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讀閣小說閱讀網如此想來,他並不是怕的她,而是害怕她身後天鷲的野心。
曾在天鷲待過一年的他定是猜測到了什麼,依如今局勢來看,天鷲若想廢了新帝易如反掌,然而一旦天鷲敗了,他蘇錦言自也月兌不了干系。
到底,他會幫著誰。肋
「需要我來做嗎?」她問,想著蘇錦言的命運,無論他幫與誰,所處的下場只有一個,她竟在替他悲哀。
什麼時候做起了好人?
望向自己的雙手,她的手上早已沾了眾多的血,無論是誰,凡是阻擋的,都將被她除掉,她微起身,尋思著時辰不多,便斂了衣裙︰「不出三日,蘇錦言定暴斃家中。」
傅籌深凝她。
這樣一個女子,柔弱縴骨,卻每每都有這般沉著的神情,仿佛萬事之于她,都將是她隨意擺弄的棋子。
他輕言,「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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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時過後,蘇錦言立在重陽門前,等候著皇帝的輦駕,他在家中無法歇息,腦海中出現的皆是清濯那張面容,斟酌許久,他終于鼓起勇氣進了宮。
素雪依舊下著,蘇錦言找個能避雪的牆根,凍得瑟縮發抖,眼瞳不斷望著前方,直到他的視線中出現一頂明黃,他方高興地迎過去。
上前攔住皇駕,方熹一驚,拂手一停,車子停下,明黃的厚簾微動,蘇錦言當即跪下,「臣,蘇錦言叩見皇帝。」鑊
「蘇大人,何事需要這樣驚動聖駕?」
方熹問道,蘇錦言的面容急切,他上前靠近,想告之皇帝實情——
「蘇大人——!不可!」由于他上前掀簾,使得方熹去攔,立刻有幾名隨侍抽刀而上,將他掖下!
簾子微微掀起了角……
輦駕中,卻是一名容貌秀麗的女子半掩羅裳,滿臉羞怯地藏在皇帝身後,皇帝側目,輕輕扣好了衣襟。
「皇上…這個蘇大人好不懂禮貌……」容妃在後嬌羞耳語,叫蘇錦言僵直身子,投看皇帝,皇帝眯著墨瞳,似笑非笑︰「蘇卿有何事麼?」
「臣有要事要稟——!」
「有什麼事,等候明日的早朝再說吧。」
「皇上!皇上!這事事關重要,請皇上听候!」
「蘇卿,朕累了,明日早朝再議吧。」
皇帝不耐得拂袖,當即方熹放下皇簾,高聲一喊,起轎,輦車微微開動。
蘇錦言在後追著,大喊︰「皇上!臣卻有十萬火急之要事!皇上您要听臣說呀——」
所留下的,只有他一人的回音。
無人在理。
……
清濯在遠觀看,唇瓣微笑,她盯著蘇錦言欲說無門的神情,直嘆天在憐她。
而她心中所想之事,又在一步步實現著……
當日夜晚,蘇府。
打更的剛巡視過去,蘇府中負責留門的老李拄著拐杖一瘸一拐的走來,便在半刻前,他方受完了蘇府三夫人的怨氣,心中郁結,手中拎著個酒瓶在喝。
天上現出半瓣皎月,路上濕滑,散雪飛卷著落入他挽起的褲腿中。
及到正門,外面便有輕細的叫門聲。
老李喊著,去開了門,瞧見是老爺回來了,他忙諂媚著︰「老爺您總算回來了,三夫人在里屋鬧著呢。」
「她又怎麼了?!」
今夜老爺的神情很怪,仿佛有些煩悶,老李說道︰「方才二夫人去三夫人房中小坐了片刻,也不知兩人是起了什麼口角,二夫人走後,三夫人直言老爺你未真心對她,哭著鬧著要回娘家。」
「這個賤人!」
蘇錦言嘴上雖然罵著,但老李知曉整個蘇府的人都不敢惹了三夫人,不僅因為三夫人的本家是天朝聞名的商賈巨頭,更因為朝中多有官員與三夫人來往密切。
蘇錦言將衣氅月兌去,快步走入了三夫人房中……
老李感嘆著富貴人家是非事,正欲關門,卻叫一幕情景吸引了——誰能曉得,這樣一個紛揚的雪夜,無人的街中卻行著一名紅裳女子。
身段窈窕,仿若天仙。
他一時覺得虛幻,又蹭眼使勁看了幾分,女子走過的地方瞬間無人,只余雪花片片。
老李打了個寒顫,瑟縮著身子忙將門關上……
深夜,蘇府院落深處,剛哄完了三夫人的蘇錦言,披著寒衣慢慢朝著書房走入——
