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劇皇後”張巧珍傳 生效梨園杰,死當楚劇魂

作者 ︰ ycy1011825

搜讀閣小說閱讀網第10節我終身只做我愛做的事,為愛我的人和我愛的人演出。就是累病、吐血,我也心甘情願;就是倒在舞台上、再也起不來了,我也情願心甘一、廣為人知的俗話說︰「舍得,舍得,有舍,才能得」;「大舍大得,小舍小得,不舍不得」。倘按這話說的,張巧珍‘得’了嗎?‘得’了什麼來著?張巧珍,是湖北地方劇種卓爾不群的表演藝術家、湖北楚劇舞台上卓有建樹、成就斐然的杰出人物。她從藝48年,先後榮獲獎項據不完全統計,主要有︰1980年,獲「湖北省中青年演員會演二等獎」;1984年,被群眾投票選為「武漢地區十佳演員」和「知音金像獎」;1986年演唱的《許四姑娘》「投水」唱段榮獲「全國首屆現代戲唱段演唱優秀獎」;1987年,被評為國家一級演員和「省文化廳賑災積極分子」以及省青年聯合會「建功活動二等獎」;1990年,獲「湖北省首屆戲曲牡丹花獎」;1991年,獲「湖北省首屆戲劇劇種比賽匯演表演一等獎」;1992年,獲「湖北省戲劇劇種比賽會演表演一等獎」和獲國務院特殊津貼以及省政協表彰;1992年曾兩次受湖北省政協「為改革和建設做貢獻表彰大會」表彰。1993年,獲「全國地方戲曲交流演出優秀表演獎」;1994年──1997年,連續被評為「省百團上山下鄉演出先進工作者」1995年,被評為「湖北省優秀演員」;1996年,獲湖北省文化廳、人事廳「全國文化系統先進工作者」;1997年──2003年,連續被評為「湖北省文化廳優秀**員」;1998年,被評為「省文化廳系統職業女標兵」1999年詞條錄入《中國文藝家傳記》、《湖北省文藝家傳略》《中國當代青年名人大辭典》;2000年,獲「湖北省楚劇藝術節特殊貢獻獎」……1二、廣為人知的俗話說︰「舍得,舍得,有舍,才能得」;「大舍大得,小舍小得,不舍不得」。倘按這話說的,巧珍‘得’了不少。那麼,她‘舍’了嗎?‘舍’了什麼來著?呵呵,您也許有所不知啊!正當張巧珍事業蒸蒸日上、如日中天、千鈞一發的緊要關頭,隱藏在一連串成就背後的,卻是一連串大災大難的摩肩接踵。換句不該說的話,假如人生是戰場,那麼,不能否認「一將成功千骨枯」有某些真理的含義,不是有人說「演戲是舍生忘死的游戲」嗎?大凡她在演藝上每次得到一個晉升或獎項,幾乎都伴隨著痛失自己的一位骨肉親人︰1971年,婆婆去世;1978年,公公去世;1978年,養母嚴水萍去世1983年,養父張克榜去世;1984年,生母劉菊英去世;1988年,生父楊惠民去世;1996年,大兒子李可去世;2008年,丈夫李洪鈞去世。在普通百姓的普世價值觀里也許會有︰人生在世,草木一秋。或知足常樂,平安是福;或「人生能得幾回醉,不歡更何待」;或「功名利祿抵不過人情冷暖,燈火輝煌比不了家的溫馨;平平淡淡才是生活,從從容容才是真情」;或人活著圖個啥?不就圖個夫妻和諧,家庭幸福麼。誠然,很多好心人面對張巧珍的人生際遇,感嘆地說,這‘舍’的也太大、太多、太難以承受了啊……那麼,我們的巧珍同志是怎樣回答的呢?