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這院落租是什麼價?買又是什麼價?」
「像我們這麼好的地段,這麼好的院落,這麼好的生活條件,租的話,一個月租金二千三百文。」
「真不便宜啊。」
「這里環境好啊,地段好啊,緊臨鬧市啊。」
「那我還靠著玉府街啊,出門走盞茶工夫就到玉府街上了,也沒這麼貴的房租啊。」
「哎呀,那不一樣啊,正經想過日子的人家,哪里會在玉府街那里定居啊,都是另找他處,玉府街和古店街那一帶,就只適合大雜院的居民。他們賺得不多,房租自然便宜,這里可都是好人家,沒有大雜院。二千三百文一個月,真不貴。」
「那買呢?報價來听听。」
「買的話,這麼大的單進院落,看在又是翻新的份上,現銀三十紋整。」
「這麼難看的翻新,能賣到三十兩?二十五兩還差不多。」
「哎呀呀,這還得太狠了,這翻新真的花了屋主本錢的,前屋主吃喝玩樂奢侈過活,把積蓄大多敗掉了,現屋主除了這一大宅子,繼承到的現銀真不多,一家人要吃飯,還要翻新屋子,太困難了。你加點,我減點,二十九兩?」
「本來這宅子就是白撿來的,我是沒看出來就屋主干的這點粉刷加固的土木活,就能讓這院子值二十九兩。二十六兩,別再還價了。」
「哎呀,這都不夠市價,照市價,這麼大的院落,賣到二十八兩是絕對要的。」
「就二十六兩,不然我不要了。前面是可以直接搬進來入住,但這後院要重新修整,這大熱天的。蛇蟲鼠蟻的可讓人受不了。還有這洗衣池,弄得周圍一圈地濕漉漉的,影響牆基安全。生青苔什麼的。這些事都要找工匠處理,你就當可憐我。替我省點錢唄。」
經紀眨眨眼,好像領悟了顧念的暗示,「我們牙行跟許多有經驗有手藝的工匠經常保持生意上的往來。」
顧念高高揚起眉梢,「那之後的修整,就有勞貴牙行繼續幫忙了。」
經紀眉開眼笑了,「一定,一定。」
達成這個口頭協議。顧念又屋里屋外的轉了幾圈,提出要房東出錢,封掉兩院子中間做間隔用的花牆、那道通往正院的過道小門、那扇底部木料都讓白蟻蛀了的破街門,將這院落完完全全改造成獨立的單進宅子。
經紀滿口答應,確認沒有別的要求了,立刻帶了顧念二人去見房東,要立莊宅地契買賣過戶合同。
現屋主對那小偏院賣了二十六兩一開始沒什麼意見,但當听見他要負責把院落徹底改造成獨立宅邸時,就有些心疼了,這收的定金都不夠付工匠的工錢和料錢。他的預期利潤大大減少了。
顧念完全一副無所謂的態度,要是屋主覺得劃不來,生意不做也沒關系,還給她一個理由去謝謝大掌櫃的熱情相助。
可惜顧念的這個念頭。在經紀的口爍蓮花下,暫時沒有達成。那經紀實在太會算賬,果然對這宅子內外都很清楚的樣子,每句話都刺在屋主現在急需用錢的各個地方,顧念這才知道原來另幾個縱院的翻新比那小偏院好不到哪去,宅子太大,人丁單薄,缺乏維護的時間過長,要重新翻修到能吸引新的買家,需要很多錢。
那這話說回來,要真是翻新的漂亮的宅子,上哪找二十六兩的價錢。
顧念不動聲色地心中暗喜,若是交易達成,她還是撿到便宜的。
恰在這時,屋主的兩個幼齡的孩子跑進來,抱著爹爹的腿要街上有趣的玩意兒,那兩孩子的衣服干淨是干淨,可也舊得顏色都快沒了,不知道是不是直接買的便宜舊衣,因為衣服長度合適。大概女主人在盡力保持家人的體面,苦于囊中羞澀,力不從心。
屋主打發了孩子去找母親,他繼續跟經紀浪費口水,想要再抬一抬價,而且也不答應顧念有否決他間壁鄰居人選的權力。
經紀偷眼觀察到身邊的顧念已經面露不耐的神色,擔心自己的佣金要泡湯,同時也有些著惱屋主不顧他們先前的簽訂的合同條款,明明已經全權委托,好不容易有人樂意買個小偏院了,這又嫌棄賣價低了。
也不看看現在家里都快揭不開鍋的窘境,不趕緊換到一點現錢是一點,緊抓著一點蠅頭小利不放,他手上那幾個三進縱深的院落不都在麼,那才是賺錢的大頭麼。
屋主仍然固執地不肯松口,女主人又進來問大夫,老公公的藥吃完了,今天要去看大夫抓新藥,去是不去。
顧念掏掏耳朵裝沒听見,經紀也識趣地撇開臉,屋主臉色又紅又白,掛不住面子,把妻子喝出了屋子。
顧念搖搖頭,不想再浪費時間,起身告辭。
