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柔先前也知道千冷寒要成親,不過主子娶誰不是她一個奴婢說了算,若不是若芸從初晴那里出去後去看過她,她也不知道主子對晴姑娘念念不忘。
若芸原也是好心,怕自己方才手力過重傷到她,索性前去看看,正好趕上小柔轉醒,她本不願多說,隨若芸一道來的綠束輕風卻認得小柔,幾人聊著便達成共識,目的都是出自對千冷寒好。
眼見初晴暈厥,小柔偷偷打開房門引綠束輕風進來。迷藥是若芸重新給的,藥力不比花粉迷毒強,一干人等怕初晴醒來,動作速度都要比平時快些。
綠束輕風將初晴從後院搬上車,這一路有小柔在前引路倒還順利得多,若途中遇上侍衛巡邏綠束輕風則藏于一處,待小柔打點好他們才敢抬人出來。
初晴身子輕,輕風一人就能扛動,綠束跟在後頭打個下手。
停靠在後門的馬車從隱秘地方駛來,綠束輕風忙將人送上去,兩人掌背相觸,輕風與綠束對視兩眼。輕風道「謝謝。」
綠束掀開簾子上到馬車「不是只有你對主子忠心,我也是。」
她還在怪他這幾日對她不理不睬,雖然綠束明白是自己的錯。
見輕風腳步跟上,小柔為他們取下帳縵「快些走吧,今夜我會暫且住到晴姑娘房間,也好擋個萬全,你們上到明月峽我才安心。」
她鼓動車夫往前,馬車在月色下駛出,小柔不敢等車消失,折身進門,瞅著四下無人才敢往回走。在晴姑娘未上到明月峽之前,她斷不會讓人發覺。
馬車超小道走,一來小道隱秘不易被人察覺,二來這是捷近,能比尋常路更快上去。
若芸早在屋內恭候多時,她打點開明月峽弟子,杵在半掩的窗前忘斷脖子也不見人上來,機會只這一次,若是輕風綠束任務失敗,那一切可就都前功盡棄!
她算是急得焦頭爛額,在屋內來回挪步,桌上燭火徐徐,打下的暗影在牆頭拉的老長。
約莫半注香時間,門外這才見敲門,若芸著急過去開門「怎麼才回……」
後話還來不及說,她立即止口,若不是月色罩著,她煞白的臉色會被觀花婆婆睇得仔仔細細。
「這深更半夜的,還在等什麼人?」
若芸退身供她進來,她恢復往日淡然,踩著觀花婆婆暗影過來。
「若芸肚子有些餓,本來讓綠束為我熱些菜端來,哪知道她耽擱遲了,若芸到現在還未嘗著。」
觀花婆婆順勢坐下,掬眼到跟前的若芸臉上,這丫頭左右瞧著都比初晴好,那女人除了搶別人丈夫,還能干些什麼?
她撩過眼峰凌厲,拍拍身側示意若芸坐下「晚上少吃些。」
眼見她入座,她斜眼睇去慈祥。
若芸笑笑,轉來正題「這樣晚了,婆婆不歇息怎還有空過來?」
經她這麼一提醒,觀花婆婆才想到自己的正事,她忙從兜里遞出顆藥丸,「明日你便與冷寒成為真正的夫妻,往後他的病也毋需婆婆親自插手,這粒藥你讓他吞下,再多加為他運功療傷,他身子能恢復些。」
若芸順手接過,面露羞澀「讓婆婆費心了。」
「知道婆婆的好就成。」
「婆婆養育之恩,我與少主沒齒難忘。」觀花婆婆要起來,若芸為她搭把手。
她起身站定,回身端倪她,還不打算走「都快結成夫妻了,還不改口?少主少主的現在听著總覺著別扭。」
觀花婆婆一臉嫌色,若芸揚聲笑起「明日在改口也不遲,反正我也急不在這一時。」
「你呀……」觀花婆婆虛空點她眉心,攏攏衣袖「好了,時候也不早了,婆婆先且去睡,你也早些歇息,明日還有重頭戲呢。」
若芸欠身送退她「婆婆慢走。」
正此時,綠束在外敲門,「若芸姐姐。」畢竟她們辦的事見不得光,綠束聲音要比平時听起來弱小,很明顯是怕被人察覺。
若芸咬唇,鳳眼露出驚悸,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她幾乎不多做思忖,大步越到觀花婆婆身前,一把將其扶穩,揚聲「婆婆,若芸送送您吧。」
她聲色不大不小,只算準外頭之人一定听見,觀花婆婆心中不見疑雲,但對綠束卻頗有懷疑。
她稍駐足,爾後才舉步,若芸跑前頭,玉手掌入門面時,指關節全數變白,心底狂肆的鼓動被她沉澱為冷靜。
她幾乎不作遲疑拉開房門,就是不想觀花婆婆起疑心,畢竟緊要關頭,誰都不想生出什麼事端。
大門拉開的瞬間,陽光直線闖入,撒了她一臉,欣長的暗影打在觀花婆婆身上,若芸是害怕綠束沒有听見她方才的提醒。
「若芸姐姐。」綠束輕喚,目光隨即落入觀花婆婆臉上「原來婆婆也在呢?」
屋外只她一人,若芸與綠束四目相觸,雙雙眼峰皆是灌滿冷銀色光澤,著實深邃的探不到底。
