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接下來發生了什麼事情,不知道馮少俠是否逃月兌,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出去。每天都在這小屋子里,雖然有大灰和小灰陪著,可是,它們畢竟不是人,它們也保證不了我以後的路。我的心冷,卻也更堅定了︰我得走,正大光明地走。拿不到藍珠,我也得走了。這里不是我的家,我至少應該回到甄家村去才行。于是,一個人待了一天,我就用這一天時間做了一把回旋鏢,那將是我的武器,我去挑戰散鏘甚至所有魔將的武器,雖然勝敗很明顯,可我仍要一試。
傍晚時分,門又開了。我心里有一點點疑惑︰還不到吃飯時間吧,難道是要處決?放我走是不可能了,也只有這一種情況吧。散鏘出現在我面前,帶著難得的笑意。前兩頓他送飯來的時候還是冷冰冰的,突然看到他笑了,覺得溫暖了些。而我出現在他面前,手持我剛做好的回鏢,學他一臉冰冷。
散鏘似乎被我的樣子嚇了一跳,至少是有些意外的吧。他開口說了第一句話︰「風頭終于過去了。」接著他又說︰「犯人已經逃走,君上下令不再追查此事。現在你也沒有嫌疑了。」他看著我,笑意消失了,又說︰「甄罄,看來你是一定要走了?可是,君上並沒有允許你離開。」我在同一時刻開口說了我的一句話,也是唯一的一句話︰「我要和你比武,用命賭我的自由!」他愣住了,臉上悲哀之情一掃而過,接著輕蔑地笑了。
「你果然總是讓我感到意外呢。」散鏘淡淡地說,「不單是我,還有散霞和散綺。她們居然對你說了她們自己也不相信會說的話。可是,你就不能不要再讓我們感到意外嗎?」。我不解,卻堅決地搖搖頭︰「我要和你比武,用命賭我的自由!」散鏘嘆了口氣,無奈地笑一笑︰「你明知道結果的。」我還是搖了搖頭︰「我要和你比武,用命賭我的自由!」我又說了一遍,還是冷冷地,學他。散鏘點點頭,笑一笑,自信而又無奈。
我們相對站在狹小的屋子里。散鏘的臉上沒有一點表情,木然的,是那麼冷傲,沒有起伏。可是我心里卻不寧靜——我明知道結果的。可是我只能這樣,我要出去,我要回去,我只能拼一拼了!
比武?根本算不上比武。散鏘並不出招,他只是躲避著我自始至終凌厲的攻勢。力量上我比不過他,只能和他比快。我施展輕功,來來回回地奔走,迷亂他的視線。剛轉到他背後,我拋出回旋鏢。除了和他比武功,還有武器,他的青石槍笨重,還不輕易出手,那麼武器輕便又成了我的優勢。
這一擊,他躲過了。鏢又回到我手中。我騰空而起,一手抓住房梁,一手又拋出鏢。可是這一次,鏢竟然不偏不倚正好落在散鏘的胸口。而他並沒有格擋,也沒有閃躲。我的力道不大,傷口並不深,但是散鏘受傷了,出血了。我被嚇住了,就收了手,跑過去吼道︰「你干嘛要讓我?就算要讓我,不攻擊就好了,怎麼也不躲一下呢?」他不語,只是用平靜的眼神讓我鎮定下來。一會兒,我又輕聲問︰「你沒事兒吧?」我竟不知所措了。散鏘並不回答,只是拔出了回旋鏢,握在手里。他又拿出一塊絲帕包了傷口——那是我曾經給他包扎傷口的絲帕。「你還走嗎?」。他見我不語試探地問。我看著他,頓時心潮起伏,我嘆了一口氣,說︰「你贏了。我終究逃不出去的。」可是散鏘卻笑道︰「你擊傷了我,分明是你贏了。你明知道結果的。」我呆了,原來他所說的「結果」竟是這樣,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不敢想象。我狠了狠心說︰「既然我贏了,從現在起我就自由了。但是你受了傷,是因我而傷的。我自然是等你的傷好了再走。」散鏘沒有再說話,他頭也不回地回自己屋子去了。他手里的回旋鏢鏗然落地,帶血的絲帕也飄落地上。
我輕輕地拾起地上的回旋鏢和和絲帕,看著它們,低下了頭。我默默地洗去了絲帕上的血痕,又將回旋鏢擦拭干淨。我不覺哭了,難過,委屈,不舍,又痛恨。天色已暗,我的心情才稍稍平復。我走進自己的房間,一邊笑著一邊吹《洞庭水》。玉簫聲在夜空中飛揚,夜很靜,簫聲飛得很遠。可是再遠也飛不回我家鄉去。走是一定要走的,留是終究不能留的,我期待著什麼,還有什麼不舍的?其實今天就可以走了,可我又找了個借口留下來了。
看著自己生活多日的房間,那也曾經是散鏘的房間啊。終究是他的,不是我的。這里終究沒有我的立足之地,不會成為我的家。輕撫著小灰,我不禁愴然︰「小灰,我就要走了,以後你一定要乖乖地跟著散鏘,不要想我。我不會回來了,這里不是我的家。我的家在人界,還有我的兩個朋友在等著我。」我究竟在對誰說話?我自己也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