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醫 第82章

作者 ︰ 愛打瞌睡的蟲

「那老頭子遇刺,又是怎麼回事?難道不是庶子做的?街上曾有傳聞,大房和二房都互相指責是對方雇凶行刺,謀奪家產。」

「市井傳聞不可信。要說庶子無辜,一開始看,倒是有這種可能,他已經牢牢掌握著鏢局,不會自己挖坑自己跳。可後來嫡子曝出消息,賬目有問題,庶子的人在用螞蟻搬家的方式轉移公款,公賬上其實根本沒有幾文錢。」

「哎呦,這種事哪能公開喊出來,這不是擺明了讓底下人心生退意,急找後路嘛。」

「也有可能是想讓底下人同仇敵愾,只可惜方法不當,得了反效果。」

「那現在庶子一大家子呢?他好像還有個弟弟。」

「不見了,消失了,兄弟兩家子和他們老娘都不在城里了,據說是趁剛開城門的時候,化裝混出了城,上了渡江的客船走了。」

「他們倒走得瀟灑,那不就是默認是他們掏空了鏢局?」

「可能吧,反正是找不著人了。長風現在風雨飄搖,明天要是听到他們關門大吉,千萬別奇怪。」

「我可沒那閑工夫奇怪這個。所以,現在縱橫要給女婿報仇,守著南門。你跟他們說了多少內容?」

「沒說別的,就說比較大的嫌疑是沉沙幫干的,讓他們協助尋找可能的暗樁。」

「他們干不干得來啊?受那樣的情緒影響,別把無辜百姓牽扯進來,反而打草驚蛇。」

「沒辦法,南城門那邊。他們是最大地頭蛇,只能相信他們,官府自己還人手不足,每日維持街面治安已經很辛苦了。那些巡街衙役,一兩個月穿壞一雙鞋。」

「好吧,都各有各的難處。那這里,你打算讓誰盯著?」

「你唄。」秦如栩端起茶盞,好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的口氣。

「喂!我哪有那本事!」

「難道你讓我去找霸天幫?」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這哪有人手盯著這里的商戶?」

「包老板,我相信以你的聰明才智。一定有辦法解決這個難題的。」

「不要拍我馬屁,這實在超出我的能力了。那個暗樁可能開客棧,也可能開筆墨店,或者就是街上的小販。江湖人也是普通人,要吃喝拉撒睡。但凡在這做買賣的,我敢說,誰都跟江湖人接觸過。」

「那麼就找經常接觸江湖人的生意人。沉沙幫眾是典型的江湖幫派。暗樁開的買賣,想要掩人耳目,他不能挑客人,但人心總是很奇怪的。內心明明知道不能這樣做,可實際上往往就會這樣做。所以。在他反應過來之前,他的生意已經傾向于接待江湖人。江湖人經常來往的店子,里面夾幾個沉沙幫眾,絲毫不會有人留意到。」

「這樣分析下來,好像是這麼個道理。可是吃喝拉撒睡相關的行當那麼多,還是沒能縮小範圍嘛。」

「除了吃喝拉撒睡,還有一些行當最受江湖人青睞。比如,鐵匠鋪。」

「對呀!江湖人修理武器,再尋常不過了。鐵匠鋪里,江湖人最多了。」包寄桃受到了啟發。興奮地拍起手來。

「那我就先從鐵匠鋪查起。殺手慣用的武器通常比較特殊,就算是匕首都各有不同,多花點時間留意一下。就能知道誰家鐵鋪接待過奇怪武器的客人。」

「這可你說的,可一定要辦妥了。」

「我包小易說出去的話何曾食言過。既然已有了方案,你只管等我的消息就是。不過話說回來,你把任務都派下去了,你去查什麼呢?」

「查你們勢力不到的地方,像貨運碼頭那邊,那里也是龍蛇混雜之地,卻沒有好的人手幫忙,只能我親自去查。」

「唔,那里工坊眾多,鐵匠鋪听說有不少,專做各種樣式奇特用處特殊的五金,沉沙幫眾在那里修理武器的話,就算有人看到,也只當是什麼新五金。你覺得暗樁在那里的可能性大嗎?」。

「不管大不大,都要去模一遍。萬一我們判斷錯誤呢?他們要藏在別人意想不到的地方,我們沒有好辦法直接拎他們出來,那我們就用最笨的辦法,過篩子一樣,細細地過上幾遍,看他們還能往哪藏。」

