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冷寒挪過玉手,綠束揚起朱唇,縷縷風沙蕩過衣幔,那一頭素雪如此耀眼。
他欣長五指在右側杵停,三雙眼楮直盯住他玉手,千冷寒斂過眼,順勢抽回,兩顆藥丸這才見著陽光。
「這兩顆都不是我所需要的。」
觀花婆婆稍愣,直睇住他欣長身影,千冷寒傾起身,剛邁出長腿,觀花婆婆詢聲。
「不願打擾她?也不願忘記她?」
千冷寒擦過她身側駐足,綠束輕風探不到他眼底,他亦如平時安靜,並不願多作解釋,觀花婆婆傳來厲喝「這些罪,都是你自找的!」
她猛然轉頭,掬著他寡淡的臉,鳳眼薄怒「你枉費綠束輕風一番苦心,他們的頭發白費了。」
千冷寒目光及住遠處,聲音冷冽「我並不需要誰為我犧牲。」
他大步離開,綠束輕風直望到他孤冷的背影,「主子……」
觀花婆婆傳來長嘆,目視兩枚藥丸「既然如此,婆婆就暫且替他收著,終有一天,他會用得上。」
換出去的東西,她是斷然不會收回,這兩顆其中一個還是屬于千冷寒的,她只是暫時替他保管而已,希望有一天,等他承受不住那份痛處,自會找她做個選擇。
是要她,還是忘卻她,靜觀其變吧。
綠束斜眼蹬住輕風,驟然折身離去,輕風忙尾隨上去。
「做什麼?」
「滾開,誰讓你跟著了?」
輕風皺眉「藥丸是你自己弄混的,你干嘛賴我頭上?」
「你還說?」綠束赫然轉頭,食指直戳他胸腔「我都說讓主子選我那顆,你非要橫插一腳,輕風,你究竟安的什麼心?」
「我不也是為主子好麼?跟初晴姑娘在一起哪點不好?你看不出主子日日夜夜都想著初晴姑娘?若是初晴姑娘能留在主子身邊,主子用得著這樣麼?」
「那個女人有什麼好?也不知她給主子下了什麼**藥,反正我就是不喜歡她!」綠束捂住自己耳朵吼,氣得直跳腳「都是她把主子害成這樣的,狐狸精,不要臉,都是她的錯!」
「你小聲點!」輕風蹙眉,拉住她手腕往旁邊走「若是被主子听見,你準備受罰吧。」
「我說錯了嗎?我最討厭她那種水性楊花的女人,見一個愛一個,狐狸精!」
「綠束!」輕風眼里窩火,見她憤恨不平抱住胸,他嘆口氣「你不知道真相不準胡說,是主子當年做錯在先。」
「可主子該受的也受了,不管你我闖再大的禍,主子罰過之後都會原諒我們。」說起,她眼角轉瞬溫熱「這麼好的主子上哪兒找去?干嘛非那麼小心眼,就好像全天下只她一個女人,有什麼了不起,一點不大度,她根本配不上咱主子。」
綠束吸住鼻子,蹲直抹眼淚,旁側冒尖的雜草掃到她臉頰,被她狠狠拂開。
「要是我,直接吃藥忘掉算了,也不知主子怎麼想的,有那麼舍不得麼?」
聞言,輕風一拳砸上身旁樹干,復又轉身過來「要不,我們下山把晴姑娘綁來得了?」
「你有病吧?」綠束頂著腥紅的雙眼直瞪他,破口便吼「天命貴女是你我能打得過的?」
「那你說怎麼辦?總歸要想個法子把她給弄到明月峽來。」
綠束傾起身,拂去眼角盈淚「還是讓主子服下藥比較實際。」
說完,她折身便走,輕風直睇住那抹瘦小背影,杵在風口紋絲不動,也不知那雙鳳眼里盛著何物。
帝婉君呆站窗口,老遠就掬見初晴絕色身影,她走到門口去迎她。
「初晴,我以為你今日不來了。」初晴與她相攜進屋,兩人一道入座,帝婉君伸出手腕,初晴指月復放上去診脈。
「內院有事給耽擱了,所以來得有些晚。」
帝婉君點點頭,直睇住她傾城俏臉,這張臉打哪兒看都美,也不知她當初為何要在南蜀國晚宴上將自己扮作驚世丑女。
她琴技好,醫術好,人又生的極美,只有這樣的女子才能配得上冷王,輸給她,帝婉君心服口服。
她一時看得入神,初晴連喚她幾聲帝婉君方才回神。
「怎麼了?」初晴湊近些,帝婉君攬過眼底窘色。
「沒、沒什麼。」
初晴簡單交代她病情,帝婉君身子恢復很快,或許再過些時日可試著停藥,畢竟服藥一年有余,若是一直這樣,她擔心她不宜受孕。
初晴一門心思在她病情上,帝婉君有些走神,「初晴?」
「嗯?」她斜眼睇來詢意,見著帝婉君朱唇抿成條直線,面色有些異常。
