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夕鈺大晚上才清醒過來,醒來時頭疼欲裂,穩過片刻後覺得事情不對了,她這睡在自己榻上,誰送她回來的?依稀記得與王同駕而坐,然後呢?
「爺,你醒了。」梅生端了醒酒湯進來,將盛夕鈺已經坐起了身,便將湯端進屏風後。坐于榻前,親手匙著湯吹了吹,往盛夕鈺跟前遞。
盛夕鈺見梅生那張俊俏的臉,忽然有桃花在眼前飄落,想起閉眼前的親吻,那是誰?情景熟悉,香味不在,看著梅生眼里的醉意,是他麼?
「爺?」梅生輕喚,盛夕鈺微頓,這才清醒過來,張口喝了熱湯。卻一邊輕輕抬手,縴細的手指微微點在梅生唇上,眸光仔細打量著。
梅生猛然間面色一紅,垂下眼瞼,遮了目光,低聲道,「你知道了?」
盛夕鈺微微一頓,眉頭微微堆疊,反問,「是你?」
梅生抬眼看她,欲語還休,有幾分羞赫,卻也微微點頭,他是受了蠱惑,為她擦了面,見她貌比花嬌,面色白里透紅,嬌艷欲滴,是男兒有幾個受得住如此的誘惑?便是趁她昏睡之際,偷偷吻了她。卻不想,還是被她知道了。
「爺,你生氣了?」梅生未听盛夕鈺有何話說,抬眼看她有幾分焦慮的問。
盛夕鈺擺擺手,「沒有。」
看來是她記岔了,適才以為是九叔,嚇得她冷汗濕了一身,虛驚一場,眼下听梅生說起,這才稍稍安穩下來。比起九叔來,她倒更願意是梅生。倘若真是九叔,她就當真該死了。
這一刻細細回想白天醉後有沒有逾矩之事,冥思苦想了片刻,想起王親口應下的承諾,心里這才當真全全放下心來。
「爺,讓梅生給你揉揉。」梅生說著已經調了位置,坐在盛夕鈺身側,素手輕揚,輕輕按在盛夕鈺太陽穴位處,力道剛好的輕輕按揉。再低聲勸道,「爺,酒雖好,多喝對身體也無益,能答應梅生,日後少喝幾盅可以嗎?」
「好。」盛夕鈺應著。
「爺,我听院里的奴才說,今天送你回來的,是為大人物。這大遂朝上,還有比您還大的大人物麼?」梅生好奇的問道。
一听說王爺過來,他便趕過來了,一路上都听得院里奴才說今兒府里來了大人物,大家都背對著不敢偷窺,愣是無人看到大人物是何模樣,是男是女也不知。梅生听得也覺得稀奇,什麼樣的大人物,連瞧也不讓瞧上一眼的。
「有這事?」盛夕鈺微愣,如此,那便是九叔了。原來真是九叔送她回來的,一思及此,心里竟添了幾分溫暖。
「如何沒有?下午梅生見了福伯,福伯僅僅說了幾句,卻不肯與我說那大人物是誰。爺,到底是誰送爺回來的?」梅生再問道。
盛夕鈺想了想,說,「本王見了都要行跪拜之禮之人,你說是誰?」
梅生嚇了一跳,面色白了些許,他是有些猜測卻怎麼也不敢相信真是那位大人物親自送王爺回府的。
「是……」
「噓……知道就是,別說出來,那可不是你我能非議之人。」盛夕鈺轉頭看他,輕言警告道。
「是,梅生謹記。」梅生虛汗肆起,妄言君上,那是要遭絞刑的。
天色早已經暗了下來,盛夕鈺讓梅生回去歇了,次日還需早朝,梅生便不再多留。
梅生走後,盛夕鈺卻沒有睡下,睡了整整一下午,這時候頭腦倒是清醒得很。起身批了件衣裳往書房去,剛出院子便見臨江站在院中,如仙人一般遺世獨立在晚風中。盛夕鈺沒見臨江一次,便被他那縴塵不染的氣質折服一次。
「夜了,過來可有緊要事?」盛夕鈺走近臨江輕聲詢問。她與臨江,老友的關系倒更像。
臨江如輕風一般笑著,道,「王爺,你在臨江最困難之時伸出手救我與水火中。若,王當真不放過你,你且放心,臨江拼了性命,也能護你周全。」
盛夕鈺對上臨江堅定的眼神有幾許微微慌神,不怪她定力不夠,實在是她這後院男兒個個都是才貌雙絕、品貌非凡之人,她非草木,如何又不會傾心?
須臾,盛夕鈺笑道,「今日怎麼了,如何尋這個點來與我說這些?」
臨江俊顏上那笑容在盛夕鈺眼里都是虛無飄渺的,目光灼灼的看著盛夕鈺,手微微抬起,放在盛夕鈺肩側,道,「你且知道,我許了你一諾,便是大可放心。臨江答應的事,一定會做到。」
「嗯,然後?」盛夕鈺不免好笑,臨江今日是受了什麼刺激了?與世無爭的性子怎的忽然說起此事了來了?
「沒有然後,只是告訴你此事,讓你寬心。」臨江依然面色認真,輕輕應著。
盛夕鈺點頭,「好,我便放寬心。其實生死于我真的無懼,天命難違,我做好我自己,便已足夠。」
「你能如此想就好,夜了,你早些歇著吧,注意身子。」臨江聲音又放緩了幾個調,總是心疼著她,卻又不能表露太多。他何嘗不知,她這相敬如賓、進退有禮,其實是在疏遠大家。就連北苑那妒夫,他也看出了她並不是真心喜歡,緊緊是親近幾個而已,並無摻雜任何感情。
盛夕鈺點頭,看著臨江轉身離去。
盛夕鈺這才微微合了眼,臨江好像是楚國人吧,三年了,她差點就忘了此事。他說護她性命,是因為楚國太子?臨江當初是楚國送往大遂的質子楚國太子的近侍,遭宮人虐對,差點慘死刑杖下。她救起臨江時,他僅剩一口氣殘喘,盛夕鈺考慮再三便想楚國太子討了他回府。
自臨江進了王府後,便與楚國太子斷了來往。而楚太子三年質子期限就快到了,臨江是起了隨楚太子回楚國的想法吧,固對她才有此一說。
「或許這是個好辦法。」
沒有任何情緒的聲音悄無聲息的在她身後響起,盛夕鈺微微一頓,轉身看著一身黑衣的夜千痕。
「怎麼?不殺本王了?」盛夕鈺一見夜千痕,便沒了任何好顏色,他是如今唯一一個知道她女兒身的人,當然不會以好顏色相對。殺了他是下不了手,放任他又于心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