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煮酒傳功
深藏心思欲傳功，卻先煮酒論英雄
司馬雲見徐宛突然說出這等話來，著實吃了一驚，急忙說道︰「你這句話在我們兄弟中間說還不打緊，若讓外人知道了，秦檜豈會放過你?歷代以來，江山都是用白骨堆成的，血流成河，尸骨如山早就司空見慣了，為了自己的私利，連年征戰，哪里管得上百姓的死活？」
梅凝思緒飄逸，想到汴京城破的那一年，二帝蒙塵，百官受辱，百姓慘遭罹難曝骨于荒野，千里無鳴雞，萬里無炊煙；想起梅執禮等人的死，心里一陣難過，感嘆道︰「戰爭帶來的都是無窮無盡的毀滅，不管大宋還是金國，受難的永遠是百姓；歷代做皇帝的都想開疆拓土，用累累的戰功來讓自己的美名傳之萬世，漢朝的漢武大帝窮兵黷武，連連征戰，百姓全部被征入伍，最後還不是落得個埋骨他鄉的下場，百姓都沒了，縱使打下萬里江山又有何用？難道做皇帝都要像秦始皇那樣把所有的都帶到墳墓里去?」
徐宛道︰「每個皇帝都想在歷史上留下千古美名，但往往都適得其反。」
司馬雲听他們這樣一說，也跟著說道︰「如今大宋的兵馬都掌握在秦檜那些文臣的手里，他們只知道貪圖享樂，媚上欺下，求取寵信，戰爭來了他們卻把希望寄托在求和之路上，一點也不做戰事的準備，對于戰爭他們也只是瞎指揮，只知道紙上談兵，哪里有什麼指揮才能？這樣的指揮制度如何得勝？」
徐宛忽然道︰「大哥，賀禿三我去幫你抓回來。」
司馬雲揮手一笑，說道︰「三弟的心意哥哥心領了，只是這件事是韓將軍交給哥哥的任務，哥哥以後還要在軍中立足，這件事是萬萬不能借旁人之手完成的，不過幾天哥哥便把他抓回來交給韓將軍親自發落。」
飛天谷兩旁，峰巒陡立，巍峨崢嶸，遠處重山疊疊，翠峰累累，猶如萬里波濤，巨浪排空。
紅日初升，霧靄泛起乳白色的煙紗，把群山間隔起來，只剩下青色的峰尖，筆墨清淡，猶如雨後春筍，更像一幅疏密有致的潑墨山水畫。
梅凝一個人站在飛天谷上面的瀑布旁邊，只見瀑布洶涌飛濺，飛瀑噴雪，下墜于峽中，聲音鏗然；兩旁霞色，氤氳成霞，直接崖底，飛泉墮空而滅，霧綃曳練，霏微散漫一谷，可比武夷之水簾，鐘山之音響。
梅凝靜靜地站在崖邊，看著遠方，他的心里亂成一團，他忽然想到了靈兒，感覺靈兒給的這一切都來得太快，太突然，有一點想象。
此刻他終于知道靈兒對自己的一片冰心，心里默默感激，感激之中他又想到了師父顧夕夕，這個讓他愁腸百次的，卻又一直放不下的人，梅凝究竟是怎麼了？為何十二年來都沒有放棄這尋師的念頭？難道真的是愛上師父顧夕夕了嗎？這時，他的腦海里總有一個雪白的影子在飄來飄去，這雪白的影子就是這幾天一直都想著的靈兒，無形之中便把師父顧夕夕與靈兒比較了起來，比出結果了嗎？梅凝心里亂成一團，二十二年來，他的心中第一次有過這種感受。
听著滿谷鳴響的水聲，梅凝感覺有一種激昂，一種雄渾，一種大義，他忽然又想起吳林來，想起他的那份以天下大義為己任的精神，他忽然覺得在這個亂世里，所有地人都應該像吳林這樣，舍身報國。
梅凝想到這一層，忽覺內心開闊，心里的雲霧豁然冰釋，再次听到這片響動的水聲，只覺生命極其奮發和熱情，充滿了無窮無盡的力量。