時光如刀,斬斷了春秋,卻斬不斷親情。張巧珍更深的痛苦不僅僅是上文說過丈夫生前的病,而是兩個家庭和一大排多災多難、貧病交迫的親人!1978年,養母嚴水萍去世後,巧珍和老公洪鈞傾其所能,極盡孝道地隆重安葬罷。然後她不顧家境困頓,孩子多病。把年老體弱,孤苦零丁的養父張克榜接到自己身邊,晨昏定省,端茶送水,熬湯喂藥。她不在家則由老公洪鈞悉心照料。使這位耄耋之年,風前燭瓦上霜的慈祥老人免去了空巢之優和孤獨淒清之苦,終身有靠,不禁感激涕零。1983年,養父因病去世時,丈夫出差在外。醫生因百般搶救無效後對巧珍說,不行了,趕快轉走。孤掌難鳴的她不顧自己身弱力薄把牙一咬,心一橫,含淚將似有余溫的尸體攔腰抱起放于擔架上,跌跌撞撞地送到太平間。當化妝師發現是她的身份後,大為驚訝地說,怎麼不叫人幫幫忙?她哽咽地說︰「這蠻好,師傅,他是我親生父親,請您幫個忙,把最好的衣服給他穿上,把最好的妝化上,等會一起結算。我一定會感謝你,還一定請您看戲。」那人感動不已,連連點頭一一照辦。難怪養父、母生前逢人便十分感慨地說︰「唉!這輩子活的值得,我的巧珍、洪鈞兩個伢,真比親生的女兒、兒子還要親啊……」1984年,得知生母劉菊英患胃癌不幸的消息後,巧珍正日夜趕排大型現代戲《流淚的紅蠟燭》,劇中她又是擔任女1號主角,擔子重,況眼楮又正患角膜炎,無法親自送母親去看一次病,心疼不已。後來趁劇團休整放假五天之機,她才冒著凜冽的寒風拖著疲憊身軀趕去探望。臨別時,她月兌下自己嶄新的軍大衣輕輕地披在母親生命垂危的身上。然後蹲子在她耳邊強顏歡笑地安慰說︰「媽,醫生說了,您老人家會好的。我都安排好了,您安心養病。我又要下鄉演出了,只半個月就回來了。我保證來陪您,再哪里也不去了好嗎……」殊不知啊!一訣成永別。在她下鄉後的第三天,她的母親溘然長逝,等她風塵僕僕地匆匆趕回武漢時,看到的卻只是個空蕩蕩的家和黑沉沉的骨灰盒。誠然,很多好心人感嘆地說,這‘舍’的也太大、太多、太難以承受了啊……巧珍的生父楊惠民,出生寒門,全家人靠打豆腐為生。他幼懷壯志,發憤苦讀,力圖救國為民。殊不知生不逢時,誤入歧途,成了偽官吏。1971年5月,公安部報送了《關于撫順戰犯管理所戰犯死亡情況的報告》。周恩來總理立刻作出批示,狠狠地批評了公安部疏于檢查和指導,導致「戰犯病亡每年增長,證明工作水平日益下降」。並下令對病患罪犯要加強治療,應「體現黨的政策,給他們以‘特赦’的出路」。即令在「文革」的非常環境中,中央也從未放松對罪犯的關注。1975年,在**主席的提議下,中央無條件赦免全部在押戰犯,這是新中國實施的最後一次特赦。這樣,楊惠民才被改造20余年後釋放歸來,重獲新生,重見天日。縣政府安排他在鎮上一家街道工廠做工,每月還有40元的生活費。巧珍的生母恨他,不理他;她同父異母的姐姐張慶珍也怨他,不想管他。是的,誰不恨、不怨國民黨?日本鬼子對我們實行「三光」政策,你搞什麼「攘外必先安內」。親熱美帝,掉轉槍頭,骨肉相殘,生靈涂炭,血流成河,是內戰的罪魁禍首!是的,家人誰不恨他?你為什麼敵我不分,為虎作倀?你是楊家的罪魁禍首!