獨自赴約,不免擔心。
白染寧回她一個安慰的笑,桑棣再怎麼放肆,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對她如何,再說,她只是來談判的,又不是來送死的。
剛走進桑棣所在的房間,北秦的侍衛,就很有默契的把門給嚴嚴實實關了起來。
白染寧雖然不擔心桑棣會對自己怎樣,但還是感到有些壓抑,在門口停了停,硬著頭皮朝房內走去。
桑棣正緊張著,見到一個頭戴兜帽的女人走進來,身子立刻一彈,條件反射般的從椅子上站起來,他這莫名其妙的舉動,把白染寧駭了一跳,不由得往後退了一步,站在屏風邊,死都不肯再往前走一步。
桑棣意識到自己有些過于激動了,心中暗暗氣惱自己,堂堂一國太子,這點小場面都鎮不住,以後還怎麼治理天下,統帥百官!
長長呼出口氣,對白染寧露出一抹微笑,指指對面的椅子,「請坐。」自己也隨之坐了回去。
白染寧見他重新坐回椅子,表情也趨于平和,這才試探著走上前,緩緩拿掉兜帽。
「是你!」桑棣一看到白染寧的臉,再次激動地從椅子上彈起來,白染寧又被他嚇得往後退了一步,躲在屏風後,顫著聲音道︰「我……我是來找你談判的,這里雖然是北秦行館,卻……卻也是天子腳下,我的地盤我說了算,你敢有半分逾矩之舉,我……我對你不客氣。」
白染寧說了啥,桑棣一個字都沒听到,只扯著嘴巴,呵呵地笑︰「你來啦。」
白染寧整整衣裳,隨手拉過一把椅子,放在屏風邊坐下︰「你什麼意思?」
桑棣道︰「本太子喜歡你。」
「啊呸!」白染寧一腳踢在屏風上︰「你存心給我添堵是不?」
桑棣悠哉哉道︰「怎麼會,本太子都說了,我喜歡你。」
白染寧憤憤道︰「可我不喜歡你。」
桑棣嬉皮笑臉︰「沒關系,本太子喜歡你就行了。」
「我是皇上的女人,怎能嫁給你?」這太離譜了。
桑棣手一攤︰「怎麼不能?只要蕭祁夜點頭,我立馬用八抬大轎抬你回北秦。」
「我不是來跟你說笑的,我是認真的。」白染寧將椅子往前挪了些,讓桑棣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堅定的眼神︰「如果你執意如此,我就自毀容貌。」
桑棣還是無謂地笑︰「你不會的。」
「你怎知我不會?」她是挺舍不得這副皮囊的。
桑棣翹著二郎腿,目光一瞬不瞬膠著在她絕美的臉龐上,「你若不在乎自己的樣貌,就不會做昨天那種事了。」
「我知道。」她的任性,她的驕狂,終于害了自己。
「所以,你不用白費力氣了,我是不會放棄的。」
「其實,我在來這里之前,就猜到你會說這種混賬話。」
「那你還來見我?」難道是對他暗生情愫?
白染寧冷笑︰「我是來記住你這張令人作嘔的臉的!」
「我的臉……令人作嘔?」桑棣臉部肌肉一陣抽搐,他這麼帥的一張臉,怎麼會令人作嘔?
「是,我討厭看到你這張臉,但我必須記住,只有記住,我才能明白,自己是多麼的希望留在皇宮。」
桑棣臉一沉,自己有哪里不好,她偏要擇蕭祁夜而棄他︰「不要再說了,不管你用多麼難听的話來刺激本太子,本太子都不會改變心意,你就好好在宮里等著,準備跟我去北秦吧。」
談判失敗!