「你……」她鳳眼閃爍不定「與我王兄還好麼?」
初晴還當她要問些什麼,拂開一腦思緒,她點點頭,算作回應,帝婉君復又道。
「冷王他,好像很喜歡你呢?」
初晴神色稍愣,爾後不作聲綰唇笑起,掬來鳳眼盈亮「怎這樣說?」
帝婉君兩手捧住臉頰,目視初晴收拾藥箱,她今日穿身淺紫,長及曳地,腰身裹有素帶,將那欣長窈窕之姿襯的淋灕盡致,連帝婉君也有些自愧不如。
「允澈說的,他跟我講了好些你們從前之事,初晴,你還好麼?」
初晴臉見粉白,手心稍不注意,藥箱咻然落地,里頭的藥膏翻倒在地,亂作一團。
帝婉君驚悸,忙起身過來「怎麼了?」
她這才見回神,蹲身收拾地下,帝婉君隨她一道撿,藥瓶里的粉末撒出,只得重新調配才成。
慌忙里,帝婉君無意觸及她手背,從她肌膚處遞來的冷冽依入她胸口,讓帝婉君霎時愣住。
同為女人,她又怎不懂女人心思?她目視初晴低頭忙碌的雙手,她臉色並不好,平時震定淡然之人今日倒顯得有些手忙腳亂。
她,其實很在乎那個人吧?
因為在乎,才不敢去深入觸踫,一旦被人挖掘,自己的情緒就不容自己掌控。
這,或許也是千冷寒放棄尋她的原因,明知道她不會給他機會,他便也沒了那種勇氣。
想見不能見,其實比思念更折磨人。
「沒事,讓我來吧。」初晴勉強露出笑靨,帝婉君微愣後才傾起身,明明是兩個相愛之人,卻因為從前的種種而不願推開橫在中間那堵牆。
難道,真的就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去彌補麼?
帝婉君不免感到惋惜,樓諾煌雖為她王兄,不過她幫理不幫親,還是希望有情人終成眷屬。
目送初晴離開,她不免嘆息。
明月峽,千冷寒依舊如故,不願與人多接觸,整日除了與觀花婆婆下棋,便是獨自一人呆于一處,誰也不讓靠近。
畢竟是她養大的孩子,千冷寒的功夫也是她親自傳授,他這樣折磨自己,她看著也心疼。
風月宮里,有侍女來報「婆婆,少主又喝醉了。」
觀花婆婆曲起眼鋒「這次又醉哪兒了?」
侍女俯頭,五指陷緊手中佩劍,低聲喏喏「本來是待在觀花樓屋頂,後來……」
她欲言又止,偷瞟觀花婆婆兩眼,「後來醉的不省人事,給摔下來了。」
「太放肆了!」觀花婆婆鳳眼窩火,猛拍座椅扶手「忍無可忍無需!鳳凰,你速速聚集明月峽弟子來我這里,我要斷了他對那個女人一切念想!」
千冷寒房里,綠束用溫水為他搭臉,千冷寒睡得極其不安,眉宇袒露痛楚,酡紅的俊臉早已分不清原先色澤,輕風咬牙,握起劍折身便走。
「站住!」綠束率先喝住他「你去哪兒?」
「下山,我非得去把晴姑娘給主子弄來!」
「就憑你?」綠束執起帕子攔住他,「人沒帶來,恐怕還得通知我去收尸。」
「收尸倒好了,她若敢殺明月峽之人,婆婆鐵定抓她來這里受眾弟子錐刑,到時候主子就能見著她了。」
「你豬腦子吧?」綠束一帕子拂他臉上,甩出的水四濺出來「受錐邢她還能活嗎?她死了主子還能活嗎?」
「主子才不會讓她受刑呢。」輕風別開臉,思忖後鳳眼炯亮,扯來唇角笑起「對呀,這是個好法子,咱們派兩個明月峽弟子去行刺她,若是她殺了明月峽之人,婆婆出馬她指定跑不了。在天下會受錐邢時,咱主子來個英雄救美,晴姑娘再一感動,說不定還留著不走了呢?」
綠束氣得直翻白眼,折身回到千冷寒跟前,輕風追來詢問。
「要不咱就這麼辦吧?」
綠束咻然回身,直指他臉「我可警告你,收起你那些小聰明,若是闖下大禍,後果不堪設!」
「還能有什麼大禍?為主子甭說犧牲明月峽一個弟子,就算犧牲所有人我也願意。」
「婆婆不是誰都能招惹的,你最好省點心!」
輕風不以為意,依著桌沿,反手撐坐上去,眼見她為千冷寒敷額頭,他抱住胸「婆婆那樣疼主子,我們還怕出事麼?」
綠束冷笑,不斷替千冷寒換帕子,也不看他「你只是沒見著婆婆狠起來。」
輕風抿唇,反正在他眼里這事兒準沒錯。眼鋒順勢落入千冷寒絕俊的臉上,他鳳眼晦暗不明,手心交握住雙臂,狠狠按壓下自己的肉,他一定要讓晴姑娘回到主子身邊。
