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水清澈,仿若一面鏡子,完全可以映出人的容顏。
扁舟之上,幽香淡淡縈繞,冷寂氣定神閑的獨坐在案幾前,左手黑子,右手白子,在方寸棋盤上,各據一方,僵持而對。
「宸王殿下,果真是極好的興致,自攻自守之樂,只怕世間無幾人能享……」
話音清清而響,似含著笑意卻又帶著妖嬈;櫻花瓣隨風而來,滿天飛旋之間緩緩散在了湖面上。
隨即,但見那一位黑發如瀑,紅裳如霞,玉肌勝雪,眸染桃花的男子,蜻蜓點水一般,腳踏花瓣而來,落定在冷寂對局的位置。
「若論興致,本王又何德何能與拂岫公子一較高下?」
冷寂並沒有抬頭,雙眸只定定的望著那黑子白子之間,似是思考一般。
「一人之局,頗為無趣,不若……我助你一二。」
拂岫一個旋身,風帶起了幾許深紅色的衣袂,繼而又在他坐定時,長長的外裳席地,銀線繡成的櫻花,映襯著偶落其上的花瓣,更添了妖嬈之姿。
而拂岫素指凝玉,拈起了一粒白子,狀似隨意的落定棋局之中,牽惹局勢的改變。
「今日這局……你倒殺我個措手不及,嗯?」
冷寂星眸含笑,望了一眼棋盤對面坐著的拂岫,持黑子布局,重新設防。
「戰無不勝的宸王,也有措手不及的時候?」
拂岫手持白子,步步為營,但他望向冷寂時,則微揚了柳眉,眼角的那一顆朱砂大的蝴蝶淚痣,好似翩然欲舞。
「是麼?可……我怎麼覺得,是拂岫閑散的日子過得無聊,所以才有這雅興思量更多?」
冷寂似笑非笑的將一黑子落在棋盤正中,使得那黑子顯得格外的突兀,而他話里的意思,更帶著幾分明夸暗諷。
「也許……不過,拂岫亦想不到,戰功赫赫的宸王,卻因一女子而舍棄一切,將自己至于危險之地。」
拂岫望了一眼那居中的黑子,並無過多的反應,繼續自己的棋路。
「嘖!這話竟是讓人意外!天下間誰人不知拂岫公子神通,可知曉前後五百年?」
冷寂張揚了笑,遠目望著已走來的葉芷筠,間或瞥了一眼拂岫,手中的黑子稍緩一分。
拂岫亦隨著冷寂望向了那一抹早已刻進他心頭的婀娜身影,但也只一瞬,拂岫便收回了心神,抬手擋下冷寂本欲放下棋子的手。
「寂,你我相識多年,出生入死,此中情誼,又何須本殿多言?只不過,本殿亦需提醒你一句,小心……滅頂之災。」
「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久矣。拂岫又怎知此時狀似死局,不是彼刻生局?」
冷寂緩緩抬眼,直直的望向拂岫,話一字字的說出,似是單純的說著這棋局,但實際早已蘊含了太多太多。
「既需變,何若她來?除非……你心中尚有疑慮。」
拂岫擋著冷寂的手,稍稍動了一下,重新收回時,一雙桃花眼掃過葉芷筠,卻直直的逼緊了冷寂。
「拂岫,我此時竟有些不知……你是敵、是友。」
葉芷筠走來,冷寂似習慣般一手攬住了葉芷筠的腰際,冷目望向拂岫時,沉沉的深不見底。
「亦敵亦友……只這一局,你敢麼?」
拂岫的嘴角揚起了似是而非、漫不經心的笑著,但那神情卻依舊有一種一切盡在掌握的成竹在胸。
四目相對,火光電石。
「好!」
頃刻,冷寂亦笑了,沒有拂岫的柔媚妖嬈,卻也帶著無比的自信,仿若他就是掌握一切的王。
同時,冷寂將手中的黑子放在了葉芷筠的手中,聲音淡淡,卻極致溫柔。
「這一子,美人來幫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