白染寧不再心存幻想,好言好語,對桑棣來說,就跟撓癢癢似的,誰讓他皮厚,刀槍不入。
默了一陣,白染寧緩緩站起身,桑棣以為她要走了,梗著脖子,故作冷傲,實際卻想將她扣押在行館,連夜帶回北秦。
「我還記得,你我第一次見面,你說從未見過這麼丑的女人。」白染寧將手探進懷中︰「現在呢?是不是想說,從沒見過這麼美的女人?」
桑棣脈脈含笑︰「沒錯,你是本太子見過最美的女人。」
「呵,多謝太子殿下的贊譽。」白染寧倏地轉身,手中多了一把閃亮亮的匕首,「如果我不再貌美,你還會喜歡我嗎?」
桑棣大驚,起身欲奪她手中的匕首︰「你瘋了,快把刀放下。」
「別過來!」白染寧向後退一步,將鋒利的刀刃壓在自己的臉頰上︰「我只問一句,如果我毀了這副容顏,你還會堅持剛才的決定嗎?」
桑棣心中說不出的煩躁,他既怕白染寧真的會毀容,又不願放棄。
「你不會的。」她那麼看重自己的容貌,怎麼會冒險毀掉容顏呢?
白染寧澀然一笑,桑棣是吃準自己舍不得毀去這傾國容顏了,她該怎麼辦?唬不住他,又無法勸說他放棄,難道真的只能在宮里待嫁?
「你認為我不敢?」她握緊匕首,眼一閉,手下猛地用力,狠狠割下!一道血口,立刻出現在白玉無瑕的肌膚上,鮮血順著刀刃流下,刺目的殷紅,比雪地里的紅梅還要艷麗。
桑棣大駭,他怔怔看著那蜿蜒在一片晶瑩上的紅線,驚恐大叫︰「停!快停手!有話好說,我……我可以考慮,我可以考慮!」
「考慮?」白染寧騎虎難下,自己一旦放下匕首,就等于漏了怯,她愛惜自己的容貌,卻更珍惜留在蕭祁夜身邊的機會,「我不要你考慮,我這就毀了容貌,永遠斷去你的念頭!」
臉上的刀痕變深,傷口處血流如注,桑棣見她不肯收手,不由得大怒,一把抄起桌上的酒壺朝地上砸去︰「你這膚淺的女人,膚淺!你以為美貌是什麼?可以讓蕭祁夜對你的愛長長久久嗎?可以讓本太子為你神魂顛倒嗎?錯!本太子不在乎,不在乎!我告訴你,別想用這種幼稚的方法來威脅我,你毀吧,把你的臉徹底毀了,有什麼大不了的,即便你斷手斷腳,本太子都娶定你了!」
這回換白染寧愣住了,手持匕首傻站在原地。
桑棣平了平氣,看著她道︰「怎麼不動了?要不要本太子幫你?」
白染寧將目光緩緩聚焦在桑棣臉上︰「你在騙我對不對?」
「你願意這樣認為,本太子也無話可說。」
「你在騙我,對不對,對不對?」白染寧繁復重復一句話,直到臉上傳來火辣辣的痛,才醒神。
桑棣重新坐下,找酒壺,卻發現酒壺被自己摔了,有些泄氣,踢了一腳桌子,煩躁地揮揮手︰「走吧走吧,在大燕皇帝沒有正式同意我的請求前,你別再來找我。」
「桑棣,我不喜歡你,你放了我好不好?」這個桑棣,軟硬不吃,白染寧真的是快瘋了。
「你走,快走!」見到她就來氣,他這麼個優秀青年,想嫁給他的姑娘,連起來可以繞北秦三圈,她怎麼就一點也不待見自己,嫁給他有那麼難受嗎?她好像都要哭了,這麼個無恥的女人,也會哭?
「桑棣太子,我真的很愛很愛皇上,求你了,成全我吧,不要帶我去北秦。」白染寧丟掉手中的匕首,走到桑棣面前,緩緩跪下,扯著他的衣擺,雙目含淚︰「沒有皇上,我會死的,如果你真的喜歡我,就不要逼我。」
「我怎麼成逼你了?」桑棣用力甩了甩頭,他實在看不得她那楚楚可憐之態,他對美人本來就沒免疫力,他怕自己會心軟︰「我會待你好,會比蕭祁夜還要寵你,我沒有那麼多女人,你更不用爭風吃醋,這樣難道不好嗎?」
不好,非常不好!
「我不是北秦人,不能做你的正妃。」這也算是個理由?白染寧對自己的想象力感到無語。
「沒關系,側妃也成,反正我不會再娶。」
「這……這不合適。」天吶,他瘋了!身為北秦未來的王,只娶一個妻子,他是未來穿越來的嗎?