「好吧,那就先這樣分工了,從鐵匠鋪查起,有什麼消息及時聯絡。」

「好。就先這樣定了。你忙你的吧,我去散散步。」秦如栩掏出幾百錢付了飯錢,離開了包記酒館。

玉府街和古店街為中心的這一帶商業區,酒樓飯館和居民區集中,鐵匠鋪打的五金器多是鍋碗瓢盆等廚房生活用具,會在這里修理武器的江湖人不太多,包寄桃守了半個多月,出入鐵匠鋪的江湖人屈指可數,她于是把目光盯上了其他能吸引江湖人光顧的店子。

大隱隱于市,外地的殺手進來干活,人口稠密的地方有利于他們隱藏行蹤,也給找到他們帶來困難,就看誰更技高一籌了。

秦如栩那邊也沒什麼收獲,他去找了鐵匠圈子的幾個老人,編了個理由,說是城里有樁案子,要找一件特殊的武器,順利地從老人們那里得到了懂得武器制作工藝的鐵匠名單和地址,拿回來請幕僚先生劃去認得的和听說過的知名鐵匠。

這些名單里,當中還有為官府制作兵器的匠人,也要通通劃掉。這些匠人,出于愛惜羽毛的思想,以及官家對匠人的要求,跟江湖人來往過密的話,一旦被人舉報查實,就會失去官家匠人的身份和地位。

在劃掉了一批之後,剩下的五六個,就是重點了。

秦如栩重新抄了一遍名單和地址,結果發現,其中有一人的地址和別人不一樣,那些鐵匠都集中在武館或大鏢局等江湖人經常聚集的地方。偏這人的鋪子是在貨運碼頭那邊的工坊區,叫老錢記。

秦如栩仔細回憶了一遍,他去工坊區找過幾遍,但印象里沒有這個老錢記。不過那地方道路迂回,錯綜復雜,讓他漏過去了也有可能。

托了先生們派人去模模那幾家鐵匠鋪的情況,秦如栩出門再去了城西北角。

拐彎抹角地一番尋找,在一條只能容納單人行走的狹窄小道的盡頭,秦如栩終于找到了那家老錢記。黑乎乎的鋪子里,只有兩個年輕人在忙于打造船釘。沒見到有什麼大師傅的影子。

秦如栩自稱是慕名而來求師傅打個稱手武器的,那兩年輕人倒是一副見怪不怪的表情,告訴客人,那位老師傅已經中風臥床半年有余,家里都在預備後事。不可能再打什麼武器了。而老人最得意的弟子幾年前就到外地自己闖蕩去了,鋪子里現有的人都沒有接班的本事,除非客人願意降低對武器的品質要求。

這樣的話。自然不能同意的,雖然很辛苦才找到這里,但也不算白走一趟,盡管這個消息很讓人遺憾。

謝了對方的如實相告。秦如栩返回鏢局。

老錢記的名字在紙上被劃掉了,接下來只能耐心等待對那幾家鐵匠鋪的調查反饋了。

八月十五漸漸臨近。人們都在準備過節,天氣涼爽了下來,夏衣多數都洗淨打包裝箱,秋衣和冬衣擺在了衣櫃上層。

與街坊鄰居互贈了節禮,還特意去了和安堂玉府街分號送了禮品,從掌櫃、大夫到下面的伙計,人人有份,日後就是同門師兄弟了。

節日當晚的晚飯,在包記酒館吃的,實在推辭不掉包老板的盛情邀請。只好答應下來。

第二天,藥市開張,老時間。老地點。

顧念換了身舊衣,搭車前往羊子口市場。大門內外熙熙攘攘,顧念仗著自己個子小,在人群里擠來擠去,收集人們談論的信息,從中找到自己想要的關于柳家藥攤的具體位置,七拐八彎地模了過去。

今年這攤子找了個好位置,正好在一個十字路口邊上,她站在這一邊檢查藥材質量,卻听到耳熟的一個男聲,抬頭一看,馬上扔下藥材轉身就閃。

柳家現任家主父子倆竟然在這里,正被一群人簇擁著說著什麼。

不敢跟柳家的任何一人打照面,顧念到別處轉了轉,過了半個時辰,她才又回去,柳家人都已經走了,攤子內外都是看藥的顧客。

有伙計認出了顧念,熱情跟她打招呼,兩人互致了問候,顧念仔細檢查了她需要的藥材的質量,打著啞語一般的議價手勢,談妥價格和數量,照去年那樣,去倉庫拿貨,浩浩蕩蕩幾大板車給她送家去。

