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讀閣小說閱讀網第4節「山青青,水清清,湖北出了小關嘯彬。春風舞,百花笑,天上掉下個‘七仙女’張巧珍」。一、古往今來,無論男女,但凡壓在底層的芸芸眾生,無不夢寐以求政治上的翻身,那固然少不得的。但殊不知,倘無經濟基礎的支撐,其翻身最終必成冠冕堂皇、五色斑斕的肥皂泡沫,一觸即破滅。尤是女人的自尊、自強、自立,只是天方夜譚而已。張巧珍以苦難的出身,過人的演員條件,加上貴人相助,如願以償地找到活路。有了飯碗,自己可以掙錢養活自己了,真正獲得解放。恰如一只畫眉鳥沖出樊籠,展翅高飛于廣闊的蘭天,放開巧嘴自由鳴囀了。張巧珍十五歲時,謙和的臉,善良的心,晶瑩的明眸,甜美的金嗓,壓根兒一個天造地設的小藝術生命。但生命的活力來自內涵、內功和機遇。那年,她終于盼來第一次登台機會,由她主演的****作《百日緣》要首次公演了。不知是緊張還是興奮,也許二者兼而有之,反正幾晚都睡不安神。眾所周知,這個戲是關嘯彬先生問鼎之作,演絕了。多年來在廣大觀眾心目中已形成雷打不動的欣賞定勢,凡演此戲——非他莫屬。其它劇種,自愧弗如,只得望洋興嘆。楚劇界無名之輩往往禁若寒蟬,大抵退避三舍。楚劇最大特點是通俗易懂,好學易唱,無論是士農工商,還是善男信女;無論是鴻儒巨賈,還是販夫走卒。滾滾紅塵里的男女老少,對楚劇怎一個‘愛’字了得?大多愛屋及烏——沒有人說、也沒有人管你的戲是專業與業余,也顧不得草台斗角班子藝術的上下、粗細、文野、高雅之分,只要你是姓楚的戲,便從者如雲。甚者,就是死人哭喪、瞎子算命、街頭乞討,張口便來,儼然把它作為謀生的香餑餑、飯碗、金旮旯。雖有不屑者斥之曰︰土氣、低俗、丑劇……但是,這鋪天蓋地的「群眾運動」,難道不正說明花草與土壤的辯證關系嗎?難道不正說明其廣闊的社會基礎和生生不息的強大生命力嗎?而今眼目下,有人對它的前景憂心忡忡,裹足不前,是否一葉障目?著名現代散文大家、詩人朱自清評老子說得妙︰「自然就是‘道’,就是天地萬物所以生存的總原理,物得道而生」。後來,楚劇進城了則不同了,精明的商家看到了商機,拉名牌拼湊硬班底,劇院經營制形成了。那時,酒館、茶肆、工廠禮堂等地,由「清唱」發展成為「掛衣」演出,都能吸引大量觀眾。所以民間職業楚劇團如雨後春筍。人道是當年,「只要你唱楚戲,隨便挖個坑,便‘趵突泉’──財源滾滾。」爾後,觀眾開始消費選擇。他們最怕的是那種女演員,叫你一看︰長得沉魚落雁,如花似玉,真恨不得「啃一口」,但叫你一听︰那活梗是非洲的老人跳高──赫(黑)老子一跳,壓根兒不是那回事。俗話說,吃肉不如喝湯,大多農民(出身)的觀眾,日里白汗累成黑汗,夜來冒得哪里玩得,跑到戲園子只想「散散心」──喝點「鮮湯」。哪曉得遇到您郎嘎唱的似三煮三熬、水煮鹽拌的蘿卜白菜寡水清湯,啪淡!冒得一丁點「那個味」。您郎嘎叫他是說麼事好?退票吧,盤古開天地還冒做過,也說不出口;不退票吧,活梗冒過倒癮,劃不來,心里毛焦火辣。他掏血汗錢買票圖麼事?不就是圖點藝術享受嗎,好!結果找來難受、找來洋罪受。真好比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別的不談,單說劇中的那段「上寫著」的悲迓腔,你冒得關嘯彬的「那個味」,叫他心里不舒坦,你便屬不受歡迎的人。甚至于有演員就被被觀眾「轟」過的,只要「轟」一回,輕則,幾年難翻身;重則,叫你一輩子戲飯吃完。據觀眾爆料︰那段悲迓腔,假如你不會哼上兩句,就大有人懷疑你是湖北或武漢人了,更有甚者,有幾多年輕漂亮的小伙子百事都好,就是不會哼幾句,被丈母娘罵為「苕」,趕出門外。有的硬是打光棍,當了一輩子和尚。好,閑話少敘,書歸正傳。為方便關懷、熱愛楚劇的粉絲們學唱,現將此劇故事簡介告之︰《百日緣》乃楚劇戲曲傳統經典劇目。董永行孝故事在魏晉時已見于曹植《靈芝篇》和干寶《搜神記》。戲曲或名《織錦記》、《天仙配》、《槐蔭樹》。