大門猛被人推開,兩人轉頭,一眼睇入若芸清澈如湖的鳳眼,她一身淺青色紗衣,玉手端有一碗湯,絕色容顏挽起笑顏。
若芸淡掃呆滯的二人,綠束這才回神,忙笑臉迎上去「若芸姐姐,你怎麼來了?」
若芸莞爾,掬住床褥冷峻男子,「我為少主熬了些解酒湯送來。」
輕風從桌上跳下,綠束撞開他挽住若芸胳膊「還是若芸姐姐貼心。」
若芸輕笑,舉出裊娜之姿盈盈上來,綠束睟住她背影笑得燦爛,偷偷拽住輕風胳膊往外拉,輕風似有不悅,「做什麼?」
「你這人怎麼這麼木訥?」綠束挪眼瞪他,強拉硬拽將輕風拖出門去,大門順勢被帶上,屋內只留若芸與千冷寒二人。
若芸深潭端倪他鶯慚燕妒的俊色,揚起的朱唇撩來溫柔,她替他捋捋被褥,青蔥五指撫過他溫熱的臉,兩抹肌膚摩擦處,似有股電流直蔓延她椎骨。
「這麼些年,你可知有個若芸一直在默默注視你?」
從二十年前,婆婆第一次將他帶上明月峽,她便芳心暗許,當年那個清風少年,如今早已蛻變成只可瞻仰的男人,他極少上到明月峽,他們也不過短短見過三次,他眼神從不曾為她逗留,可她,一直不忘收集他的消息。
從天下會到寒王府,從寒王到冷王,另一個女人,如一條毒蛇般寸寸侵入他心髒,她眼看著他中毒一天比一天深,卻只能躲在暗處無能為力。
因為她明白,自己對他來說,什麼都不是!
其實這樣也挺好,能夠站在遠處默默關注他就好,她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能與他在一個屋子獨處,能撫模他寸寸肌膚,能對著他許出自己心意。
雖然他根本听不見。
嘴旁掬出自嘲,若芸拂去眼角滾燙,千冷寒似是感覺有人,長睫蠕動,若芸見他轉醒,忙抽回手,放下湯碗「你醒了?」
她出手去探他額頭「感覺還好麼?有沒有哪兒疼?」
千冷寒拂開她,支身枕上床頭,微眯的黑眸睇出腥紅,他酒勁還未退,只覺渾身如散去支架般。他酒量向來好,也不知這次究竟喝進多少,才失去知覺。
見他樣子冷淡,對她愛理不理,若芸執起湯碗遞去「嘗嘗吧,能緩解些身子的不適,這是我親自熬的,婆婆最愛喝的一款。」
千冷寒緊眉,雙眸緊合,兩指按壓眉宇,遞出的聲音也那樣冷冽「擱下吧,你先出去。」
他都不願正眼瞅她,若芸嘴角僵笑,爾後才作應,再度過來為他攏攏被褥「那我先退下了,少主有何事喚我便是,若芸隨傳隨到。」
她退開兩步,欠身福拜,折身出去,玉手帶上大門。
屋內轉瞬安靜,千冷寒枕靠于床頭,目光從幔帳放入梁上,腥紅的眼鋒探不到底,只一道暗流涌過,稍縱即逝。
翌日,明月峽各個角落流言蜚語,千冷寒踏出房門,隨處可見明月峽弟子,他們見著他皆是露出怪異。他向來不以為意,大步往觀花樓走,途徑一處,一群弟子正在此高談闊論,見他過來,有人喊道「少主來了。」
爾後,一片鴉雀無聲,眾人朝他福禮後皆是散開,似是不願讓他听到什麼不該听的。
之後遇上些人皆是如此,千冷寒濃眉漸斂,睟見一人欲從他身側離去,千冷寒出手截住他,男子回身,朝他拘禮「少主。」
千冷寒斜眼睇來冷冽「你們做什麼?」
「沒、沒做什麼。」
他眼鋒漸眯起,男子沒敢直視他單薄的眉宇,千冷寒再度沉聲「有什麼事瞞著我不講?」
男子慌忙低頭「屬下不敢!」
「那還不快說!」男子迫于無奈,只得如實招來「方才有兩名下山弟子上到明月峽,他們說,皇上昭告天下,三日後御史嫡二小姐許給南蜀國晉安王。」
復後,男子小聲喏喏「御史嫡出二小姐不正是初晴姑娘麼?」
千冷寒鳳眼巨震,俊臉轉瞬煞白,他直退到旁側石凳坐下,沉下的長睫藏住黑眸底處神色,男子之後又補充句「听說御史千金還是未婚先孕,她與晉安王,算是,算是奉子成婚。」
阿彌陀佛,少主你可千萬別怪我啊,這都是婆婆的注意,我們也不想見你如此,長痛不如短痛,大家都是為你好。
男子在心底一陣虛驚,明月峽幾乎與世隔絕,若不是時常有弟子下山打探江湖情況,他們又怎會知道這麼多情報?