給大家帶來什麼?滅頂之災,滿門之禍,家破人亡,妻離子散。使嗷嗷待哺的小巧珍沒有家庭、沒有父愛、沒有母愛、沒有一切,成了棄女。巧珍當然恨他,也完全可以不理他,但她辦不到。一想到他心里酸酸的,眼淚汪汪的。只好攜丈夫常常一起長途跋涉去看望他。回回一進那簡陋得家徒四壁的家,一見那形銷骨立的老人,她自己氣未吐勻,就趕忙把外衣一月兌,袖子一捲,給他洗衣縫被,打掃衛生。分別時,她雙手呈上從武漢帶去自己想吃捨不得買的好東西送父親。老楊卻兩眼發直,口里喃喃著「又破費了,又破費了,又……」一雙干枯的手久久顫抖著不敢接。每到此刻,巧珍不禁生氣道︰「爸!您、您、您老人家這樣,我們再死也不回來看您了!真的!說到做到……」說著說著,扭身大哭起來。直到父親含淚乖乖地收下,她才破涕為笑了。1988年,親生父親去世的那天,她正在為一台重要的晚會緊鑼密鼓準備著。長途電話打到排練場,驚聞惡耗。她只得狠心地請了假,匆匆忙忙地趕去看了一眼,又匆匆忙忙地趕回排練場了。誠然,很多好心人感嘆地說,這‘舍’的也太大、太多!太難以承受了啊……每當此情此景此時此刻,無論她遠在天涯海角的演出,還是在挑燈夜戰的排練場;也不管是在政協禮堂開會,還是在醫院就診。她都積極行動,親臨靈堂哭拜、守靈、送葬。偶得空閑,或背背台詞或寫寫人物自傳或看看政協參政的發言稿。對親屬也不分親疏厚薄,彼此遠近,一視同仁。傾其所有,盡己所能,妥善地安頓後事,本能地恪守孝道。不為別的,只為踐行自已曾經的承諾︰「感恩並善待每一個親人」。誠然,有很多好心人感嘆地說,那‘得’能值幾何!?但巧珍毫不計較,不,她是沒有時間計較。天哪!天哪!災難有完沒完?答︰沒完!三、其實,巧珍更深的痛苦不僅僅是父母,也不僅僅是丈夫,更不僅僅是兩家老人,而是她日夜巴心巴肝、牽腸掛肚的寶貝大兒子──李可!1970年,身懷六甲的巧珍,曾听醫生「先兆流產」的警告。但為了工作,一切演出照常。仍然翻山越嶺,送戲下鄉,人送雅號「帶球走」,導致胎兒發育不全,患上先天性心髒病。也許是蒼天默佑,寶貝兒子終于僥幸平安降生,取名李可。小寶寶圓圓臉,大大眼,白白皙皙,十分漂亮可愛。但哭聲微弱,命若游絲。疲憊不堪但亢奮異常的小母親破顏一笑,笑得甜,也笑得苦,更笑出了辛酸淚。此時,「文革」在文藝界如火如荼進行到「斗、批、改」階段,廣大革命文藝戰士無不雷厲風行地響應。試想,誰不都擔心自已被「斗、批、走」了呢?故爾,人人拋家別子,斗志昂揚地在軍代表的指揮下,浩浩蕩蕩地趕赴蘄春縣山區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說實話,按她的特殊情況,本來沒強行規定非去不可,但是她為了「自覺改造世界觀」,夫妻雙雙主動遞上申請書,表紅心,緊跟黨走不動搖。臨行那天,巧珍卻又依依不舍,上路了還一步三回頭,似乎眺望漢口瑞祥路那剛出世三月的兒子,仿佛那雙瘦骨嶙峋的小手拖住她的腳,撕去了她心的一半,鮮血黯然流淌,流淌。半年後,人說,她像男人似的出工,臉曬黑了,心煉紅了。一天晚上,在一個中學校舍昏暗的燈光下。當她伏在凳子上正想鼓足勇氣向黨寫思想匯報的時刻,突然不停的肉撤眼跳,這不祥之兆,使她想到兒時妹妹病危的情景,不寒而栗。