一條腿才剛跨過門檻,屋主松口了,二十六兩就二十六兩,但要全額付清。
輪到顧念不肯了,宅子都沒改造完畢,要是拿了錢最後敷衍了事她找誰說理去。
經紀又居中調停,他向著顧念,勸說屋主既然賣房就要遵守行規,現在那小偏院的現狀不適合一次性付清房款,賣家有責任把院落改造成獨立宅邸,如果不能完成導致交易取消,賣家還得兩倍償還定金。
听到要兩倍還定,屋主肉痛了一下,沉默了一會兒,答應可以只收定金改造房子,但又拒絕在合同上允許顧念挑剔他的間壁鄰居。
顧念終于沒耐心了,擺擺手,跨出門去,叫上一直陪同的小伙計,往外走。
經紀趕忙追上,三人一起走。快到大門口的時候,女主人喊著他們的名字,追了出來,氣喘吁吁地請顧念留步,他們當家的同意這個交易,合同上加什麼條件都行。
突然的好說話讓人生疑,女主人千求萬求,才終于拉著顧念又回到屋里,屋主讀書的書房桌上,已經擺好了筆墨紙硯,旁邊還有房契地契。
屋主黑著臉坐在旁邊,手上拿本聖賢書假裝在看。
經紀提筆寫下格式規範的買賣過戶合同,一式三份,三方簽字畫押,再把合同頭尾相連的拼在一起,三方都騎著接縫加蓋自己私章,然後各拿一份。日後有什麼糾紛,把合同拼在一塊看印章是否重合,這可是檢驗合同真偽的手段。合同合同,也就這麼來的。
現在才四月中下旬,和安堂慶典在五月中旬,還有小一個月的時間,顧念給屋主留了十天用于改造院落,並委托牙行監督,超期未能保質保量完成,交易取消返還兩倍定金。
屋主看著顧念遞給經紀三成的定金銀票,核實無誤,全數交到自己手上,看都不看,好似糞土一般地扔在桌上,抬起下巴倨傲的送客。
這次顧念三人終于出了宅子,搭了牙行的一段順風車,半道上顧念與伙計下來,買了好些點心,一些送伙計香香嘴,感謝他陪自己一上午,另一些送大掌櫃,感謝他的推薦。
步行回到和安堂,顧念把點心遞給大掌櫃,告訴他房子看過了很滿意,她喜歡地下涌泉和帶地炕的正房,已經買下來了,等她再把房子收拾一下,做些土木工程,再請大家去家里吃喬遷酒。
大掌櫃笑得合不攏嘴,連聲說好,還給顧念寫了張紙條,去找哪些店子能買到新家需要的各式家具和鍋碗瓢盆。
兩人正說話,宋亦柏帶著小廝,提著藥箱從外面回來,顧念馬上立正站好跟師兄問安。
自打請了病假,兩人就再未見過面,這還是隔了這些天的第一次踫面。
一身汗回來,正熱得煩躁走路生風的宋亦柏本來都沒留意到顧念,听到他聲音他才停下腳步,望了一眼。
顧念順著他的目光搖搖仍然包著繃帶的右手,不過現在的繃帶厚度已經薄了很多,在藥物的幫助下,她的傷口恢復很理想,再過幾天就可以不用上藥了。
「你怎麼在這里?」宋亦柏的目光從顧念的右手滑到她的臉上。
「呃,我來看房子,掌櫃介紹了一個吉屋。」
宋亦柏挑起眉,表情放松,從他熱昏的腦袋里想起了有這麼回事,終于轉身正面面對顧念,「哦,看得怎樣?」
「挺好,已經買下來了,不過還需要做些土木改造,打些牆,封些門。我保證慶典前搬進去。」
「嗯,那就行,那院落挺好,夠寬暢,後院有個涌泉,正房有地炕,離鬧市也近,理想的新家環境。屋主是個只會死讀書的秀才,連街上米賣多少錢一斤都不知道,窮人乍富,有些神經兮兮,家人身體都不太好,他們急需現錢改善生活。你跟他們談得順利嗎?經紀有陪著你吧?」
顧念囧了一張臉,「你怎麼知道這麼多?你難道還去看過了?」
宋亦柏掏出手帕擦擦臉上流下的汗,「在這一帶置業的私產,多數都是幾十年不會換人的老街坊,突然有一棟幾縱幾橫的大宅子待租待售,誰沒點好奇心呢。」
顧念更囧,敢情她對居住條件的喜好某人早就比她自己更了解了?
這太沒安全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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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十三《將門孤女》書號2329995︰即使她現在重生成了孤女,也不代表她就要被虐個死去活來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