見著千冷寒安靜的出奇,男子悄然挪步上前「少主,你,你沒事吧?」
千冷寒抬起鳳眼,里頭愈發黑曜且深不見底。
他揮揮手,男子只得退開身,再不敢有半句多言。
身後,有一雙鞋碾過雜草,觀花婆婆將手放上他肩膀,千冷寒並不回頭,只听身後之人輕嘆口。
「冷寒,現在你滿意了吧?她已經找到自己的幸福,你也毋需為過去自責,若是不經歷那些痛,她又怎會遇上現在的真愛?所以,她應該感謝你才是。」
感謝他?
呵。
多麼殘忍的話!
「忘了她吧,試著從陰影里走出來,多年後當你想起那個女人,你會感到釋懷,她注定是你生命中的過客,婆婆相信下一個女人你會倍加珍惜,因為初晴讓你學會如何去認真對待感情,不是麼?」
一襲冷風吹來,直入他單薄的白衣,千冷寒雙眼腥紅,觀花婆婆旋到他跟前,一把摟住他腦袋,千冷寒依著她,將臉埋入她腰間,顫抖的身子,泛白的指關節,她能從肚月復處隱約听到男子撕心裂肺的哭泣。
為什麼他就是放不下?為什麼他就是舍不得?若讓他忘記她,比死更痛苦,比烈火焚身更折磨!
觀花婆婆輕拍他「沒事的,都會過去,婆婆相信你能夠走出來,明月峽之人都會陪著你,沒事的冷寒,沒事了。」
痛到極致,便痛無可痛,只有這樣,他才能徹底將那個女人從心底連根拔起。冷寒,別怪婆婆狠心,婆婆都是為你好。
明月峽的天空,亦如往常絢爛,蔚藍的天空一望無垠,不管日子再難,還得遵循規矩一天一天過,她相信,她觀花婆婆養的孫子沒有跨不去的坎!
夜,拉開帷幕,若芸剛從千冷寒屋里出來,觀花婆婆守在當前。
「睡了麼?」
若芸點點頭「睡下了。」
觀花婆婆嘆口氣,目光直落入若芸如鏡的眼鋒「總算都過去了。」
若芸挽起抹苦笑,她是真為他心疼,不願看到他受絲毫委屈。
觀花婆婆上來,拉住她手輕拍「若芸,你會離開他麼?」
若芸堅定的搖搖頭「我永遠站在他身後,一直陪著他。」
「不管他給你再大傷害,你都不會怪他麼?」
「我不怪他,不管他愛不愛我,我都會愛他一輩子,我不怕他傷害我,因為沒有人比我更愛他!」
觀花婆婆微微一笑,欣慰的握緊她玉手「婆婆果然沒有選錯人,你的確比初晴更適合他,冷寒再也承受不住任何傷害,你懂嗎?」
「懂……」
觀花婆婆松開她,攏緊胸口衣裳「丫頭,去睡吧,往後他只屬于你一人了。」
若芸俏臉微紅,欠身送走觀花婆婆,她轉眼睇住千冷寒緊合的大門,挽過唇瓣柔美,小站會才小步離開。
「我看不下去了!」藏匿在樹後的輕風霎時傾起身,綠束忙將他按住。
「你干什麼?婆婆還沒走遠呢,萬一被發現我們死定了。」
「他們太過分了,這樣欺騙主子!」
「婆婆與若芸姐姐也是為主子好,你現在去戳穿真相,那主子的痛不白受了?你想見著主子還跟從前一樣像副軀殼麼?」
「憑什麼呀?」輕風怒紅雙眼「你們一個個都是打著為主子好的旗號招搖撞騙,你們有真正了解過主子嗎?他已經失去母親,不能再失去晴姑娘,你們女人根本就不懂我們男人!」
輕風甩開她手,折身往回走,身子莫入斑駁的樹影底,他揚起手背直抹眼淚,綠束忙追去。
「輕風,現在這樣不好嗎?」
「若你們真為主子好,應該想方設法將晴姑娘弄來,婆婆武功那麼好,蛇影術都能創,抓個女人對她來說根本就是輕而易舉,她干嘛藏著掖著呀?」
