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一直無事,透過車窗望出去,天色漸漸黑了。環視四廂里,有些少年少女的已經掏出mp3,psp的在那里听或是玩。陽毅沒有這些東西,朱山花沒有多余的錢給他買,陽毅自己掙的錢也盡數給了朱山花,兜里從不藏私,根本沒有多余的閑錢。
他才十八歲,少年心性,看到別人玩好玩的,難免羨慕。但羨慕歸羨慕,這些東西擁有不起,陽毅也知道強求不來,便收回眼光,去听廣播里的歌曲。
今天的播音員品味還不差,正在播放blue這個樂隊onelove。歌手微微沙啞中帶著磁性的的多重合音把這首歌演繹得很完美,比勁舞團里搖滾版的onelove好得太多。
onelove-forthemother‘spride
唯一的愛,為母親的驕傲
onelove-forthetimeswecried
唯一的愛,為我們一起流淚的時光
onelove-gottastayalive
唯一的愛,要努力活著
iwillsurvive!
我也要活著!
onelove,ohidobelieve
唯一的愛,喔,我真的相信
oneloveisallweneed!
我們都需要唯一的愛。
onelove可以譯成唯一的愛,也可以譯成大愛,一種包容一切的愛。
陽毅靜靜的听著,微微露出一個笑容。是啊,就算生活再多挫折,就算再被現實迷惑,iwillsurvive,muchbetterthantoday!
就這麼入神的听著,只覺得自己所看到的種種幻像都是運眼雲煙,最重要的是自己還活著,身邊還有媽媽朱山花。所以應該努力活著,活著才有希望,而且一天會比一天更好。
眼光不經意落到羅林笙身上,那人玩的也是一個psp,還是新出3000版的,整體看上去輕薄亮麗,看外形就知道是限量版的那款。羅家二少爺還當真有錢,記得網上說這款還得搶購,動作慢了就沒有。
陽毅看著他,發現這廝暴殄天物,居然把這個具有強大圖形圖像運算能力的掌上多媒體平台拿來僅當mp3用。浪費啊,活該被雷劈啊……陽毅大是搖頭,控制不住的一直看他。
就因為這麼一直看著,陽毅漸漸發現了不對。
不知什麼時候起喇叭聲越來越小,漸漸細不可聞。陽毅吃驚的側耳傾听,發現並不僅僅只是喇叭的聲音變小了,周圍一切聲音都在變小,感覺就像是被兩只無形的手捂住了耳朵。
緊接著,在對眼橋上感覺到的那種自己與其它物體被拉遠的距離感再次出現,陽毅就這麼不能動彈的坐著,看著地面的羅林笙與自己的距離越拉越遠,越拉越遠,直到周圍的聲音全部消失,羅林笙的身體縮小成一個小黑點,消失。
動彈不得,喊也喊不出聲音,有一種溺水之水就快被要淹死的感覺。
然後又有了光亮,在遠遠的前方的一點。坐過火車的人會很熟悉這個情景,當車進隧道的時候,探頭出車窗往外望,快出隧道時會出現一點光,越擴越大,最後形成出口。陽毅看到的就是這樣,只不過他沒有伸頭出去,也不是坐在火車的坐位上,不能言,不能動,他就保持著一種坐姿,坐在一邊的無盡的虛空之上。
光亮越來越大,形成一個和隧道出口形狀的出口。
下一刻,陽毅渾身一輕,破是破水而出,穿過一道無形的堅韌的薄膜,穿出了出口。
隨著薄膜的被突破,出口外赫然是一片混亂!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坐姿變成站姿,腳踏實地的踩在一片堅實的泥土地上,周圍是一片中世紀的歐洲鄉下才能看得到的農舍。小河、木制橋、家畜圈、風車、磨坊、女乃牛、農人,一一映入眼簾,如果不是眼前過于混亂,陽毅會認為自己看到了一幅活動的中古歐洲的木版畫。
陽毅呆呆的站著,看著眼前人來人往,難以分清自己究竟是在夢里還是夢外。莊周夢蝶,不知道蝴蝶是他,還是他是蝴蝶,陽毅也如他一樣,分不清自己在哪個境界。
1641年,笛卡爾在《形而上學的沉思》一書中說到意識感知世界,世界萬物都是間接被感知的,因此外部世界有可能是真實的也有可能是虛假的。這一論點是懷疑論的重要前提,陽毅做為大一學生懂,但這並不代表他能分清現在是虛假還是真實。
只是,莊周夢蝶,心情是愉悅的,在逍遙之境里悠然自得。而陽毅所呆的地方卻很不好,非常之不好。
眼前,有許多人在奔跑,衣著打扮陌生而熟悉。陌生,是因為現實中國人這樣穿會被認為是神精病。熟悉,是因為電視里常常演,中古世經的歐洲古鎮的居民他們都這麼穿,上衣里面粗布衫衣,外置麻質罩衫,腰間用布條系住;是長布褲,小腿用布條綁扎,其下是皮靴或是布靴。
天空中,一片烏沉沉的雲直壓頂,近得像是伸手就可以觸模得到。空氣里彌漫著一股濃厚的腐臭味道,夾雜著陽毅在對眼橋頭嗅到的硫磺味,像傳說中地獄散發出來的黑暗氣息。
烏雲之下,一切都亂了套,男人們提著木棍、鋤頭這些簡易的武器沖向一個方向。女人驚慌的亂叫,抱著孩子奔向相反的方向。口中胡亂叫嚷的古式英語陽毅模糊糊的能听懂一半,詞匯間充滿了︰demon(惡魔)、darkknight(黑暗騎士)、necromancer(死靈法師)、bonefighter(骷髏戰士)這樣的怪異字眼。
男人們還在大叫︰holdon!(堅持住!)
回頭沖女人們叫︰run!(快跑!)run!run!martha,takethechildescapes!(瑪莎,帶著孩子快逃!)
聲音淒厲,狀若瘋狂!
其間更有許多的聲音混雜其間,犬只在狂瘋的吠叫,嘴角白沫翻?,破鑼般的凶惡叫聲不絕于耳,像是狂瘋的在攻擊什麼。馬匹嘶鳴,發出粗重的噴鼻息聲,不安的在馬棚里胡亂踩踏,嚴重受驚。雞、鴨之類的家禽在胡亂逃竄,混亂中被人踩死,地上攤開觸目驚心的血跡,空中飄飛的紛亂的羽毛。再大型一點的類似女乃牛、羊一般的家畜也在四處奔逃,頸下的銅鈴發出尖銳的鈴聲,再沒有平時悠楊的安寧。
更遠處,有風車的干澀轉動聲在一聲混音中突兀的嘎吱作響,還有重物轟擊地面發出的沉悶轟鳴和清楚感受得到的大地顫動。這些聲音,還混雜著撕殺聲,慘叫聲,一種古老的吟唱一直貫穿其間,妖異、邪魅、摧殘人的心志,如同琴鍵相鄰的黑白鍵同時按下去發出的最不合諧的聲音地。
一個蒼老的老婦站在井邊,怔怔的看著天空,風干的嘴皮顫抖著喃喃自語︰「wearehelpless.(我們沒有希望了。)」
突地轉頭看著陽毅,眼里閃著執著而瘋狂的光,大聲嘶叫道︰「raymond!wearehelpless!.,gotothechurch!(雷蒙,我們已經不行了,照顧好你自己。快逃,到教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