「婆婆媽媽,煩死了。」桑棣揉著太陽穴,將白染寧看了幾眼,下了最後決斷︰「你走吧,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改變主意的。」感情這東西,可以慢慢培養,他不在乎。
白染寧泫然欲泣,哀慟道︰「太子殿下真不顧我的死活?」
「你不會死的,這一點本太子很放心。」這個女人,愛美貌,也愛自由,更愛生命,她會去尋死?除非太陽打西邊升起。
白染寧咬碎一口銀牙,終于無奈放棄。
離開北秦行館,眼里的淚還包在眼眶,吐了口血沫,舌尖依舊在隱隱作痛。
為了可以演得逼真,換取桑棣的同情,她硬生生咬破了舌尖,疼得她差點罵娘。可惜,她的苦肉計,還是以失敗告終了。
回到宮中,白染寧立馬差芷汀和小林子去打听消息,一整天沒有見到蕭祁夜,不知他是怎麼想的,是打算跟桑棣死磕到底,還是做識時務的俊杰?
不管怎麼說,要不要她去和親,最終還得蕭祁夜拍板決定。
只要他不松口,一切便有轉圜的余地。
「芷汀,你說我臉上的刀痕會不會留疤啊?」就著燭光,面對鏡子,白染寧撫模已經結痂的傷痕,完美無瑕的臉上,突然出現這麼一道血痕,實在影響美觀。
芷汀一看她那傷痕就滿心痛惜,仿佛一件曠世珍寶被她給糟蹋了一樣︰「奴婢也不知道,這麼深的刀口,怕是很難恢復吧?」不要啊!她今天只是想嚇唬嚇唬桑棣而已,可沒打算真的毀容,若這道疤真的要與自己相伴一生,那她還不如死了算了!
「皇上駕到——」小林子高亢尖細的聲音從殿外傳來,白染寧一個激靈,忙對芷汀道︰「快快快,快把簾子放下來!」
芷汀依言去放簾子,當蕭祁夜踏進殿中,便見一道紗簾,橫在房間中央,將他與白染寧隔絕在了兩方天地。
「又搞什麼鬼,掛著這簾子,朕都看不到你了。」說著,便要來撩簾。
「皇上止步!」一聲尖叫,將蕭祁夜嚇得手都抖了。
「皇上,您……您不能見臣妾。」這道疤,太難看了。
「為什麼?」蕭祁夜想到早晨桑棣的請求,心中一緊,難道是為了那件事?
「臣妾今天去見了桑棣。」
「什麼?」果然,她還是知道了。
「臣妾求他,威脅他,怒叱他,什麼方法都用了,他卻不肯放過我。」心里委屈,從來沒有這麼難受過。
「你別瞎想,朕不會答應他的,這種荒唐的請求,他想都別想!」蕭祁夜也是一肚子火,這個桑棣,膽大包天,之前隨他怎麼猖狂他都忍了,可他竟越來越放肆,連皇帝女人的主意都敢打,混賬,簡直混賬至極!