俗話說,母子連心啊!頓時預感孩子生出意外。一夜輾轉反側,通宵無眠。翌日,果不其然接到一封「李可病危」的加急電報,不禁大驚失色,心急如焚,直得趕忙請假,趕忙乘長途汽車地趕回武漢,趕忙發瘋般地奔到那個掛著血紅十字的地方。但一切都晚了!被告之︰孩子高燒不退,加上先天性的心髒病,嚴重地損傷大腦,即令百般救治,也會成半痴呆的低能兒。她一听暈倒了,心碎了。她無助地望著木然而又蒼白羸弱的李可,把他緊緊抱在懷里。臉挨臉、心貼心、痛心疾首、痛哭失聲地喃喃道︰「可兒,媽媽有罪,有罪啊!媽媽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啊!真的,不是媽不愛我兒,你是媽身上掉下來的肉,是媽的命根子,哪有不疼不愛的?但是,媽還有更大的命根子啊!可兒可兒,媽疼你愛你,但是呵,媽不能不疼工作,不能不愛事業,是吧?我吃人民的飯,穿人民的衣,得為人民演好戲呀,對不對?乖乖,你懂了嗎?啊?你懂了?好乖乖!好!媽媽今後一定要天天守護著你……」往事如潮,歷歷在目啊!歷歷在目,往事如潮啊︰多少回,她萬忙中為兒喂飯送水,勤換勤洗,幻想著洗盡兒腦中蒙昧和眼中混沌。她扶兒走路,夢想兒趕快站立起來,走向學校,走向歡笑,但回回失望。多少回,她不惜砸鐵賣鍋遍求名醫,尋偏方,抱著、背著、頂著兒風里來,雨里去,汗水撒遍江城的大小醫院。都說會好轉,卻屢屢徒勞。多少回,她得知兒破門而逃、四處流浪、破衣爛衫、赤身****,遭人白眼、轟逐甚至打罵的音訊後,柔腸百結,心疼如刀絞。多少回,她驚聞可兒失蹤後,四方打听,八方搜尋,嘶啞的呼喚聲感天動地,兒卻無動于衷,音信杳然。1995年12月27日,小可再次走失。她夫婦整整尋找兩天兩夜無果的情況下,張巧珍仍毅然決然地代表湖北省楚劇界赴北京參加《東方稅官》一劇的演出了。她在京15天里度日如年,如坐針氈,一種不祥的預感使她憂心如焚,神魂顛倒,在歸途中她不住地擦拭車窗,睜大雙眼,不放過每一個角落地仔細搜尋,然而望眼欲穿,不見兒的蹤影。到家時,她多麼想听到可兒「媽媽」的親切呼喚聲,得到卻是丈夫洪鈞沉重的嘆息。思子之切,失子之痛將這個外柔內剛的「鐵娘子」終于擊倒在床上,使這個在藝術上再難、再苦從不落淚的**員,又嚶嚶啜泣起來。臘月30日,是過大年的日子,家家張燈結彩,戶戶鞭炮齊鳴;鄰里闔家團聚,歡聲笑語,她家卻冷冷清清,了無生氣。這時,李洪鈞樂呵呵忙出忙進,累的腰酸背痛一刻也不消停。他為她精心烹制四道菜肴,與小兒子李昊一起,把餐桌搬到她的床頭。就這樣,大家默默無語地吃了一個不團圓的團圓年飯,過了一個無春的春節。正月初四,是省文化廳組織「百團上山下鄉」演出活動的日子。天剛蒙蒙亮,她一咕嚕爬下床來,把淚進肚內,背上行李精神抖擻地隨隊伍大步出發了。省楚來演出的特大喜訊,像長了翅膀的喜鵲飛向農村的四面八方,震動了三山五湖,人山人海的觀眾紛紛焦急地打听問訊︰張巧珍來了嗎?張巧珍來了嗎……在第一個演出點,打炮戲仍是她的拿手悲劇《尋兒記》。中國京劇寶庫中有個名震一時的《三進士》,此戲講述了一個奇中奇、巧上巧的傳奇式的故事,便是楚劇《尋兒記》的劇情。