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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這一幕，九夫人嚇得臉慘白慘白的，指著不斷朝自己逼近的女子顫聲道，「你、你、你……你……」
「呵呵……真是有趣。」傾城笑不可抑道，「夫人您一向視人命如草芥，您在郡王府這近二十個年頭里，手上握的人命可不少呢。」
「你、你是人還是鬼？」
「我記得那一年隆冬，母親咳血不止，我帶著香玲跪在夫人的院門前，請求夫人告訴父親去見母親最後一面，那個時候，夫人是如何說的來著？」
「哦……，是了，夫人說，老爺的風濕發作了，你等等，去給你找頂轎子來抬，呵呵，你們的轎子還沒找到，我母親已經斷了氣，身體冰涼……」
九夫人從未如此害怕過，哪怕是被夙平捉奸在床，她也沒像這般心里直冒寒意過，從靈魂深處在忍不住地不斷顫抖。
「你、你……別過來，大夫人的死不是我害的……」
「我知道，可是……」傾城輕輕應語，幽深的目光盯著女子身後那距離湖邊半腳的距離，她含笑猛然往前進了一大步！「可是我要害死你呀，蠢貨，哀求一個要你命的人有用嗎？」——
我要撕了你！
九夫人心里剛這樣恨恨地想著，亦付諸了行動，然而晚了，如若她不後退那一半步的話還有可能……
右腳一踩空，瞬間失去重心，正在搖晃掙扎間，她看見了女子那不緊不慢伸出來的一只蔥白玉手……
她如見曙光，「救……救我……」
然而……
傾城卻是倏地將手收了回去，「你等等啊，我去給你叫人……」
說完，月光下，她一個歡悅的轉身，卻沒有先看地上三名已經疼得昏死過去的男子，而是偏向一邊，「如果欣賞完了的話，可以出來交費了嗎？」
*
三天前……
一連數日朝堂上爭論不休，武帝大發雷霆，下朝徑直回到永和殿後，面色不佳，命徐陳在殿外候著，只留丞相白洵淵一人在內問話。
「為何舉薦夙傾城？」
「大祭司日前夜觀星象，發現帝星旁邊那顆黯淡了十年了的後星又亮了起來，因而為我西陵的運勢卜了一卦，東寧郡王十二女的八字剛好與卦象相符。」
西陵自開國來，就在位于陵都最北修建了一處高聳入天的燈塔，日夜燈火不息，里面住著的是代代祭司，專為西陵及皇室佔卜命運。
而事實上，早在夙傾城自殺死而復活的第二日，武帝就接到了從燈塔里送來的大祭司的卜文，所說的，也是這般。
可是，與此同時，他也接到了另一個消息，前一晚，曾有神秘黑衣人進過燈塔。
世間或許真的有巧合存在，然而，他更相信，絕大多數的巧合，其實都撇不開人為。
「當年立先皇後時，大祭司也佔卜了一卦。」
然而，先皇後做了什麼？他輕瞥過男子淡然的神情……——
你知，我知。
「此女脾性溫良，聰穎恬靜，與先皇後相比，多了許多淡然。」
「呵呵……」武帝輕笑出聲來。
聰穎……是真，可溫良？淡然？
武帝的確是有些不大贊同的意思，然而在白洵淵听來又多了些嘲弄。
「皇上如若認為臣所言有虛，可親自見一見便知。」
于是，便有了這三日後的別宮筵席。
只是，還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遲早是要真實相對的，卻不是在別宮筵席上，不是在皇宮里，是在這荒郊野外。
他拖故帶著楚風趕先離開別宮，馬車故障處已是橫尸數條，有車轍印朝東邊而去，後分成兩道，楚風去追另一邊，而他來了這里。
也幸虧是來了這里，不然，怎會知道這女子有趣的程度遠超出自己的預料呢？猶如一汪清潭，看似一目了然，卻洶涌暗藏。
*