听他這說,白染寧心里才好受些。不過,還是不敢拉開簾子,不敢讓他看到自己現在這副鬼樣子。
實在弄不懂,以前刻意丑化自己的時候,怎麼不在乎他會不會嫌棄自己,現在只是臉上多了條小傷疤而已,就這麼患得患失。
「寧兒,朕可以進來嗎?」蕭祁夜的影子還在簾子晃悠,看不到白染寧,他總覺得心里不安。
「可……不行。」想見他,卻又不想見他,矛盾啊。
「寧兒,你是不是病了?」她很少有這麼扭捏做作的時候。
「皇上,我……」喉中一梗,無限委屈從心底直冒上來,她從沒哭過,可這會兒卻真想哭。
「寧兒!」蕭祁夜再顧不得她的推拒,一撩簾子大步走了進來。
白染寧沒想到他會突然闖入,驚慌之下,連忙用手捂住臉︰「皇上不要過來!」
蕭祁夜哪肯听她的,幾步上前,將她的手握住從臉上拿下︰「寧兒,到底發生什麼了?」
「哎呀,你討厭!」身子一低,朝他腰間拱去,在蕭祁夜反應過來之前,一把抱住他,不讓他看到她的臉。
「寧兒,你別听宮里那些人胡說,朕絕不會把你送給你桑棣。」蕭祁夜安慰道。
白染寧悶悶哼了一聲︰「你不願,可有人願意,犧牲我一人,幸福全世界,值了!」
「又說違心話了。」蕭祁夜無奈而寵溺的一笑,捧住她的臉,不由分說,將她從懷中挖了出來。
「皇上!」白染寧失聲大叫。
「這怎麼回事!」看到她臉上的傷痕,蕭祁夜也驚了一下,輕輕以指月復摩挲那剛剛結痂的傷痕,眼神一暗︰「是誰干的!」
被他渾身散發出的冷意包覆,白染寧打了個顫,挪動了一子,與他來拉開距離︰「是……臣妾自己。」
「你自己?」
「我……我以為只要毀了容貌,桑棣就會放棄娶我。」
「你……」蕭祁夜都不知該說什麼好了,這種傻事,也只有她能做的出來!
「皇上,你是生氣了?」弱弱拽了拽蕭祁夜的袖口。
「沒有。」他只是心疼。
「那……你覺得我丑?」嗚嗚,蕭祁夜嫌棄她了!
不論誰嫌棄她,她都不在乎,但蕭祁夜……只要他表現出微微一個厭棄的眼神,說一句不喜歡她樣貌的話語,她的心就會跟那摔出來的餃子餡似的。
唉,曾經,有一份絕世的容貌在她臉上,她沒有珍惜,等到失去時才後悔莫及,人世間最痛苦的事莫過于此。如果老天能再給她一次機會的話,她一定會對桑棣說一句︰「操你大爺!」
蕭祁夜見她一臉傷感,無奈一嘆,將她摟入懷中︰「你怎麼總是愛胡思亂想,朕哪有嫌棄你。」
「你有,你就是有。」要不然,干嘛盯著她臉上的傷痕不放,這不明擺著要她胡思亂想嗎?
「你以前那麼丑,朕都不嫌棄,只是臉上多條疤而已,朕又怎麼會嫌棄。」
這話听著心里舒坦啊,白染寧像只小貓似的,在他懷里蹭蹭,小聲吶吶︰「可臣妾一看到皇上,就會自行慚穢。」
「你有什麼好自行慚穢的?」男女根本沒有可比性,再說,就算她臉上留條疤,她在他眼里,依舊傾國傾城。
白染寧仰頭望著蕭祁夜,那驚才風逸的面容,比天上的驕陽還要耀目,與他並肩站在一起的,也必須是天底下最優秀的女子,擁有堪比驕陽的光華,她怕自己,失去這種與他並肩的資格。
「要不,我也在皇上的臉上劃一條傷疤?」她終于找出了最完美的解決辦法。
蕭祁夜嘴角一抽,在她腦門上敲了一記︰「你一個人丑,還要朕陪你一起丑,太狡猾了吧!」
白染寧嘴一癟,「看吧看吧,你還是嫌棄我。」
蕭祁夜被她鬧得頭大,將她放開,「你等等,朕去去就回。」說著,起身匆匆走了。
白染寧瞪著眼楮,指著門口︰「這這這……就走了?」
芷汀也納悶,皇帝怎麼才來了一會兒就走了?正準備去問白染寧,卻听內室傳來一聲哀嚎︰「他一定是嫌棄我,一定是!」
芷汀捂著耳朵,立馬打消去問白染寧的念頭。
