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河彎彎調 第八章 好了好了一片雲彩總算化了

作者 ︰ 凌暴默

第二項是落實抄家人員。

我在上訪信中只交待了一個人,就是王山川,他是老黨員,又是抗美援朝老戰士,還是老貧農,三項優勢他都佔了,而且又年過七旬。因此,誰也把他咋的不了。其他人當然也有,但現在他們都在崗位上,而且擔任著要職。比如︰黎得勝,現在就在八千中學任支部書記。當時他只是西八千小學的一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民辦教師,因整人有功,不但轉了正,還入了黨,也由小學進入了中學,一步蹬天,擔任了支部書記職務。其余的人有的進了縣公安部門,還有的進了紀檢機構……如果交待了他們勢必給我落實政策造成一定的阻力。這當然是我的私心在作祟,但這種作祟也不是沒有必要的,前車可明鑒我在錦縣二中讀書的時候,听說過這樣一件事︰說有一位右派分子,在改造期間表現很好,大家評議都同意給他摘掉這頂帽子,回到人民中來,然而報上去卻被撥了回來,原因是主管摘帽的領導有意見,說該人曾在交代材料中說這位領導打過他一記耳光。這位領導閱了這份材料之後在上面簽了反對意見︰該人摘帽,火候未到。一下子又把這個人推到了那一邊。

我還能重蹈覆轍嗎?當然不能。

梁軍問我︰「老王,你再想一想,抄你家的人不可能只他一個人呀,他一個人怎能拿動4000多冊書呢!」

我還是咬定鋼牙,說︰「確實他一個人。」

梁軍勸我︰「老王,你不要有啥顧慮。」

我說︰「我啥顧慮也沒有。」嘴上是這麼說,但心里確是另樣想︰有顧慮也不

能告訴你呀,告訴你等于交出了禍患。

半天沒說話的小白又開腔了。他說︰「王國忠,你咋沒顧慮呢?你一定是怕他們將來反攻倒算。」

他無疑是在指責我的軟弱。

我對他的話很不滿意,我問他︰「你鑽我肚里看了?」

小白說︰「我又不是孫悟空,能鑽進鐵扇公主的肚里去。我是說你什麼也不要怕,有我們給你做主呢!」

我說︰「你們做主,你們能做什麼主?就我這點事你們還得步步按文件辦呢,沒文件就不敢落實呢!」

梁軍就勸阻我,說︰「老王啊,不要把話扯遠了,你還是再講出兩個人來吧,要求不多,再講出兩個人就可以。」

我說︰「我想不起來了,時過境遷。」

梁軍似乎有些理解,他不言語了。

小白卻攏不住了,他說︰「你這是借口,不說不行!」他態度很強硬。

記錄的小張也插進話來,但他只說了兩個字︰「就是。」

我死心塌地就是不說,小白非得讓我說,我們倆就僵持起來了。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過,後來我被逼急了,突然靈機一動,說︰「你實在要問,我就說是你小白和王山川去的。」

這句話如同一瓢冷水倒進了滾燙的油鍋,小白他猛地站立起來,指著我說︰「王國忠,你胡說!」

我說︰「你才胡說呢!」

他說︰「我問你,你被抄家是哪一年?」

我說︰「是67年。」

「那時候我多大?」他問。

我說︰「你問我吶,你自己不知道嗎?」

他說︰「那時候只有三歲,我怎麼去抄你的家?」小白現在已經整整二十歲了。

我故意氣他︰「你媽抱著你去的。」。

這一下子他就蹦的更高了︰「王國忠,你胡說!你不頂人!你純牌是臭混蛋!」等等。他蹦?多高罵的多響。

我也不示弱和他對罵。

他說我胡說,我就說他胡說!他說我不頂人,我也說他不頂人!他說我是臭混蛋,我就說他也不是香餑餑!他罵我媽,我就罵他女乃,他罵我女乃,我就罵他太。逐步升級,兩個人仿佛都失去了理智,好端端的一個落實政策會議變成了罵大街的吵鬧場所……

梁軍一看也不成各體統了,聳身站起來把桌子拍得啪啪響,斷喝小白︰「小白,快閉上你的臭嘴!咱們是代表黨代表政府給老王落實政策的,不是和老王來打嘴仗的,老王受了18年的委屈發了幾句牢騷是可以理解的。而你小白身為國家工作人員竟然也出口不馴,大罵其娘,你的組織性紀律性哪去了?」由于他說

的急,中間不得不緩了一口氣,然後又接著說︰「小白,你不願意給王國忠同志落政,你可以滾回去,現在就滾,趁車還在。」

他們是坐信訪專車過來的。

梁軍的一頓通天炮把小白轟得不敢再吱聲了,小張順勢把他摁坐下去。

小白坐下去之後,梁軍繞過桌子走到我這邊來,先遞給我一支煙,煙已經點燃了︰「來,老王,先抽哥一支煙,消消氣,這都怪哥沒有領導好,哥向你做檢討!」說完他恭恭敬敬地給我鞠上一躬︰「對不起了,國忠老弟。」

梁軍主任長我一歲,當年我44歲,他45歲。

我見梁軍主任如此,趕緊把他扶起,說︰「梁主任,別這樣,別這樣,哥給小弟鞠躬這不折剎小弟陽壽了嗎!」

我急忙給他還了一禮。

這時,陳振英說話了。他說︰「好了,好了,一片雲彩總算都化了,咱們繼續開會吧!」他很會看火候。

梁軍繼續主持會議。

小白再也不說話了,他只是悶著頭坐在那里。

我也不想多說話了,梁軍主任問一句,我回答一句,小張記一句。進度很緩慢,見面會結束已經快到下午三點了。

結論是︰恢復工作,但仍然落為民辦。

我很不高興︰「為什麼要給我落為民辦?」

那時,我是從農中被遣送回鄉的,農中屬民辦。但特殊時期後期農中並入了八千中學,老師們也就都個個轉為了公辦。

梁軍說︰「他們是他們,你是你,落政只能恢復歷史的本來面目,不能越雷池半步。如果當時你也隨著農中一起並入八千中學,你也就變為了公辦,可惜當時你正在農村。」

我說︰「那能怨我嗎?」

陳振英說︰「人家也沒說怨你呀,怨你能給你來落政嗎!」

「咱們還是言歸正傳吧,時間已經不早了。老王,從現在開始你就得到八千中學去上班。」老梁告訴我說。

我說︰「我才不上那個破班呢!」

梁軍問︰「為什麼?」

我說︰「你明白,我明白。」

梁軍說︰「老王,你不去上班,我們怎樣向省里交待呀?」

「你們願意怎麼交待就怎麼交待,那是你們信訪辦的事情,與我無關!」說完我不想跟他們再磨牙了,摔門跑了出去,一頭鑽進返錦的公共汽車。

老梁就在後邊喊,喊些什麼我也沒有听清楚。

這一夜就這樣平安的過去了。

可是到了第二天早晨,梁軍、小白、小張他們三人突然又出現在了西郊公社綜合廠的大院外。

我剛來上班,他們就把我給截住了,各個都很嚴肅。

我問︰「你們要干什麼?」

他們說︰「接你上班去呀!」

我說︰「我不去。」

「你真不去?」梁軍問我。

我說︰「真不去!」

他說︰「真不去就給我往車上周,今天我也發揮發揮信訪辦的威力。」說完就

指揮小白和小張一人抓住我一只胳膊,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把我活活塞進了他們的信訪車里。

我就叫喊︰「你們這是綁架。」

「否,這不叫綁架,這叫強制執行,老弟呀!」梁軍說著還拍拍我的肩膀,很是親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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