三日後，夜晚湖水畔。
男子笑意深深，他雖不是金色龍袍加身，然而，那腰間的湛金龍吟劍，那腳下黑靴上的圖騰，腰間的玉佩，那跟在身後的兩名黑甲近衛軍……
無疑不在宣告著來人的身份，他是‘絕色傾城’旁的巷道里突然出現的白墨然，也是睥睨西陵的帝王——夏侯晟。
然而傾城卻沒有一絲的驚顫。
有件事她對誰都沒有說過。
白墨然第一次出現在巷子里時她注意到了他袍子上的那的圖案手藝是水繡，這種刺繡一件成品需要十幾道工序，耗時要一個月之多，卻深得太子夏侯及當今武帝的喜愛，因而夙平曾大費周折地請來工匠教過夙傾城。而水繡專供皇室，但其產量不多，所以鮮少有貴族獲得水繡賞賜，皇子穿水繡還有可能。可是，白墨然的年紀不符合，皇子中年紀最大的不過才二十一。
于是她給了一些經常在距離皇宮最近的街道處行乞的乞丐們一些銀子，讓他們每日注意著各個宮門，結果不出她所料。
在听雨樓宴客前，她就已經知道了，白墨然就是武帝！
白，是他生母的姓氏，而‘墨然’二字，她猜，那是他的字。
*
四目相對，隨著時間一點一滴地在靜默中流逝。
湖水里，只有撲騰聲，那人可沒多少時間欣賞他們的對局，她已沒有力氣開口了，只是哀求、驚恐、怨恨……，而再過一會兒後，不管她再如何不甘、詛咒，都將隨著軀殼一起沉在湖底，漸漸化作一堆白骨，長滿水草，供魚兒戲玩。
這女人一生尖酸刻薄沒做過多少好事，死了後，倒還偉大了一次。
傾城緩緩收回目光，尋思著，是下跪稱呼萬歲，還是佯裝不知，可不論怎樣，今晚的事，自己都撇不清，還有那三個男人沒解決掉……
「將這三名匪徒就地處死！」
隨著夏侯晟的一聲令下，在傾城一陣錯愕的目光中，兩名近衛軍便拔劍快速地解決完了地上三名男子。
「她是東寧郡王府九夫人。」
她笑顏如花，倒要看看他早在一旁什麼都看到了，這要如何處理。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他竟然眉梢一挑，十分懵懂道，「九夫人不是在筵席中嗎？」
「呵呵……」傾城輕笑起來，「白爺真是好口才啊！」
夏侯晟只是含著淡淡的笑，負手長立。
這兒不是久話之地，而一聲‘白爺’，挑破了那層窗戶紙，至于里面藏著什麼，都是明眼人，心照不宣。
她不知道他從什麼時候起盯上了自己，但可以確定的是，他一定知道葉公子就是夙傾城，且他對自己有著非一般濃厚的興趣。
他不知道她為何見到自己這樣出現毫不驚訝，要不早就知曉，要不就是她十分沉得住氣，然而，他有一種預感，是前者。
今晚的見面方式雖然不在他計劃里，可是，卻不影響他做出決定。
她面龐稍顯稚女敕，但日後一定傾國傾城。她善于琴棋書畫針織女紅，西陵皇後所需要的基本課程她都修習過，然而，這並不能掩蓋她行事雷厲風行，眼光獨到，手段老辣，至于白洵淵所說的什麼脾性溫良，恕他目光短淺，實在沒看到，但也正是因為如此……
「有沒有興趣一起做一樁西陵最大的生意？」
還有什麼生意會比經營一個國家更大呢？
她莞爾，「難道我們不是合作伙伴嗎？」
好歹他出資，她經營，共同整出了一個在陵都街頭一出爐就被一哄而搶的春風日報呢！
蒼茫夜色，三名男子橫尸在地，一名女子沉尸在湖，正是血腥如此濃厚之時，月色籠罩下，一男一女姿態悠閑地談起了生意來，好似在這大陸上有強盜之稱的西陵就只是可買可賣的隨意物品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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