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了地方睡覺,曾沐兒睡的極不安穩,那被子下午拿出去不過見了片刻的陽光,根本不曾曬透,睡的濕冷濕冷的,還夾帶著一股說不出的味道。
正輾轉反側間,屋子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听起來人還不少的樣子,曾沐兒心中驚訝,宮中過了時辰便不能走動,誰那麼大的膽子竟然敢闖秀女所居住的地方?
驚訝之余,曾沐兒掀開被子從床上下來,走到窗戶旁推開一條縫向外望去,不看還好,一瞧卻是大驚失色,那些人都是些內監,打著燈籠,一個個面色幽暗,領頭的卻是個宮女,看那打扮在宮中的地位卻是不低,身邊還跟著個一臉迷茫的秋月。
只听見秋月哆嗦著,「月裳姑娘,就是這間了。」
月裳笑眯眯的道,「去請戚小姐出來。」
其中一個太監聞言便走上去,一腳踹開大門,隨即幾個人沖了進去,只听見有人問道,「誰是戚真怡?」
就听見一個女子驚問道,「你是誰?」
那太監並不回答,只是嘿嘿笑道,「拿下!」
那女子尖叫了一半,就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像是被人捂住了嘴,隨即便看見一個衣衫不整的女子被拖到回廊上,月裳走過去望著那女子笑問道,「你便是戚真怡?」
戚真怡嗚嗚著點了點頭,眼神慌亂而無助。曾沐兒突然意識到什麼,手腳微微發涼,一不小心,將窗戶踫的咯吱作響,月裳順著聲音地方向瞧了過去,那縫隙已經被推的很大,自然可以看見是那間屋子。微微一笑。
「我知道各位小主已經醒了,不必驚慌。只是宮外發生了一些事,也不瞞你們,明**們便知曉了,這事與各位小主無關,還請各位小主好好安歇,明日還要參加閱選。」
月裳說完便轉身向外走去,那幾個太監則是押著戚真怡跟了上去。院子隨著眾人的離開漸漸的黑暗下來,曾沐兒這才感覺到自己的心跳的厲害,深深吸了兩口氣,輕手輕腳的走到床畔,卻突然听見一陣嚶嚶聲,林秀兒醒了。
「沐兒姐姐,發生什麼事了?」林秀兒顫抖著問道。
曾沐兒爬到林秀兒床上,將全身發冷地表妹抱到懷里。她此刻也需要一點人體的溫暖才能讓自己鎮定下來,「戚真怡姓戚,該是朱家地人,如今皇上打壓朱家,當是朱家出了什麼事吧?」
心中也在揣測,近日來上京流言不少。她與普通養在深閨的女子不一樣,有些流言也從母親那里听見了,只說皇後娘娘非蕭太師之女,是在南疆撿回來的一個婢女,其生母尋女多年,偶然從蕭家的一個下人口中得知了此事,正要上上京尋女兒呢。
流言本是事實,大多數人都知道,只是此事做的卻是說不得,蕭家與佟家的平衡全靠這位皇後娘娘維系。皇家的顏面也落不得。即便是知曉,也只能裝作不知。
只是這流言直指蕭家。不知道幕後地人打算做些什麼。是想挑撥蕭家與佟家的關系?是想落皇家的面子?還是想動搖這位皇後娘娘的身份?
無論如何,這樣的流言出現在這個時候都是要命的事,曾太傅本就揣測此事是南蠻的詭計,目的是想擾亂大周地政局,此刻曾沐兒卻是隱隱的覺得其中還有什麼貓膩,只是怎麼也想不透徹,只知道合該是有什麼大事發生了,朱家必然被牽連了進去,而她們這些初入宮闈的秀女,不知道會不會被卷進去,也不知道自己的家族會不會被卷進去,一切的一切都只有等待明日。
迷迷糊糊的睡到天明,天微明,曾沐兒便起身了,一是心中有事無法安睡,二則即便是兩個人偎依到一處,也無法將那被子捂熱。喚來春秀打來水,曾沐兒塞了一個荷包與她,春秀捏了捏,面無表情地收到袖子里,轉身出去,不多時便打來一盆熱水。
曾沐兒本想問問,又擔心宮里言多必失,終究忍了下來,梳洗完畢就听見隔壁也有了響動,有人在門口喚春秀,曾沐兒連忙挽著林秀兒去飯堂用早飯。
瞧著秀女們一個個的走出來,個個皆是眼圈發黑精神萎靡,曾沐兒抿了抿嘴,只是專心用飯,並不多言。
果然,不過片刻,就听見旁邊有個秀女在問,「昨兒個是你和那位戚真怡同住一個房間吧?發生了什麼事?」
那與戚真怡同住一個房間的女子臉色慘白的只是搖搖頭,便埋頭吃飯,那秀女卻是不依不饒的問道,「你說說啊,听說宮里有挺多忌諱的,不知道那位戚家的小姐是犯了什麼忌諱?」
與戚真怡同住一間屋子的女子聞言抬起頭,眼中滿滿的委屈道,「我不知道。」