這最要緊的藥材的事搞定了,顧念就為九月初一忙活起來,書箱清洗曝曬,上課穿的新衣都做好了,她還抽了半天的空檔,搭車去醫學堂實地考察。

醫學堂開在貢院後街上,這周邊學堂私塾林立,大門是普通的蠻子門,兩扇寬闊的黑漆門板,門楣上掛著和安醫學堂的牌匾。

學堂沒有寒暑假的概念,除了逢年過節和五天一次的休沐這種法定節假日外,都是上課時間,顧念跟門房一說她是九月的新生,還報上了老師的名字,門房就放她進去,帶著她在里面轉了轉。

任何學堂的規矩都是大同小異的,上課時間原則上不允許訪客在里面亂竄,所以顧念沒法深入到課室所在的區域,就在前院走了走,了解了一下學堂的建築格局,知道自己那天該上哪找老師報到。

參觀完畢,顧念回家賺錢吃飯。

九月初一那天一大早,顧念收拾停當,提著她的書箱,坐車趕到和安醫學堂。

大門口很熱鬧,今年收了六個新生,來送孩子入學的除了爹娘,貌似還有爺爺女乃女乃伯伯叔叔兄弟等親戚,小小的貢院後街,被各種馬車騾車佔道,有的親屬下了車站在門口跟孩子說話,有的則大人在車上孩子在車下說個沒完。

趁這工夫,顧念跟門房打了個照面,先進了大門,直奔楊益懷辦公的寮屋。

老師們一人一個單間,屋子相當寬敞,縱深也大,楊益懷正在屋里,整理給新生的課本。听到敲門,隨口應了,再抬頭一看,顧念推開房門走了進來。

「學生顧念請先生安。」顧念放下書箱行禮。

「哦,好好好,來來,坐坐坐,等我一下,馬上就好。你在外面看到新生了嗎?」。

「看見了,都在大門口跟家長說話呢,看那些車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今年醫學堂收了多少新弟子呢。」

「呵呵呵呵,年年都這樣,習慣就好了。」楊益懷弄好他的東西,拿起一摞書放到桌沿,「吶,這是給你的。」

「謝謝先生。」顧念接過書,一本本看了看,都是跟脈術有關的基礎經典。

「你雖有脈術的基礎,但你接觸的病人太單一,以你的年紀來說,這對你脈術上的精進沒有好處,望聞問切,切脈這一道,切切不可荒廢,所以我想讓你跟新生一起重新把基礎再牢固一下。」

「是,一切但憑先生作主。只是不知,我這上課時間是否也要跟大家一樣?」

「我知你意思,也明白你的難處,所以我要先給你做個小測試,看看你的脈術水平到底如何,再來安排你的上課時間。」楊益懷示意顧念搬椅子坐到他桌邊。

顧念只得硬著頭皮去搬椅子。

楊益懷拿了個腕枕墊在他自己的手腕下,和藹可親地看著顧念。

顧念手指有些顫抖地放在楊益懷的脈搏上,一次到位,不偏不倚。

楊益懷已是老人了,但他的脈象很健康,顧念切了能有半炷香的時間,連傷風的癥狀都沒切出來。她覺得既然這麼大年紀了,一定會有一些老人病的,所以她仍然屏氣凝神地繼續。

楊益懷另一只手一邊捋著胡須,一邊含笑等著顧念說出他的切脈結果,看著看著,他越發覺得這位新弟子相當面善,但又的確是生人,以前從未見過面,讓他實在鬧不清這股異樣的親切又熟悉的感覺是打哪來的,只能總結為有眼緣。

顧念又切了一炷香的時間,想了又想,終于大著膽子嘗試著把她切到的脈象說出來,楊益懷只是微笑地听,沒見他表情變過。

顧念說完,楊益懷才略略點點頭,但沒急著點評,只是讓這新弟子撤了手,又推出自己的腕枕,示意顧念把手放在上面,他來示範一次。

顧念簡直牙根都在打顫,她看了房門一眼,「老師,時間該差不多了,新生們要進來了吧。」

「沒這麼快過來,我們還有點時間,很快的。他們要是過來了,讓師兄帶著再去里里外外轉一圈就是了。把手放上來,我們動作快點。」

顧念再次看了關著的房門一眼,還凝神听了听外面有沒有另人走動的聲音,然後才強行鎮定地把手腕擱在了腕枕上。

楊益懷搞不清顧念這拖拖拉拉的是干什麼,但他也沒多想,直接把手指切在了顧念的脈搏上。

顧念活活地看了一場變臉。

楊益懷上一剎那,還是老師的淡定表情,下一剎那,就臉色大變地撤了手,改指著顧念,表情驚愕,壓低了嗓門驚呼,「你,你居然是姑娘!?」(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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