內容講的是董永賣身葬父,其孝行感天動地。玉帝的第七公主──七仙女深為愛慕,私自下凡,在槐樹下與董訂為夫婦。一百日後,玉帝派托塔天王和四大金剛逼迫七仙女返回天庭,夫妻在槐樹下生離死別,悲痛欲絕。此劇經典唱詞轉載如下︰上寫著拜上了董郎夫曉,拜上了董郎夫你莫要心焦。我和你百日夫妻已滿了,張七女有身孕夫要記牢。等只等春暖花開送子來到,夫妻們要相逢二度鵲橋。贈郎白扇無價寶,見此扇你如見妻不差分毫。我本當往下寫血已干了,(轉仙腔散板)又听得南天門鼓樂笙簫。午時不到誤了卯,斬仙台上命難饒。難舍董郎上御道(哭頭)……二、巧珍還深深記得《百日緣》演出那天,她扮的張七女早早作好了準備,主教老師王明芝特地為她精心化好妝,並笑著說她蠻像個小仙女。叫她莫慌,只當在排演場的,好好演。可她的心越發砰砰跳,好不緊張。但一上台後,慢慢進入角色之中便什麼也不怕了。相反,一種魚兒暢游水中,鳥兒高飛天空之感悄然在心頭涌動、流淌、奔騰。尤其是戲演到與心愛的人董永做了百日夫妻後,馬上要生離死別時,她抑制不住內心悲痛欲絕地唱起了悲迓腔,她似乎覺著自己流淚了。這一段唱完後,她似乎听到了掌聲猛然響起。落幕後,她略帶赧朗的小臉上生平第一次開始綻放笑靨。老師和同志們對她滿臉堆笑地連連點頭。觀眾也許出于鼓勵、鐘愛、力挺。贏來不少溢美之詞︰「嗯,蠻像個小仙女啊。」「嗨!名師出高徒,真像關嘯彬,切了!」「你曉得個屁!人家是關嘯彬的女兒,天生成的那個味……」從此,楚劇史上作為新中國成立後培養出的張光明、姜翠蘭等第一代楚劇女演員隊伍中、又壯大了以張巧珍、張一平、吳昭娣、李建英、李麗華等為首的後一批深受人民群眾喜愛的優秀娘子鐵軍。她們踏著人民當家作主的時代節奏,唱著婦女解放的歌兒,一舉打破楚劇男性演員扮旦角一統天下的格局。新生代女演員昂首挺胸走向未來,走向風雨。去譜寫從平分秋色──獨領****牡丹花的壯麗篇章,當然這是後話罷了。然而眼下,那初出泥土的幼苗,欲與參天大樹美,總難免稚女敕與青澀,畢竟還是前路遙遙,勝負未卜啊!1963年,著名楚劇演員關嘯彬在漢口民眾樂園演完日場《雙教子》後,突然感到體力不支,嗓音嘶啞。晚上還有一場大型現代戲《三世仇》是他主演虎兒媽。怎麼辦?退戲票是不可能的。團領導和演員們面面相覷,心急如焚。此時,大家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聚焦于張巧珍。此時的她,年方十八歲,正值豆蔻年華,端莊、秀麗,文靜,還帶點神秘。其性恬淡如菊,高雅似蘭。不過,雖說她是青年演員中的佼佼者,但畢竟是學戲只四五年,青竹扁擔怎挑重擔?雖說《三世仇》她在學生團排練過,但從未經過正式演出哪。她丟了許久,別的不提,只說虎兒媽那不計其數的台詞能背下來嗎?數以百句的唱腔她會唱嗎?更何況,將一個大名鼎鼎的演員突然換成一個無名小卒,觀眾不起轟嗎?!大家心里塞滿了沉重的大問號。也許是「救場如救火」的戲德在呼喚著她,也許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似的勇敢驅使。當然,也不排除她有久旱花蕾對雨露滋潤的渴望與期盼。于是,她沉著而堅定地說︰「讓我試試吧,我能行!」大家緊急作些準備後,暗暗為她祝願︰千萬莫砸在台上啊……金絲絨的大幕終于徐徐落下,劇場里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經久不息。從而一炮走紅,聲名鵲起,人們開始發現一個美麗而又全然陌生的名字──張巧珍。她同她那清亮純淨的嗓音和那優美動听的唱段,不脛而走,進入尋常百姓家。在燦若星河的楚壇上又一顆明艷照人的新星,冉冉升上江城天空。打那以後,有偏愛她的粉絲還編了個順口溜哩︰「山青青,水清清,湖北出了小關嘯彬。春風舞,百花笑,天上掉下個‘七仙女’張巧珍」。搜讀閣小說閱讀網全文字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