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他就要成婚了,你卻今天要走?你……故意的吧。」
「故意,或者不是故意,重要麼?」
依舊是那一片浩瀚的大海上,葉芷筠安靜的窩在軟榻上,望著海面的寬廣,听著易灼質問的話,卻是沒什麼情緒。
「你們……你們究竟是怎麼了?為什麼不在一起?!」
易灼有些不明白的望著葉芷筠,心里有一千一萬的不懂。
「為什麼要在一起?他的心里最重要的人,叫北辰元凰,而不是葉芷筠!」葉芷筠無聲的笑了,依舊的遠目著,看著船慢慢的行駛,心好似麻木了一般。
「葉芷筠,你不吧,連一個男人的醋都吃?你放心,他不是葉謙祈、葉謙恂兄弟倆人,有特殊的癖好!」易灼一臉的古怪。
自從那天葉芷筠與冷寂在船上一別之後,這已是第六日了。
且在這第六日的旁晚,就直接鬧出這樣事情,他們的船居然已開始朝著逐鹿行去!
「我倒情願他是,大不了把他掰直了,也就是了。可是……呵呵,北辰元凰要他娶誰,他就娶,那就娶好了,與我無關!」
葉芷筠淡淡的笑著,經過了這些天的平復,好似已然無事了一般。可內里的,心卻還是會疼。
「他瘋,你也跟著傻麼?你就真的沒辦法讓他听你的麼?」易灼微微的挑眉,始終不相信,葉芷筠就當真是拿冷寂沒有絲毫的辦法。
「有辦法,或者沒有,有區別麼?」葉芷筠的臉上劃出了更濃烈的笑的弧度,繼而才是轉過頭來,望著易灼,語氣淡淡。
「勉強,是沒有幸福的。牛不喝水強按頭,這種事情,我做不出來,也做不到。」
「難道你就要看他娶別的女人麼?而且是你很討厭的女人?你願意跟那個女人一起分享麼?」易灼似乎也激動了起來,一步步的邁向了葉芷筠,字字言言之間,毫無避諱的表露著他自己的心思。
「所以……我才要走,提前走嘛!哈哈……眼不見為淨,且……也許以後一輩子,也不用再見了。」
葉芷筠深深的嘆息著,笑著,但任是誰都能看出此時此刻,她有多麼的不開心。
是的,她已經在乎冷寂了,很在乎很在乎。
可是,再如何,于葉芷筠的心里,更重要的,還是她自己。
她不願勉強冷寂,一如那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古話一般。
「葉芷筠,你懂得什麼叫錯過麼?錯過錯過,錯了過了,就再無法挽回了!我若是你,我便找上門去,就算是綁也會把他綁走!」易灼的心里別提多窩火了,這樣的事情,這樣的局面,完全的不在他的掌握之中,讓他特別的煩躁。
「別說了,只能可惜,你不是我!」葉芷筠笑著上前拍了拍易灼的肩,笑,極輕極輕的。
「不好了,不好了!美娘快跑,有壞人來了……」
當葉芷筠與易灼相對一望,正是無言之時,小詞兒驀然的躥了出來,哭喪著臉,不斷的大叫。
「慌什麼,好歹你也是個神獸好吧!」
隨即小綠亦是蹦了進來,齜了牙,鄙視的望著小詞兒。
「你厲害,你凶猛,你去把他們都吃掉啊!人家和你又不是同類,干什麼要和你比!」小詞兒亦是氣呼呼的瞪了小綠,繼而跑來了葉芷筠的懷里,緊緊的抱住了葉芷筠。「反正,我只要保證美娘不受傷就好!」
小綠和小詞兒還在爭吵,易灼和葉芷筠也還在面面相覷,但在下一瞬,那驀然的 的一聲,卻是連船身子也隨著動蕩了起來,地面上,甚至開始有水在漸漸的滲透。
「呵,看來我這輩子和水還真結下了不解之緣。」
葉芷筠望著這一派隨時可能沉船的模樣,不由的笑了出來。繼而望向了易灼時,又是打趣。「只不過……身邊此時此刻是你,沒機會給我矯情。」
