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他生莫作有情痴
眼前是一張陌生的臉。細長的眉眼，薄薄的嘴唇，也許是因為戴久了人皮面具，他的肌膚是茬弱的蒼白，顯出幾分病態。步曼舞定定的看著他，一直到他忍不住開口︰「郡主娘娘，你是來殺我的嗎？」。
她答︰「是。」
他愣了愣，臉上泛起詭異的潮紅︰「好，好！我倒要看看，東凌揮師西華之日，你有何顏面對西華國主，面對步相英魂，面對令尊大人！」
她皺起了眉，不想再說什麼，回頭去看凌望南，凌望南淡淡的道︰「殺了罷。」
文暇邇的臉重又灰白，看著唐知已打開牢門，走了進來，大聲道︰「我文暇邇一生為國為民……」
步曼舞轉身就走，文暇邇的穴道，早就被封。眼見唐知已走近，卻無半分抗拒之力，急急退後幾步，已經退到壁上，尖聲道︰「小舞！小舞！」
步曼舞心煩意亂，腳下一頓，文暇邇一迭連聲的道︰「小舞！小舞，你我兩家世代交好，我與你也是自幼相識，你居然為了一個丫環，就要置我于死地麼？」
她只覺好笑，回頭道︰「文大人，你究竟還有多少面目？軟的，硬的，忠君愛國的，義正詞嚴的，青梅竹馬的……我只想知道，你親手殺了你的女人，你的孩子，你心里就沒有一點點悔意嗎？」。
文暇邇愣了一下，看著她的神情，目光閃爍，急急的道，「我與雪梅彼此情深……我怎麼會有心殺死雪梅？我只是一時錯手罷了！大錯已經鑄成，悔之晚矣，我能怎麼辦？只好將錯就錯，我豈會不傷心難過？可是為了西華。只能……」
雪梅，傻姑娘！你看看你喜歡的是個什麼人！步曼舞搖頭，「凌望南，我真的不想再看到他。」
凌望南沉吟道︰「曼兒，南郡是隱秘之地，尚有無數老小族人安居，我有心饒他，卻不敢冒險……既然此事本因雪梅而起，便廢了他的武功，讓他為雪梅守墓……待他日若有機緣，便著人送他回西華，可成？」
步曼舞答︰「好。」
文暇邇雙淚交流，走過來拜倒在地︰「小舞，多謝你饒我這一次……」
為了這句熟悉之極的「小舞」，她竟有片刻的心軟，上前兩步，和聲道︰「請你好自為之，不要再……」一言未畢，文暇邇忽然手臂一長，竟撞斷了一根木柱，半個身子竄了出來。一把扣住了步曼舞的手腕。
事出不意，步曼舞的身體遮住了他的神情，竟連凌望南也未能察覺，急道︰「曼兒！」唐知已哪會想到他竟能自通穴道，急叱一聲，撲了過來，扣住了他的肩井，卻是投鼠忌器，不敢用力。
文暇邇毫不理會唐知已，手指用力，直掐出血來，冷冷的道︰「我乃是朝廷命官，你讓我給一個小丫環守墓？你當真以為我會感激？」
步曼舞冷冷看他，碗上流血，似乎也不覺得痛，文暇邇冷笑，空出一只手，又返斷了兩根木柱，擠身出來，對身後的唐知已道︰「滾我遠點！」
凌望南揮手，唐知已只得退開，眼睜睜的看著，只急的頻頻皺眉，文暇邇冷道︰「凌望南，給我備馬。」
凌望南便向外道︰「備馬。」
「準備好干糧水袋……」
凌望南一瞬不瞬的看著他，「準備好干糧水袋……」
她忽然哧笑出來，文暇邇怒道︰「笑什麼？」她不答，悠然看著天，文暇邇的手越捏越緊。血一滴一滴的流在地上，凌望南也不由發怒，道︰「文暇邇！」一邊走上一步。
文暇邇知他是文人，倒也不在意，只道︰「怎麼？」
凌望南正色道︰「文暇邇，此處離西華，尚有萬里之遙，你就算……」一邊說著，一邊慢慢走近，忽然全無征兆的，手輕輕巧巧的一順，也不知他用了什麼法門，文暇邇痛呼出來，直直仰倒，凌望南已經一把將步曼舞帶進懷里，含怒道︰「你就非得吃這眼前虧？」
她笑笑︰「也沒什麼，反正你總有辦法的。」
凌望南氣急，咬牙道︰「我的辦法，都是要命的辦法……你有心饒他一命，現在呢？」
她淡淡一笑︰「天做孽，猶可為，自做孽，不可活。」再不看地上翻滾著的文暇邇一眼。便向外走，凌望南吩咐道︰「給他個痛快罷！」一邊隨了出去。
兩人一出了地牢門口，便有一人風塵僕僕的迎了上來，顯然等候已久，神情中微現焦燥。步曼舞便要避開，凌望南卻從懷中拿了帕子，細細幫她包扎手腕，一邊問道︰「怎麼？」
那人微一遲疑，看了步曼舞一眼，卻仍是稟道︰「東凌國主薨天了。」
凌望南手一頓，然後繼續︰「這麼……快？」
那人點點頭。續道︰「太子即位，近日便要傳下旨意，說道太子年幼，請各位王爺進京勤王。」
凌望南皺起了眉心︰「太子年幼？進京勤王？呵呵……好個凌裕啊！」他沉吟了一下，悠然道︰「盡快通知慈航大師，盡量阻謋f8拐獾樂家狻！蹦僑擻α艘簧——戳柰-喜ぐ薇鸕姆願潰-獠攀├爍隼瘢-肆訟氯ャ?br/>
步曼舞低著頭，似乎什麼都沒听到，凌望南卻似唯恐她不知，在她耳邊道︰「這慈航大師，是法海的師父，世傳玄學高深，精通佔星之學，通曉國運氣數……當日皇後用盡辦法，請他入宮，輔佐太子……」
她有心想要充耳不聞，卻忽然心中一動︰「就是那天我進宮時……」
他一笑︰「對，慈航大師與我交好……太子年少輕狂，凌裕卻極精明，我本來想讓他在凌裕去後再進宮的……那天實在是沒辦法，所以請大師提前進宮，去見皇後和太子，本意想讓皇後分身，沒想到，那皇後竟精明了一回，讓太子去見大師，呵呵……」
她忍不住追問，「那法海呢？
他輕笑︰「法海，身在方外，心向榮華……他一直在東凌皇城，我倒當真不識得……當日得高僧金口，去我災星之名，全靠夫人智計絕倫，凌望南不敢居功。」
她有些尷尬，別開眼。凌望南只是微笑。朝夕相處，禍福與共，早已經糾纏不休……你這時候想要抽身，談何容易？你既來過，怎可能毫無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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