將門推開,他並未掌燈,而是來到書桌前,拿起明日要貢呈的折子嘆了口氣,攤開,寫了起來。
借著月色,他的面前突然多出一分陰影……
蘇錦言身形一抖,眼瞳驚詫地望著身後,那一分月色下,卻有人半坐于窗沿上,翹起的雙腿輕輕而晃。
她揚起頭,面容美好,眼睫細密。
他呀了一聲,身子從凳上摔下,瞧著身影從窗沿下跳下,一步步朝他走去——他似猜到了什麼,將寫好的折子藏于袖中。
「蘇大人,做人,還是誠實點好……」
清濯笑,手指勾起發絲,借著月色可將她的容貌瞧得一清二楚,蘇錦言捂上心髒,有些喘不過氣來。
女子端莊的臉容上,卻是一半嬌美,一半戴了張猙獰的銅具,這樣強烈對比仿若地獄鬼使,凶煞而來。
而她,分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
攤開的手掌紅潤透徹,眼角彎笑,她對他說道︰「蘇大人袖中藏著的東西,還是自己交出來的好。」
「妖女——!你是何人?!」
「蘇大人不記得了嗎,我便是傅濯呀……」
「休得在說謊,天鷲領主的三公主哪里長了你這般狐媚的樣子,待明日稟明了皇帝,你這個妖女就等死吧——」
「呵呵……」
清濯不住的笑,傾身過來,上下打量他一番,不屑︰「就憑你麼?」
「……」
她身上散出的霸氣叫蘇錦言一時無音,手抖了下,踫到了碎于地上的瓷片,立刻沾染了滿手的血,手指緊握。
透過她身後的軒窗,他深深望了眼外面的月色。
素然的雪,銀灰的光。
這是蘇錦言看到的最後一個場景,他甚至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只知道當他被絕細的琴弦纏縛脖頸時,他曾掙扎的看她。
目下,紅裳女子正沉穩地擦著雙手。
血跡滲透了整個帕子。
他眼睜睜瞧著自己的血流完,可又無能為力,身子被吊于書房頂端,盡管如何扭動都發不出聲音,他的口中塞著布巾,手腳皆綁。
最後之時,當清濯從他身上找到需要的東西後,她微微笑了分。
「蘇大人,願你黃泉好走。」
這是蘇錦言臨死時,听到最後一句話。
他從未想過,世上還有這樣一個女子,她分明笑的很無害,然又是最毒的刺!
將血在她身上蹭了幾分,他甚至想留下什麼證據,卻在最後一刻發現他的身子已經僵硬。
到底還是讓她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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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甘心的容貌定格了,清濯起身,冷淡地步出蘇府,她的功夫還是極好的,有南宮離的真傳怎可有半分閃失,心中冷的,是一塊冰。
只是身上沾滿了血跡,像一朵朵小花般綻放,更添她的美麗。
清濯裹緊身子,獨身行在空街中——
呼出薄氣,她攤開手掌瞧著滿手血污,便蹲在地上捧起一灘雪來,在手心中揉搓,亦不管手心是否凍紅,素潔的雪是否染上血跡。
紛揚著,她的眉梢沾上了雪片。
「又殺了一個呀……」她突然自言自語,眼瞳微斂,「這樣的我,還有誰敢要……」
她總是嫌自己髒的。
從懷中掏出蘇錦言用生命保護的東西,細細看了幾眼,他將事情交代的很清楚,幸未落到皇帝手中。
清濯拿出火折,將之點燃。
借著微揚的火光,她覺得暖和起來,滿手的血污洗不掉,便連紅裙上骯髒的血跡都甚外明顯。
她站起身,拍拍身上的雪塵,欲往回走……
卻不想,面前那個人站的筆直,風雪遮掩不住他的容顏,一雙悲天憫人的眼眸中對她是滿滿的憐惜……
她張了唇,久久未平靜。
眼前夾雜的雪花在兩人中間紛揚,他眉心微擰,單薄的衣裳早已被大雪覆蓋,想來他定是在那里站了許久,可是為何她一絲一毫都未發現……?!
他之于她,向來都是個異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