「不明白你在胡思亂想什麼!」
易灼已是徹底的變了臉色,望著這幾乎可說是月復背受敵的狀況,一個箭步上前,想去抓葉芷筠的手,卻因船身的一個晃動,變做了撲向葉芷筠。
「我在想……他們是來殺你,還是殺我的。」
葉芷筠根本沒顧上易灼撲向自己的動作,只是望著那些闖入船艙的黑衣人,始終是笑著,似乎沒有了冷寂在身邊,一切都有些變了味道一般。
「總之,我不會讓你死就對了。」
易灼艱難的抽出了自己的佩劍,想要對上那些殺手,但船身的破損,明顯讓易灼的功力大大的減弱。而葉芷筠望著那些殺手和易灼之間的對決,望見了那些殺手袖口的血色蓮花標志,微微的一愣,心里閃過了什麼,卻是朝著小綠出聲。
「去幫他,保護他,不能讓他死了!」
「你……可你自己怎麼辦?」小綠詫異的望著葉芷筠,完全的不能理解。
「是啊,美娘,來來,我們快逃吧,反正易灼會頂住的。」小詞兒更是天真的笑著,抱緊了葉芷筠的胳膊,往外扯。
「你在傻什麼,還不快走?!」易灼自然也是听到了葉芷筠的話,不由的一愣,心里一暖之余,很快的一邊招架著那些殺招,一邊朝著葉芷筠喊了起來。
船在漸漸的下沉,葉芷筠,小綠,小詞兒,甚至還有易灼以及那些殺手,都漸漸的被逼到了船面上來。
而葉芷筠望著易灼與那些殺手之間的較量,望著易灼的寡不敵眾,驀然的,心里產生了那麼一個奇怪的想法,緊接著,便是不顧一切的朝著小綠和小詞兒下達了指令。
「小綠,小詞兒,听我的話!去保護易灼逃走!快!」
「那你怎麼辦?」小綠凝重的望著葉芷筠。
「嗚……我不要離開美娘,帥爹,帥爹……你在哪里,快來救救美娘!」小詞兒則干脆是哭了起來,嘴里不斷的喊著的更是冷寂。
「葉芷筠,你別以為你這樣有多偉大,你有沒想過,你死了的話,冷寂會傷心的!」易灼在與殺手們之間的較量里,已是漸漸的敗下陣來。
「沒有我,他不過傷心幾日,沒有你,只怕是等于少了左膀右臂!」葉芷筠的心里已然是打定了主意,她第一次凌厲的望向了小綠和小詞兒。「你們究竟听不听我的話!」
「我……」
「美娘……」
「快去!」葉芷筠亦是抽出了懷里的匕首,對上了那些殺手,打算拼死一搏。
血腥在風中濃烈而肆意的散開。
一時之間的恍惚,葉芷筠好似回到了曾經的某個時間一般。而她眼里的凌厲,殺氣的四溢,甚至是她手中那把匕首,都無不讓敵人慢了一分。
「要走一起走!」易灼的手臂上生生的受了一刀,可他卻還是艱難的移向葉芷筠,一步兩步。
而葉芷筠望著這樣的場景,不由的一笑,在這樣的凌厲里,這樣的夜色里,堪堪將明月給比了下去。
「我從來福大命大,想死,閻王都未必肯收!」
那一字字,在那個時間里,印在了所有人的腦海里。
繼而只覺是一陣風來,甚至是連易灼都還未及看清楚是如何情況時,葉芷筠已然憑空的消失不見。
「美娘……」
「筠……兒!」zVXC。
小詞兒和易灼都不由的叫了出聲來。
尤其是易灼,在這一瞬的情之所至之後,叫出了那一聲筠兒。
只是,葉芷筠始終是听不到了。
而小綠則瞬間的紅了雙目,望著那些突如其來的殺手,好似惱怒到了極致一般,瞬間的變身成了龐然大物,對著那些人,張開了血盆大口,一陣凌亂的撕咬……
……
「你以為,你這樣就可以離開我了麼?」
溫香軟玉,高床暖枕。
葉芷筠還在沉睡著,耳中不斷的有誰在問著這樣的話,一字字的刻進了她的心里。
可是她卻只是,那個聲音,那個人,不是冷寂。
不是冷寂?!