梅凝放眼遠眺，在雲海蒼茫之間，翠屏如山，白雲飄浮，萬物頓時顯現出活力，是那樣的自然。
梅凝忽然大聲一喝，直震得水聲激蕩，樹木搖曳，他忽然又在這時想起了靈兒，他覺的自己深深地傷了一個少女的心。
梅凝深思之後，便下了谷，走到谷口，卻見司馬雲，徐宛正在谷口新建的草屋里煮酒談論。
梅凝凝望著那宛如一線天的山崖，想起在這里發生的種種事情，尤其是靈兒來了以後，心里暗道︰「以後我定來此地隱居。」
司馬雲突然說道︰「兄弟在想什麼呢？過來喝一杯如何？」梅凝一怔，隨即答道︰「我在想哪一天能夠來此地居住。」司馬雲笑道︰「兄弟好想法，這地方不錯，可惜老哥哥就沒有這個福分了，說來還真有點羨慕你啊！」
梅凝滿面茫然，走過來喝了一杯熱酒，說道︰「大哥這是為何？怎麼就不可以來這里隱居呢？」司馬雲呡了一口酒，悵然長嘆道︰「國家連連戰火，我怎麼有心思在這里隱居而不聞世事呢？」梅凝一听，頓時慚愧，無地自容。
司馬雲又道︰「我得立刻去把賀禿三抓住，交給韓將軍發落，以後決定一直追隨韓將軍左右，不殺完金賊誓不還家。」
梅凝見大哥說得大義凜然，愧然道︰「大哥為國為民，死而後已，梅凝深感佩服，不知哪一日梅凝也能跟大哥一樣，滿身俠骨。」司馬雲拍手贊道︰「好一個滿身俠骨，兄弟，只要心中有國，在哪里都可以抗金，不一定都要在軍中。」
梅凝听他這樣一說，心中豁然開朗，說道︰「近年來韓家軍和岳家軍名威大震，大宋有了這兩支軍隊，何愁金軍不滅，到時收復燕雲十六州，直搗黃龍，迎回二帝亦非難事。」
司馬雲道︰「岳家軍連年大破金兵，在潭州（今湖南長沙一帶）大有聲望，韓家軍駐地江東，王彥太行山的八字軍，與劉光世，張俊二家軍所在防地，互為犄角之勢，金兵縱有百萬也必殺得片甲不留，可是兵將調遣都掌握在秦檜這奸賊的手中，只要有他在，就算一萬金兵也可能打到臨安去。」
徐宛在這時突然說道︰「眾將領兵在外，拼死抗敵，好不容易有了戰機，這奸賊總是在關鍵的時候傳來一道聖旨，非下令退兵不可。」
梅凝道︰「當初汴京城破的時候，秦檜夫婦也連同徽宗皇帝一起被金軍押解北上，可是三年之後，這奸人夫婦居然從北方逃了回來，南北相隔數千里，邊關上連年征戰，秦檜手無縛雞之力，又身居宰相，金人防守何等嚴密？這人若不是金人的奸細，怎麼還可以安全歸來？而且數千人被押往北方卻只有他夫婦兩人回來，你們說這事豈不奇怪？更令人奇怪的是高宗皇帝卻相信了他的片面之詞，竟然還讓他做官，不到一年便給他拜相。」
司馬雲嘆道︰「這事誰人不知？只是秦檜一手遮天，權傾朝野，朝中元老所剩無幾，他的心月復又到處都是，有誰敢反對他？如今內憂外患，金人在大宋的心髒里釘了這一顆毒釘，大宋真的就怕要滅亡了。」
司馬雲頓了頓又道︰「朝廷雖然腐敗，但我們抗金保國並不是為了他皇帝老兒一家，卻是為了天下的千萬百姓免遭涂炭，為了對得起自己的一份良心，如今老哥哥我可是半身江湖半身兵了，還是在江湖上比較悠閑。」
司馬雲突然對徐宛說道︰「三弟，今天一別之後，你去哪兒？」徐宛笑道︰「小弟武藝低微，才疏識淺，擔不上什麼救國救民的天下重任，更沒有憂國憂民的的寬廣胸襟和壯志豪情，因此小弟決定浪跡江湖，廣游天下名山明水，結交天下賢人義士，如閑雲游鶴般終老一生算了。」
