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我已經來到了萬康縣的界碑前。一路上,我看一看各地風物,悠然自得。偶爾也會踫上些麻煩事,不過我輕易就擺平了。我儼然成了一個俠女,行走江湖,快意恩仇,倒像回到了以前一樣。
到萬康縣,我听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馮逸興。他從他除去了惡龍,便名聲大振。之後他又與當地名姝謝若雪成親,夫婦二人在縣里興辦學堂,使得縣里風氣日上。縣里許多人都受過馮氏夫婦的恩惠,因此對他們感恩戴德。
不難找,我一打听就得知了他們的住處。馮逸興不在,接見我的是他的夫人謝若雪。馮夫人果真人如其名,肌膚勝雪,而她談吐舉止卻沒有一點點的冷漠,是無處不在的溫和。她看見了我手中的玉簫更加殷勤了︰「甄姑娘是逸興的舊識吧。小坐一會兒,他不久便回來。」我這才留意到馮夫人已經身懷六甲,便道了一聲恭喜。若雪和我談起了逸興的事,我便道出了當日魔界之事,只是隱去追魂一節不說。「甄姑娘有所不知,其實那時追殺逸興的殺手追魂正是我幼年失蹤的孿生妹妹如霜。」我頓時明白了,又突然有些悲憫︰原來他喜歡的妹妹死了,便娶了姐姐。世上之事總不能盡善盡美呢。
「逸興。」听見門外腳步聲,若雪便迎了上去,「有貴客來了。」她神秘地一笑,接著把我拉到他面前。「甄罄。是你對嗎?」。馮逸興比那時更多幾分成熟了。我點點頭︰「我偶爾路過這里,听人們都在談你們夫婦,便來拜訪了。」「那時七日之約真是抱歉。」馮逸興說,「當時我突然得到了殊殊的行蹤,得知是魔將劫走了,便趕了過去,沒來得及等七日之期滿。」「沒關系。我之後也見過殊殊了。她沒事我便放心了。」我笑了笑,想到殊殊,想到散鈞,卻還是有點尷尬。
「說到殊殊,她也在這里附近。」馮逸興邀我坐下後,我們便談開了……「原來我的事殊殊已經告訴你了。」我苦笑,「不過我現在離開魔界了,我也不想再回去了。」「你不想去見見他們嗎?」。馮逸興問。我點點頭︰「當然想。只是怕他們不願意被打擾。」「別人也許不行,可是你就不一樣了。」馮逸興告訴我他們住的地方,又留我吃了飯才讓我走。我受到他們夫婦的殷勤招待,覺得無以為報,便摘下脖子上掛的那塊散鏘送我的玉給若雪︰「這是避邪之物,就留給你們的孩子了。我四處周游,怕是難再到這里了。對了,你們準備給孩子取什麼名字?」若雪沒有說話,只是微笑著看了看逸興。逸興說︰「不論男女,叫思篁,字銘之。」我覺得有點奇怪,但又不好再問。若雪解釋道︰「是為了紀念逸興死去的前妻歐陽紫篁。她也是玉簫傳人呢。」我點點頭,突然想起那時殊殊好像提過這回事。我心中又一陣悲傷︰她應該很年輕吧,就死了吧。听只若雪輕吟︰「未老還鄉去,一昔竟白頭……」逸興惘然若思。
我找到了殊殊,按逸興所指的地方。那片山林屬于平林縣,的確是一個世外桃源。她與散鈞生活在只有他們兩人的仙境般的地方,過著夫唱婦隨、男耕女織的平淡生活。他們的居室簡陋而溫馨,推窗是一碧萬頃的湖水,開門是粉若晚霞的桃花林。似乎世上人的一切都與他們無關,他們只有眼前的完整的幸福生活。
我帶著滿臉風霜見到了他們。他們倆人見我都十分驚喜。我見到了殊殊,剛想說說外面的情景,想說說戰爭,說說自己的事。可是一看到散鈞深沉的臉,看到他臉上平靜的幸福表情,我便又不出話了。多麼平靜的生活啊,哪怕只是一絲外界的風也會打破吧,可是我不可以打破。「你怎麼來了?」殊殊很吃驚,「難道你見過逸興了?」我點點頭笑著回答,「現在你們都是夫唱婦隨恩恩愛愛了,神仙眷侶啊」散鈞看了看我,微笑著說了一句︰「我是不是仍應該稱呼你大嫂呢?」殊殊明顯已經看出了點端倪,便輕輕拉了一下散鈞的衣袖。散鈞便說︰「我還是叫名字吧。還是名字好听。」我淡淡地說︰「無所謂了。我的孩子……沒了。我已經離開了散鏘。看來我還是更習慣雲游生活。」殊殊舒了口氣,我知道她心中擔心我會泄露他們的行蹤。散鈞卻皺著眉頭。
我很小心地不再提任何和外面有關的事情,只怕一件小事也會引起波瀾。可是殊殊卻問︰「他怎麼會讓你一個人離開呢?他放得下你嗎?」。我看了看散鈞,他仍然凝眉思索著什麼。我說︰「我是自由的,放得下由他,放不也由他,他放不下的只是他心中我的影子而已。」我又說︰「軍師已經不人世了。」散鈞吃了一驚,隨即平靜下來︰「軍師的希望破滅,本來就有了求死之心。現在他應該找到自己的路了吧。」我發覺散鈞看事已經通透了許多,便也放開了︰「還有弦兒,他好像也長大了。」「弦兒?」散鈞呆住了,他看殊殊一眼解釋道,「是我們在王城中初遇那日我救下的那個孩子,莫弦。我不應該把他留在那里的。」殊殊問道︰「他現在好嗎?魔君沒有為難他嗎?」。我搖搖頭說︰「有別人眼里他畢竟只是個孩子。只是他已經長大了,我們都不用為他擔心了。」我沒有提戰場上的事,我自己不想提,他們也一定不想听。
晚上,我留宿在那里。晚上睡不著,我便到湖邊看月色,正是一彎新月,如眉,只是太淡,不夠照亮人間。「告訴我,你和散鏘究是怎麼了?你為什麼會離開?」散鈞突然出現在我身後問道。「不是我不愛他了,也不是他不愛我了。我沒有辦法。」我笑了笑,一吐心中的沉重,「現在形勢越來越緊張了,天界和人界的聯軍再圍王城。魔君讓我制一些器械,我不願意。留在那里會有危險,所以散鏘讓我走了。」我挑了重點說,並沒有提散鏘受傷的事,也沒有提小產的事。散鈞半信半疑。我又說︰「你不用擔心了。我和散鏘跟你和殊殊不一樣。」我自己也知道不一樣,可是,不幸也許是相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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