梗概是︰山西平陽文士張文達,在兵荒馬亂之際全家失散。長子被常府買去,改名常天保。次子由周家收留,取名周子卿。十八年後,二子皆中進士,放任洛陽。其母孫淑林,逃荒乞討,千里尋子,病困洛陽,賣入知府常天保家中為奴。,因煮燒「八寶飯」,與天保見面,方曉這知府竟是她失散的長子。不料子恐失官體,不予相認,數九寒天,將母驅逐門外。後孫氏輾轉來到洛陽通判周子卿家存身。幸逢周正是其次子,母子終喜相認。周子卿對大哥常天保當官棄母大為憤恨,怒將他扭至巡撫衙門理論,恰遇其父巡撫張文達。其父知情後,遂將孫氏接進府衙,並嚴懲忘恩負義的常天保夫婦。這是一出以老旦為主的戲。全國如此移植上演此劇的有︰川劇、漢劇、湘劇、滇劇、徽劇、秦腔、河北梆子、河北絲弦、橫歧調等劇種。那日,露天舞台上,北風呼嘯,寒氣襲人。她身著薄薄戲裝,全神貫注地扮演劇中的母親孫淑林。巧珍聲情並茂地唱道︰「思兒尋兒兒無望,單鞋一只陪伴娘,問遍千街萬條巷,不知我兒在何方?孤孤單單朝朝暮暮把兒想,悲悲切切日日夜夜思兒郎!……」每每唱到此處,她咽喉哽噎,珠淚滾滾。角色與自我渾然一體,體驗與體現天衣無縫,儼然分不清是在演戲還是在傾訴自已的情感。這種感人肺腑的現實主義表演藝術,不時引得觀眾淚光盈盈和陣陣嘆息聲。後得知內情的觀眾,一片唏噓,贊嘆聲不絕于耳。人道︰「真不愧是我們農民的藝術家啊!……」那年6月15日,素有火爐之稱的武漢酷熱難奈,由張巧珍領餃主演的《棒打無情郎》即將開鑼。化妝室內,虛汗直淌的巧珍已化好妝,一位好心人對她勸道︰「再莫想小可了,他己經走了,听人說去年底,有人在火葬場看到一具尸體,面相跟小可一模一樣。」巧珍听了直覺頭部猛地一嗡,聲如雷擊,人似乎失去知覺,頓時五內如焚,肝腸寸斷。她埋頭撫在桌上,渾身顫抖,久久無語。繁忙的後台突然死一般地寂靜,有人咬牙、跌足地埋怨那個好心人的烏鴉嘴。快開演了,幾十雙眼楮一齊投向巧珍。只見她抬起頭,拭干眼淚,慢慢起身,整理好戲裝,定了定神,臉上寫滿泰然。接著大步走向九龍口,閉目凝神,開始奔向另一個悲歡離合,最後大團圓結局的虛虛實實夢幻仙境般的世界,似乎,只有在那里她才得解月兌;只有在那一刻,她才能得到真正的幸福和歡樂。26歲的青年、人長樹大的帥小伙——李可,就這樣胡里胡涂,淒淒慘慘地走了。從此,再永遠也杳無音訊,再永遠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也許,他帶著對親娘的深深地百思不得其解;也許他帶著死不瞑目悠悠的恨意而去了。他也許會得出一個用生命換來血的教訓︰媽,我再八輩子也不想見您了,縱然來生做牛、做馬、做小狗都好,我再絕對也不做您倒霉而又可憐的兒子了,Bye,Bye……是的,是的啊!我們凡有良心和理智的人憑心而論,誰也不能否認︰張巧珍原本是屬于她父母、屬于丈夫、屬于孩子和家庭的。但畢竟不完全是。而她更多的時候、更多的場合、更多的情形下,是屬于楚劇,是屬于觀眾,是屬于黨和人民的。自古忠、孝難得兩全,家庭和國家,孩子和事業永遠是一對水火不相容的矛盾,兩者必居其一,叫她怎麼能做到兩全其美?