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宅,松平元康從慌亂中慢慢冷靜下來,他需要好好考慮此事。
得知了賜婚之事後,酒井忠次和鳥居元忠曾經勸說他不必太在意兒女私情,而要以松平家的利益為重,然後就悄然退了下去。雖然主公沒有表示什麼,但他們也看得出主公的左右為難。既然已經把自己的意見向主公稟明了,相信主公會作出正確的決策的。
他們沒有預料到得是,此竹千代非彼竹千代,之前關心松平家的前途,是因為沒有觸及松平元康的底線,現在要以失去心愛的女人為代價來維護松平家的利益,松平元康確實有點不願,因為他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松平家嫡子,而只不過是一個明國來的漢人。
雖然已經有所決定,但他還是在猶豫。雖然不想放棄對龜姬的爭取,但同樣不想辜負三河那些老臣們的期許。而且,一旦拋棄這個松平家大名的身份,就算龜姬肯跟自己走,今後的路應該怎麼走還需要謀劃一番。
日子悄然流逝,轉眼過了三天。因為沒有作出最後的決定,松平元康不便去找龜姬,一直悶在自己的房間里煩惱。女人總是比較心細,小竹憑她女人的直覺知道松平元康不願意放棄龜姬,可是又顧忌松平家的利益,處在一個矛盾掙扎的邊緣。推開松平元康的房門,她看了一眼頹廢懊惱的元康一眼,終于低聲勸說︰「殿下,既然您不想失去龜姬,那麼就想個法子出來吧,總這樣消沉下去終究不是個辦法。」小竹是個聰明的女人,雖然也覺得沒有必要為了一個女人損害家族的利益,但知道這種話松平元康現在是听不進去的,所以換了個角度勸說他。
松平元康也是這個意思,只是一時想不到好辦法︰「小竹姐姐,謝謝你給出了我想要的意見。只是,我實在是想不到什麼妥善的法子…」他十分苦惱地說。
小竹安慰道︰「辦法總是人想出來的,千萬不要亂了方寸。距離婚期還有半個月之久,你不要太過著急。我听說龜姬小姐把幾次去求見她的飯尾連龍趕了出來,難得她對你的一片痴心,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松平元康搖頭︰「過幾天再說吧,我且考慮周全再說。」他畢竟是太原雪齋的弟子,智勇雙全,堅信自己可以找到一個好辦法。
如此又過去了好幾天。
「瀨名小姐求見!」這天,正在和小竹閑聊時,一名武士前來稟報。松平元康畢竟是三河守護,雖然在駿府做人質,不但有酒井忠次和鳥居元忠做伴讀,還有四名下級武士拱衛、三十名僕役侍候。
「不見,正煩著呢。」松平元康沒好氣地說。
小竹卻在一旁勸說道︰「殿下,不如見見吧。瀨名小姐一向對龜姬小姐很關照,她或許可以幫上忙。」
松平元康有點古怪地想︰「讓未婚妻幫自己和情人私奔?這,真的是有點難以說出口啊。」不過,他現在如同溺水者不願放棄一根稻草一般,還是叫住了準備退下的武士︰「還是帶她進來吧。」
這名武士知道主公心情不好,也沒有多言,躬身退下。
片刻後,瀨名果然走了進來︰「听說你生病了,我來看看你。」畢竟是自己的未婚夫,她對松平元康還是很上心的。
「听說你想和龜姬私奔?」因為松平元康在賜婚的會議上表現失態,關于他想和龜姬私奔的謠言已經傳遍了駿府的每一個角度。安逸富足的駿府城民,有的是時間和閑情在那些茶樓酒肆傳播這些八卦新聞,因為這個謠言,最近幾天城里的茶樓酒館甚至是勾欄瓦肆的生意比平常好了起碼三倍。
「沒有,你休要听信那些三姑六婆的傳言。」雖然不怎麼想分辨,但起碼解釋一下還是要的,再怎麼說瀨名也是自己的未婚妻。
瀨名看了小竹一眼,似乎有點不高興她在這里礙眼。小竹有些尷尬地一笑,其實她也很好奇瀨名會對元康說什麼,不過看來是不適合繼續旁听下去了,便很識趣地悄然退下,並且很貼心地幫二人帶上了房門。人家小兩口說話,自然需要有點私密的空間。
「听說你的家老酒井雅樂助要對付你,這幾天你要小心了。」瀨名忽然低聲說。
松平元康一愣,隱約猜到可能是酒井雅樂助想要就自己假冒身份一事發難了,有些搞不清狀況的他按下內心的慌亂,裝作若無其事地問︰「是麼?怎麼會忽然這麼說?」他需要瀨名提供更詳細的情報。
「昨天,我偶然偷听到家中的忍者向我舅父匯報此事,不過只听到片言只語。我听那個忍者對我舅父說︰「主公,三河松平家的家老酒井雅樂助好像要謀刺元康。」
松平元康一驚,追問道︰「你舅父怎麼說?」
瀨名道︰「我舅父只淡淡一句‘知道了’,就揮手讓他退下了。」
松平元康若有所思。這些大名都豢養著一群忍者去刺探各地的情報,甚至執行竊密、離間、暗殺等千奇百怪的任務,今川家顯然也有這麼一支特種部隊。松平家也有,據說是由服部半藏正成領導的伊賀同心眾,在松平廣忠死後只听命于首席家老酒井雅樂助。
雖然對于瀨名提供這個重要的情報心懷感激,但松平元康業只淡淡說道︰「知道了,有勞你了。」
瀨名焦急地說︰「你的家老都要謀逆了,你還不快想辦法啊。」顯然,她已經把自己當成了松平家的主母,所以對松平元康的安危十分上心。
松平元康卻淡淡道︰「此事不要向他人提及,我會處理的。」
瀨名看到松平元康對自己有些冷淡,感到無趣的她便告辭而去︰「別老想著你那小美女,先把自己的命和地位保住再說吧。」
「忠次,送客。」松平元康吩咐酒井忠次送瀨名出去。瀨名見松平元康如此生分,氣沖沖地走了︰「再也不管你的事了,你是死是活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