白染寧正把臉埋在枕頭里郁悶地捶床,手卻被人拉住,一個涼冰冰的小玉瓶被塞到手心。
她將玉瓶放到眼前看了眼,上面寫著︰生肌露。
「早晚各擦一回,五日後,便可消痕褪疤。」蕭祁夜清清淡淡的聲音傳來。
白染寧歡呼一聲,從床上彈起,抱緊他的脖子︰「夜,我還以為你走了,不再理我了!」
被她勒得喘不上氣,蕭祁夜廢了好大的勁才將她的手拉開︰「朕說過,永遠不會拋棄你,你不信朕嗎?」
「我信,我只是害怕。」她跪坐在蕭祁夜面前,抬手撫著自己臉上的傷痕︰「我不在乎我的樣貌,但我在乎你的在乎。」
「寧兒,朕也在乎你的在乎。」
含情脈脈,溫潤似水,兩人久久凝視,淡淡的情意,在二人的視線交匯下緩緩流淌。
白染寧只覺得心口一緊,呼吸急促,血流加快,情緒激動,忽地,「噗嗤」笑出了聲︰「皇上,你好肉麻啊!」
蕭祁夜正覺氣氛美妙,情意涓涓,滿腔的濃情蜜意,被她這一笑,全給笑沒了。
「笑,讓你再笑!」蕭祁夜眼一眯,傾身壓上她,在她癢穴上狠狠撓了幾下,白染寧笑得幾乎岔氣。
「不敢了不敢了,皇帝大人饒命,臣妾知錯。」白染寧邊笑邊求饒。
蕭祁夜邪邪一笑,俯身含住她如珍珠般白皙小巧的耳垂︰「罪女白染寧,你希望朕如何懲罰你?」
「一切但憑皇上做主。」
「好,既然如此,那朕就不客氣了!」
「皇上請隨意,想怎麼懲罰臣妾就怎麼懲罰臣妾,臣妾絕無半句怨言。」
「嗯,覺悟很高啊,朕深感欣慰。」蕭祁夜抬首,大掌從癢穴上收回,改為包覆胸前柔軟。
白染寧頰生紅暈,扭了扭身子︰「皇上快點行刑吧。」
蕭祁夜悶笑一聲,在她鼻尖上吻了一下︰「好,時辰已到,行刑!」
身上的衣物被扯掉,在燭光下泛著珍珠光澤的玲瓏軀體,有種令人窒息的美感,帶著薄繭的手,輕撫在她光潔的後背,成功看到她因他的撫弄而情動顫抖。
「寧兒……」覆身而上,熊熊烈焰,一觸即發。
白染寧抬起身子,將腿環上男子精壯的腰身,主動迎合他,誰知動作幅度過大,撞到了床架,一樣物事從床頭掉了下來。
蕭祁夜百忙中探頭一看,整個人立馬風中凌亂了。
白染寧察覺有異,也回頭朝地上看去。
媽呀,這玩意怎麼掉出來了!
掉在地上的,只是本普通的圖而已,只是圖畫上的內容有些……嗯,不太健康。
攤開的那一面彩圖,繪著兩具緊緊交纏在一起的**,原本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但那兩具身軀,同屬于男子。
這是她前些日子無聊外出逛街,在玉芙館門口買的畫冊,那老板說她賣的東西都是絕版,只此一家別無分店,價格不便宜,但物超所值,白染寧只翻了兩頁,就兩眼放光,當即豪爽地一口氣買了五本。
昨天晚上無聊時,拿出一本觀摩,擱在床頭忘了收起,于是導致了此刻這一慘劇的發生。
她明顯感覺到蕭祁夜**的下降,直男看到這種東西,怕都會覺得惡心難以接受吧。偷眼看向蕭祁夜,對方的臉色實在稱不上好,她甚至可以清楚看到他額角上迸現的青筋。
「皇上,你以前真的沒有跟莫子卿做過這個……啊啊啊啊啊!」她絕對是在找死,好奇心害死貓啊,一句話惹得蕭祁夜龍顏大怒,可憐她柔弱的小身板,被處于狂暴中的禽獸折磨了一個晚上,第二天連床都起不來。
賴在榻上,直到午膳時間,才磨蹭蹭從床上爬起。然後,便見芷汀端著一碗黑乎乎的湯藥走進來,對這味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白染寧,恨不得立刻暈過去才好。
NND,又是十全大補湯!