得,現在又換他哭,他抱怨了。
「你以為她來了就能跟主子好麼?那女人那麼傲,她能屈服才怪了。」
輕風一坐到分叉的樹干上「來了至少有希望,不來永遠沒希望。」
綠束白眼直往上翻「你到底想怎麼樣啊?一個大男人哭得跟娘們兒似的。」
輕風吸住鼻翼,頂著雙紅眼看她「咱們下山去替主子打探打探成不?」
聞言,綠束猛背身抱住胳膊「不去,我討厭那女人!」
陽光折入初晴屋內,她習慣早起,小柔每日按時送來洗臉水,她簡單綰個發髻,碧玉簪子也不願插上,穿件素白鳳袍拉開大門前去內院。
「晴姑娘,早啊。」
「早。」
丫鬟在庭院里曬藥材,這些都是慕容允澈專門引入上等藥物,供初晴為帝婉君研制新藥。
她杵在藥櫃前調配方子,門外樹梢上有些響動,綠束皺眉,猛拍打輕風背部。
「讓你擠我,讓你擠我!」
「你小點聲,萬一被晴姑娘發現咱們完了。」
兩人壓低聲音爭吵,綠束脾氣性子不比尋常女子溫和,她動作過激,樹枝搖晃間隙,她單腳猛然踩空,從蔥蘢的樹頭直墜入地面。
輕風嚇得捂住雙眼,綠束慘叫聲摔入侍女曬藥的篩里,侍女驚得面如傅粉,初晴听起響動,忙跨出門檻。
眼前一幕讓她赫然呆住,面前一名約莫十六七歲白發女子蜷曲在地哇哇大叫,腿部擦有血跡,似乎被摔得不輕。
初晴舉步過來,蹲身檢查她傷口「小梅,叫些人過來。」
小梅點頭,快步進屋,初晴也來不及過問女子身份,救人要緊。
綠束想著千冷寒,對她渾身是氣,她忍痛拂開初晴玉手「誰讓你假好心了?」
「你的傷口比較深,若不及時處理,容易感染。」
小梅帶人出來,初晴讓人將她扶進屋,綠束坐椅子上瞪視初晴,她拿藥過來為她敷腿,綠束推開她「裝什麼好人?惡心!」
她小腿處被樹枝劃道深口,頓時傳來疼痛,綠束努唇。
死輕風,最好別讓我再見著你!
她對初晴的恨意極為濃郁,內院誰都可以踫,就不讓初晴踫她。
初晴眼鋒掠過晦色,俏臉溫和之氣蕩然無存,眼前女子對她而言,就如一個任性的孩子,欠教!
「小梅,拿紅色那瓶藥來!」
「啊?」小梅露出驚悸,旁側之人皆是臉色煞白「晴姑娘,這……」
綠束似有所察覺「你個死不要臉的狐狸精,你、你想對我做什麼?」
「放心,死不了!」初晴揚眉,逸出冷哼。
小梅遞來藥瓶,初晴吩咐四名奴才壓住不讓她亂動,綠束臉蛋憋成通紅,忙揚聲大喊。
「死輕風,你還不來救我,這個狐狸精要把我害了。狐狸精,你最好能讓我一命嗚呼,否則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她不停掙扎,初晴在帕子處杵上藥膏,叩入她傷處。
「啊——」
綠束仰頭猛喝,傷患處涌來劇痛,她一時承受不住,暈厥過去。
小梅捂住雙眼,縮緊脖子邁往初晴這邊「晴姑娘,紅瓶里的藥雖比白瓶的藥好得快,可痛卻要強上十倍呀。」
瞧把這白毛女給疼的,滿臉全是汗。
初晴斂過眼,聲色冷冽「把她送到客房休息,醒後喚我。」
若她沒猜錯,這個女子,是沖著她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