叫她怎麼能做公私兩顧啊?!但打那一天起,在我們這位「拼命三郎」式的人民演員,一位柔情萬種的母親心底,留下了綿綿無盡的愧疚和永生難以愈合的創傷啊……誠然,有很多好心人感嘆地說,那‘得’到底能值幾何?!到底能值幾何?!我們的巧珍同志似乎不用語言回答,仍是一如繼往地忘了索取,一聲不吭地默默無私地奉獻著。她在每次大悲大痛,大苦大難後,迅速擦干淨眼淚,掩埋好親人的尸體,又昂首挺胸、颯爽英姿地上路,並奮然而前行了。君不見?那千千萬萬望眼欲穿的雙眼正焦渴地催促著她。君不聞?那山搖地動、潮起潮落般的歡呼聲又滿懷深情召喚著她︰張巧珍!張巧珍,我們要您……一聲聲,震天動地,一句句,回響心底。她為了楚劇,舍子、舍家、舍命,無悔又無怨。她為了觀眾,不怕苦,不怕累,不怕吐血,樂此而不疲。誠然,有很多好心人感嘆地說,那‘得’到底能值幾何?!又能值幾何啊?!四、我們的巧珍同志有生以來,終于頭一次這樣回答了——面對采訪她的武漢人民廣播電台著名記者柳鶯動情地傾吐道︰「我放得下兒子,也放得下父母,還放得下丈夫,就是對自己我也放得下。唯獨放不下的是我的楚劇,唯獨放不下的是我的觀眾啊!93年,我吐血了,住院三天,血還沒止住,一想到觀眾,覺得我的病就沒有了,渾身都是力量。當時我把針頭一拔,去演出了。因為,觀眾就是我永生的親人、觀眾就是我永生的衣食父母啊!……」我國古代偉大的哲學家和思想家、道家學派創始人老子曾經說過︰「鑿戶牖(you)以為室,當其無,有室之用。」此話怎講?大意說,如果‘舍’不得在牆上開孔、‘舍’不得破壁,當然不會‘得’壁,那麼,人便沒有把‘壁’空出來的情懷和智慧,就更得不到開‘門’和‘窗’後的新鮮空氣和極目遠眺絢麗多彩的世界。正如有位作家說得妙︰「英雄或者領袖總是在常人不舍得處舍得,在常人執迷不悟的當口知道轉折已經來臨,雲霧開處就是新天——這類人物。因為舍得,他們總是能夠在百尺竿頭再進一步。同樣,是因為舍得,他們能夠在常人樂于駐守或止步不前的地方,看到從頭越過之後更廣闊的天地。每當面臨舍得與舍不得的抉擇之際,實際上就是從某種看起來已經到頭的地方轉出別樣洞天的契機。這種契機,正如蛹化蝴蝶或鳳凰涅磐,是人生之境向更高處嬗變的又一個基點」。誠然,有很多好心人還在感嘆地說,那‘得’到底又能值幾何!?值幾何啊?!筆者有幸從張巧珍一本發黃的日記本,細翻到「我的座右銘」,見到拙樸且娟秀、拘謹不失恭正的字跡,發現了她內心的秘密——也許算不上豪言壯語,也許並不能震古爍今,但它是用血淚凝成的、是實事求是、實話實說的︰「我終身只做我愛做的事,為愛我的人和我愛的人演出。就是累病、吐血,我也心甘情願;就是倒在舞台上、再也起不來了,我也情願心甘。(賦小詩一首)︰生效梨園杰,死當楚劇魂;來生化百鳥,盡唱楚歌聲。」猛然,我眼前仿佛出現一道電光石火,劃破浩瀚的楚天夜空,照亮了廣袤的江漢原野。搜讀閣小說閱讀網全文字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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