司馬雲笑道︰「三弟這想法再好不過，老哥哥真羨慕得不得了啊！可惜唉，不說了，二弟你呢？你又有什麼打算。」
梅凝一臉茫然，道︰「我？我還是打算走遍天涯四海，繼續尋師，師父對我恩重如山，我一定要找到她，好好的陪她幾年。」
司馬雲笑道︰「知恩必報，做事有始有終，不錯，這才像我的二弟，以後你必是英雄人物。」
司馬雲又道︰「今日一別，不知何時才能相見，老哥哥晚年還得遇兩位賢弟，真是大尉人心，今日須得給你們一個見面禮才行，你們跟我來。」
說完，起身竟朝飛天谷上面的崖頂上走去，梅凝，徐宛二人不明其意，見大哥已經走了，也跟著走去。
三人走到飛天谷崖頂之上，但听水聲濺谷，哄哄發響，飛瀑噴雪，直如銀水灑下，司馬雲轉過身來說道︰「老哥哥一生兩袖清風，無地無銀，平生也就只有這鐵袖神功還勉強過意得去，今日老哥哥人已半百，天下又大亂，我想把這門鐵袖神功傳給你們，你們以後必有用處。」
梅凝一听，連忙推辭，說道︰「大哥萬萬不可，這鐵袖神功是你畢生修煉所得，梅凝怎敢索要？他日大哥尋到練武奇才，便可以把這鐵袖神功傳給他，也比現在傳給梅凝強些，梅凝無德無量，實在不應該受此恩惠，還請大哥收回成命。」
司馬雲見其神色，隨即理解，笑道︰「難道二弟是怕師父責怪不成?我又不是白白教你鐵袖神功，我是想讓你學了我的鐵袖神功之後幫我做件事情。」
梅凝道︰「大哥有事但請吩咐，小弟一定幫你辦到。」司馬雲搖了搖手，道︰「那不行，你只有學了我的鐵袖神功才可能辦得到，就算老哥哥求你的最後一件事，也是為了天下百姓的事。」
梅凝听他說的如此嚴重，當下實在不好再作推辭，說道︰「好吧！大哥既然如此說，小弟梅凝那就無功受祿，恭敬不如從命了。」
司馬雲道︰「好。這才像我的好兄弟。」當下徐宛也不再推月兌。
司馬雲立了個陣勢，緩緩運功，說道︰「鐵袖神功，以氣為主，較之掌法有所不同，可遠可近，內力絲毫不減，其練功要訣為︰」念到此處突然提高聲音說道︰「氣引丹田，運諸百穴，無中生有，若有若無，四海歸一，隨心所欲，凝聚而發。」
雙掌從丹田處托起，運氣三轉，但見兩袖生風，勁力無窮，司馬雲右腳跨出一步，雙掌忽地前推，長袖化作兩條蛟龍，電射而出，只見前面一棵碗口大小的粗木大數頓時攔腰折斷，轟隆一聲從懸崖上倒下去。
梅凝和徐宛大聲贊道︰「好功力，想不到這鐵袖神功竟有如此強大的威力。」當下司馬雲把剛才的精要詳細地解說了一遍。
梅，徐二人各試數掌，均感這鐵銹神功威力實在極強，兩人歡喜無比，不明之處均被司馬雲加以講解糾正。
司馬雲笑道︰「鐵袖神功我已經盡數傳給了你們，只要以後多加練習，必定威不可擋。」說到這里，滿臉歡色突然隱而不見，臉上顯現的卻是一副憂心忡忡的神色。
梅凝，徐宛二人見此，大感吃驚。
正是︰「雙袖呼呼出神風，心事稍緩又重重。」欲知後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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