那秀女還要追問,與戚真怡同住的女子連忙放下飯便要起身,那秀女一把抓住她,高聲問道,「你說啊!怕什麼?又不是你干地!」
曾沐兒皺皺眉,這明顯是欺負人了,正想開口,旁邊一個涼涼地聲音道,「她要知道是什麼事就不會如此害怕了。」
那女子聞言甩開那追問秀女的手向外走去,那追問秀女還想去追,曾沐兒放下碗筷,站起身擋在那秀女地面前,「要想知道,昨兒個夜里怎麼不出來問月裳姑娘?」
曾沐兒素來不與千金小姐打交道,自然是不認識這里的人的,不過,曾太傅的大名人人皆知,她不認識別人,別人卻是認識她,人人皆知曾太傅的臭脾氣,自然也揣測虎父無犬女。這秀女家中也是有些地位地,真要頂撞起來誰都落不了好,那秀女只是冷哼一聲,便落了座。
眾人有些明哲保身,有些隱隱猜到事情,有些則是還驚慌不安,個個皆是埋頭吃飯。三兩下吃好便起身離開。
早飯過後不久,領班太監便過來了。將眾人叫到一處,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還算滿意的點了點頭,道,「諸位小主隨奴才來吧。」也不多言,便領著眾人向外走。
大選分初選與復選,今日是要領著秀女去進行第一次的閱選。按道理說,這閱選的次序也是有講究的,昨兒個沒有听說具體的時間,今兒個一大早便來了,眾人雖有些詫異,卻也是對要見到皇帝皇後心中隱隱地興奮。
剛走出小院,繞過夾道,便看見另一班秀女從另一個方向走過來。曾沐兒微微的詫異,眾宮女也有些不解,前方還有一班秀女在,這般瞧來卻是有些古怪了。
走地越久越發的顯得奇怪,秀女的閱選是分天來的,一天也就只查看一部分。每次只會有一班秀女,如此眾多的秀女被集中在一起,卻實在的異樣的緊。
隨著那太監走了許久,繞過夾道,走上回廊,又在彎彎曲曲地小道上走了許久,周圍的顏色漸漸的豐富起來,前方的領班太監不說,眾秀女卻是紛紛的發現了異樣,周圍可以看見不少的秀女都有領班太監帶領著向同一個方向走去。看這情形。是要將所有的秀女都集中到一處了?
看不遠處的秀女神色皆是有些異樣,曾沐兒等人心中卻是漸漸明了。發生大事了!
隨著領班太監行去,被分到一處站著,遠遠地可以看見前面亭子里擺著兩個椅子,還有幾個宮女太監在收拾,一瞧便可以瞧出那該是給皇上與皇後坐的。在此地,曾沐兒一班的人皆是閉緊了嘴,不敢多言半個字,其他的秀女卻是紛紛的議論起來,雖不敢說的太大聲,人一多,再怎麼刻意壓低地聲音听起來也不小,整個御花園鬧哄哄的,百花盛開,還有美人無數,卻偏偏又有一種詭異的氛圍在其中。
周圍的太監宮女看起來太多了些,還有,為何會有如此多的內廷侍衛在這里?曾沐兒微微皺眉,隱隱的覺得有些不對勁,內廷侍衛的人數甚至比得上秀女的一半!
「皇後娘娘駕到!」太監尖銳的聲音響起,打斷曾沐兒的思緒,余光瞥見一個身著黑色大服地女子從鳳鑾上下來,眾人來不及去瞧真切,紛紛低下頭跪倒在地上,口中高呼,「恭迎娘娘!娘娘千歲!」
那女子扶著身邊一個宮女地手,慢慢的走到亭中,在旁邊地椅子上坐了下來,抬了抬手,身邊的宮女這才叫道,「娘娘讓諸位小主不必拘禮,都起來吧!」
眾人謝過,這才起身,曾沐兒抬起頭好奇的瞧了一眼,自然,這不是該有的規矩,她自來膽大,加上此刻人多,她又站的極遠,仗著誰也瞧不見她的動作才會如此。
就看見一個十六七歲的清麗女子,打扮的甚為莊嚴,坐在那亭中,面帶著微微的笑容輕聲道,「諸位都是我大周官員或者貴冑的女兒,對宮廷選秀的流程心中也該是有數的。
你們一定心中在詫異,為什麼今日本宮會將你們齊聚在這御花園內,這不該是選秀的流程。
本宮想說的是,這確實不是選秀的流程,今日本宮召集你們前來,卻是為了告訴你們另外一件事。
鎮南將軍叛變,已經攻到了上京外!」
眾秀女先是一愣,隨即便有人發出尖叫聲,曾沐兒第一反應是憤怒,第二反應卻是隱隱的覺得有些不對勁——皇後太冷靜了,還有那嘴角的笑容!
秀女們開始混亂起來,誰都知道真有叛軍攻進上京她們將是什麼下場,周圍的內廷侍衛一動不動,有個黑臉的大漢鶴立雞群的瞪著這些秀女,至于那些太監宮女,更是面色不變,只是冷冷的瞧著混亂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