一時之間,葉芷筠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動了動眼皮,醒來時,望著那一張熟悉到了有些未明情緒的容顏,卻是變得默然。
「怎麼?失望是我?」
淵望著葉芷筠醒來,眼里閃過了一絲的驚喜,繼而端過了那一碗湯藥,遞到了葉芷筠的面前。
「我只是想在,這世間究竟是否還有人能與你匹敵,竟可以如此將我帶走!」
葉芷筠似是而非的笑著,望著這有些眼熟的地方,想不起是哪里,卻依舊是淡淡的朝著淵說著每個字。
與面對任何人都不同,面對著淵的時候,葉芷筠總是需要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才可以應對。
「既然知道我的厲害,就該明白,你是逃不掉的!」淵看著葉芷筠始終不曾接下藥碗的動作,微微的挑眉。
卻然笑時。「我是被你的人所傷,沒什麼力氣。所以……你不覺得,你應該好好的喂我,補償一下我受的傷麼?」葉芷筠接下了淵的眼神,卻依舊是笑著,只瞥的那藥碗一眼,便將目光移到了淵的身上。
「好!」淵似乎對于葉芷筠這樣的任性,並沒有什麼生氣的情緒,反而是一抬手,將那苦湯藥含在了口中,繼而對著葉芷筠的唇,一點點的哺入。
也直到是這一刻,葉芷筠微蹙了娥眉,心卻是稍稍的放下了幾分,老實是喝著淵送來的藥。
事實上,葉芷筠知道自己說出那樣的話之後,淵會是以唇相喂的姿態。
而她葉芷筠也確實是在等,等著淵這樣的姿態喂藥。
因為只有這樣,這藥才能確保了無毒。
只是……淵未必知曉葉芷筠的小心思。
當一碗藥,已是如此喝下了大半之後,淵終是緩下了動作,用指月復輕輕的婆娑著葉芷筠的唇角,笑的似是而非。
「如何?我的筠兒還滿意麼?」
「不滿意,對于你要殺我,卻還不是自己親自動手這件事,我極為的不滿意!」
葉芷筠微微的揪住了淵的衣領,揚著眉,那淡淡的煞氣,似有若無。
「傻瓜,我怎麼會是找人去找你。只不過……沒想到,你的冷寂會不要你,而去娶葉大小姐。」淵微微的撐著身子,就那麼伏在葉芷筠的身上,卻又保持著距離。
「哦?那你的意思是……你這次派人,是為了殺冷寂?」葉芷筠的心頭一顫,手緊了幾分。
沒有辦法,對于冷寂的事情,她做不到不關心。
「是,只可惜,他不在船上,」葉芷筠淡淡的笑著,思慮著冷寂與淵之間的仇恨。
「其實,這也是該到了我的筠兒表現的時候了……冷寂對你,始終是有些不同,且你這次是為了救他的心月復而不見的,若再出現,說不準他對你將會是如珠如寶……」淵的深瞳里閃爍著太多太多的情緒,望著葉芷筠的眼神也越發的復雜。
「所以,你要我回去他身邊,伺機而動,殺了他?!」
葉芷筠自然不是傻子,也听懂了淵話里的意思,跟是跟著淵的話,一字字的將他的心思說了出來。
甚至,在某一個層面上來說,淵這樣的計劃,可說是天衣無縫!