「芷汀,就當可憐可憐娘娘我吧,你去找個地方悄悄倒了。」白染寧可憐巴巴吧地祈求。
芷汀到底是她貼心的小棉襖哇,一看她那可憐的模樣,立馬心生惻隱,「好吧,誰讓我最心疼娘娘。」
切,芷汀小姑娘,你大言不慚的本事漸長啊,跟娘娘我都有的一拼啦。
「明白明白,芷汀你最好,你最棒,你是娘娘的貼身小棉襖……」心里不爽,嘴上還得給她點甜頭,否則她公報私仇,整起她來,那會要人命的。
芷汀臉一抽,小腰一扭,當即甩臉子走人了,臨走前,還留下一句話︰「娘娘,您這騙人的把戲,還是留著耍給皇上吧。」
白染寧伸著手指頭,顫顫巍巍指著芷汀的後背︰「死丫頭,你有種!」
「 !」門扉被重重合上的聲音。
白染寧挫敗地揉了揉腦袋,她一定要找個方法,將芷汀那丫頭好好修理一下,越來越沒大沒小了!
從床上躍下,起床的第一件事,趕緊照鏡子。
那個什麼生肌露,祛疤效果果然顯著,才擦了一次,疤痕明顯就淡了,白染寧左照照,又照照,心里樂滋滋的。
其實,沒有那個生肌露,以她的膚質,那種程度的劃傷,也不會留下疤痕,只是痊愈的時間要長些,有了那生肌露,才第三天,臉上的肌膚就柔女敕的跟新生兒一樣,傷疤早已不見了蹤影,就是用放大鏡找,也找不出半點瑕疵。
正想去找蕭祁夜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卻見芷汀一臉慌張地趕來,臉色苦逼得就跟便秘了十天半個月一樣。
白染寧暗叫不好,臉上卻故作鎮定︰「干什麼急成這樣,著火了還是怎麼著?」
芷汀瞪她一眼,大聲道,「比著火還嚴重!」
白染寧眉睫一跳,「比著火還嚴重?發……發生什麼事了?」
芷汀緩了口氣,道︰「桑棣太子舊事重提,皇上不允,宰相大人以命相迫,說皇上若是一意孤行,將大燕的百年基業置于不顧,他就一頭撞死在金殿上!」
白染寧像被人狠狠打了一記悶錘,好半天都回不了神。
「沒關系,沒關系,宰相一個人成不了氣候。」她自言自語安慰。
芷汀臉一垮,戚戚然道︰「娘娘,不止宰相一人反對,除了您娘家的人,滿朝文武皆上書,誓與宰相同進退,皇上若執意如此,他們就一起吊死在蟠龍殿前。」
靠!這幫混賬臣子!他們想干嘛?威脅皇帝?到底蕭祁夜是主子,還是他們是主子!
「娘娘,這回我們是死定了!」芷汀大感絕望。
白染寧死死盯著蟠龍殿的方向,緊握拳頭,連指甲被掐斷都毫無所覺,芷汀抹著眼淚,抱著她嚎啕大哭︰「娘娘要是去了北秦,芷汀也跟您一起去,芷汀從小就孤苦伶仃,沒人疼沒人愛,芷汀只有娘娘了,無論娘娘去哪,芷汀就跟您去哪。」
白染寧被她哭得耳朵嗡嗡作響,一臉黑線將芷汀圈在自己腰上的手拉開,狠戳了一下她的腦門︰「哭什麼,搞得好像我即將不久人世似的,別哭了,這事也並非沒有解決的辦法。」
明朝的嘉靖皇帝,就做過一件轟動歷史的大事——血濺左順門!
史書上記載,以藩王身份繼位的嘉靖帝,繼位後不久,便要求稱自己的親生父親為皇考,群臣反對,與現在的情況也差不多,當時,包括九卿二十三人,翰林二十人,給事中二十一人,御使三十人等共二百余人的龐大隊伍,集體跪在左順門外,哭聲,喊聲震天,場面那叫個宏大,氣勢那叫個磅礡,一般皇帝,早就做出讓步了,可嘉靖帝呢?人家牛逼啊,直接將為首的幾位大臣丟進了監牢,又將四品以上官員降一級工資,四品以下者全部打,這些文人平日缺乏體育鍛煉,身體不結實,這一打就打死了十七個人。帶頭鬧事的楊慎被派到雲南參軍,永世不予返京。
文人嘛,就喜歡搞極端,既然他們無聊,那就跟他們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