她兩手空空,若芸蹙眉有些責備「我讓你幫忙熱好的飯菜呢?」
「我正是來告訴若芸姐姐,飯菜被我給熱糊了,今夜怕是吃不得。」
她話接的順溜,表情還附贈委屈,若芸忙折身挽住觀花婆婆手肘「婆婆你瞧瞧,少主的屬下可是半點嘴使不得,日後我還不得遭罪了?」
她原也是笑談,觀花婆婆原本的猜疑消退,「你廚藝可是天下一絕,何不自己動手,就想偷個懶是不?」
她眼瞼笑出眼紋,拍拍若芸手背溢出寵溺「還是說想提前嘗試少主夫人官威?」
「婆婆盡取笑人家。」她甩手背過身去,觀花婆婆眼見她害羞,笑笑復又道「都早些睡吧,明日梳妝之人可都來得早。」
若芸與綠束齊點頭,婆婆沿著月色逐漸走遠,直到消失好一會,若芸才敢與綠束有聲音交匯。
「人帶來了麼?」她壓低聲說,綠束點頭,鳳眼炯亮「帶來了。」
她往旁輕吹口哨,輕風抗住初晴從茂密的矮樹叢出來。他們跟在觀花婆婆身旁許久,自然知道如何壓運功力,才能讓自己的呼吸放到她听不出的程度,再加之夜晚有風,昏迷的初晴才不容易被察覺,畢竟昏迷之人是不懂掌控自己呼吸的。
若芸不敢有所怠慢,瞅著四下無人將他們引進門「先把她擱到床頭。」她帶上房門,壓低桑音。
其實這半會也不會有人過來了,只是這事非同小可,若芸自然要多個心眼。
輕風放好初晴,若芸將蠟燭離到合適的位置,這樣才避免三個人影淬在紙窗上。
綠束輕風圍攏過來,看著若芸從腰 掏出藥粒,綠束還是有些擔憂的開口「這藥真能抹去晴姑娘部分記憶麼?」
這便是她兩日前從觀花婆婆房里偷出來的,若芸面容肅然,聲色拿捏不穩「說實話,我也不清楚。」畢竟這藥誰也沒試過。
「那萬一出什麼狀況怎麼辦?」輕風的擔憂若芸眼里並不少見,她睇住手中那枚藥粒,又轉眼到初晴臉上,額角竟滲出密汗。
先前做了那麼多,不就為等這一刻麼?若是止步不前,那一切都前功盡棄,「不管了,死馬當活馬醫吧!」
綠束輕風還來不及阻止,若芸已將藥丸供初晴吞下,她用內力把藥給她輸送進去,綠束剛扣緊十指,才發現自己手心全是冷汗。
自從個把月前那次教訓,她現在算是明白了,若晴姑娘死去,主子也活不長久,綠束至今還記得若芸之言︰若你真忠心于你主子,就該愛他所愛!
**香藥力並不長,三個人都盼著初晴能早些醒來。
直到深夜,千冷寒也無法安睡。
他躺在床上,枕住自己左手胳膊,深曜的眼峰一瞬不瞬盯住自己右手指尖拈過的那枚玉戒。
這是他當初與初晴的定情之物,也是他傷害她的證據,不管贖多少罪也換不回他那次相負,若不是他,他們也到不了今日這份局面,說不定早就生兒育女。
其實再多的自責也無濟于事,千冷寒合上深不見底的鳳眼,玉戒被狠狠陷入掌心,肌膚都按壓出腥紅!
這些天觀花婆婆來得勤,他氣色較之先前要好很多,只是站起來還有些困難,胸腔總歸傳來隱痛,走不得,豈不是如同廢人?
其實這些,現在他倒也不會太在乎了,一切都不再那麼重要。
快到三更,一直昏迷不醒的初晴長睫才見律動,這可將默默守住她的三人樂壞了,同時他們卻擔憂著。
少傾,初晴濃郁的睫毛終于刷開,一團燭光在她迷惘的眼底刺得生疼,待適應後,那三個圍在周遭盼頭盼尾之人便落入她水眸。初晴蹙眉,撐身做起,兩指忙按太陽穴,似乎頭還有些疼。
綠束湊近她看「晴姑娘?」
初晴沒有立即答應,綠束輕風眼見她低頭揉住兩邊太陽穴,雙雙質疑的目光直睇住若芸。
若芸蹲身,從下頭仰視初晴。
「晴姑娘,你還好麼?」
初晴這才有些恍然,抬眼環顧四周,水眸最後定格在若芸身上。
「你是誰?我怎麼會在這?」
若芸壓住臉上驚悸,鎮定問出「晴姑娘,你不認識我了麼?」
她們可是今日才見過的。
初晴折眉,俏臉似有不悅,面帶緊剔「允澈呢?」
「她真的忘記了,這藥是真的。」綠束按耐不住激動的心情驚呼,輕風趕緊捂住她雙唇。
「你小點聲,還怕別人不知道我們在干什麼?」
綠束努唇,卻不忘欣喜,如今初晴記不得某些事,心頭只有千冷寒。
初晴頭有些漲疼,若芸命綠束取來嫁衣,初晴認得這衣服,不就是她做的那件麼?[文字版手打VIP]
這是若芸在寒王府順手牽羊得來的,別的她不敢說,偷盜這事算一流。
「晴姑娘怎麼把這麼重要之事給忘了?」若芸笑說「今日是你與王爺成親典禮呀。」
天一亮,便會有弟子進門為若芸梳洗,不過新娘卻另有其人。
初晴猛然驚悸,「今日我與允澈成親?」她可是半點印象都沒有,到底是怎麼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