「有我的筠兒出手,一定萬無一失……再說了,筠兒昨夜在那甲板上的表現,我可都看的一清二楚。」淵再一次的在葉芷筠的唇角落下一吻,那笑更好似毒藥一般,美麗卻隨時可能尸骨無存。
「確實是絕世好計。只是……淵,你不會覺得你應該先問過我是否會同意麼?」葉芷筠安靜的由著淵的親吻,那是她無力反抗的事情,但不多時,她還是斜眉一挑,望向了淵,一字字的好似在試探著淵的底線。
「筠兒……我的筠兒,你會同意的,不是麼?」淵驟然溫柔的笑了,一只手更是在不知不覺之間,已掐住了葉芷筠的咽喉,而那溫柔的話,卻依舊在繼續。「筠兒,你如此了解我,又怎會不知道拒絕我的人,一般我都只會讓他們生不如死……」
葉芷筠的身子不由的一顫,驀然的想起了是何時淵曾經說過的一句話,他說,他有一千零一種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辦法。
「筠兒,你考慮的如何了?究竟是要听我的計劃,還是選擇生不如死?」
不久的安靜之後,淵用自己的鼻尖輕輕的在葉芷筠的臉頰婆娑著,並帶著那樣的話。
「我還有的選擇麼?」葉芷筠終是無奈的出聲,不管心里是如何想的,起碼表面上是先應了下來。
「我就知道,你不會忍心拒絕我的……真乖。」淵在葉芷筠的臉頰上落下一吻,話里是完全的贊嘆。
「你要我殺他,不難,怎麼死都不難。只是你那一群死士天天有意無意的去給冷寂提個醒兒,不等于是在告訴他,你在挑釁著他,他又怎會不防?」
葉芷筠的心里極快的閃過了一絲想法,繼續就那麼望著淵,一字字說的完全的合情合理。
「好!我的人,會退出你們的視線。為期三個月。所是三個月里,你還不能拿出冷寂的人頭的話……可就別怪我不講情面。」
淵難得放開了葉芷筠,一臉的認真,好似是真的想一切都交給了葉芷筠一般。
「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葉芷筠輕輕的拍著淵的胸口,一雙鳳眸望向了遠處,心里卻是一片的清澈。
還有幾個時辰,冷寂就要真的娶葉芷芸了……
「乖!且好好的休息著,有什麼的不舒服,隨時叫人進來,知道麼?」淵已是徹底的起了身子,只是重新的在葉芷筠的額頭,落下一吻,便是轉身,再沒有一字的離開。
而葉芷筠獨自的留在了那房間里,望著房間里的一切,卻情不自禁的想起了冷寂。
此時此刻,易灼應該是已經回到了冷寂的身邊吧。
此時此刻,易灼應該是已經將自己被害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冷寂了吧。
只是,此時此刻,當冷寂知道了這些,知道了她也許已經死去的消息,又是否會傷心呢?
這一刻,葉芷筠很想知道,只是,卻沒有人來告訴她,這一夜的宸王大婚,是否還會如期的進行。
「咚咚。」
驀然的,門在外面被人扣響。
葉芷筠知道不是淵,本是懶得多理,可驀然的,她又有些想到知道,來人究竟是誰,才緩緩的下地,輕輕的打開了那一扇門。
只是,當門已敞開,葉芷筠卻是徹底的愣在了原地,望著門外站著的人,半響也只是說出了那一句的客套。
「怎麼……是你?!」
……
「什麼?你是說,她……」
在宸王的書房里,易灼蒼白著臉色,對上了冷寂的僵硬,久久的沉默。
「寂,我……真的不知她究竟去了哪里,被什麼人擄走的。甚至是小詞兒和小綠也都沒看清。只是她就那麼憑空消失了。」
也許是太久的沉默了,易灼終是忍不住的開了口,一字字的完全好不掩藏的關心。
「所以……你就讓她這麼失蹤了?且一直沒有找到麼?!」冷寂的聲調一個比一個高,可是他的心卻是在這一刻徹底的刺痛了。
他以為送她去逐鹿是為她好……
他以為,送走了她,一切就會有所改變的!
可她……卻就這樣的消失了!
冷寂的手緊緊的攥著拳,他的心更是在滴血!
失去?!
就這樣的,失去她了麼?
冷寂一遍遍的問著自己,卻是久久的,再得不到任何的回答。
「寂,晚上的婚禮,還要如期麼?」易灼望著冷寂的失意,心里明白,其實他又何嘗好過呢?
只是,風過後,吹來一陣涼意,冷寂終是回了神,一步步的走了出去,並留下了那一句完全沒有任何情緒的話,飄蕩在書房的空氣里。
「如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