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經過幾個月的趕工,主體建築已經可以使用,加之陳闥如今又是鷹揚將軍,開府已經是順理成章的事。
「將軍的王府已建得差不多了,末將以為可以開府建制了。」
這方貴仁確實是一個純粹的軍人,陳闥越發感到這一點,要不是他的認可,恐怕要掌控這三千百戰之士還真不容易,這一段時間的接觸,讓陳闥對此人越發的倚重,時不時地到軍營來請教一些問題,但這王府的事,陳闥沒向他提起過,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方將軍指的是?」
「恕末將直言,將軍貴為皇子,又是一方守將,不管是保衛地方,或者是治理民眾,將軍不覺得自己能用的人不多嗎?」方貴仁一改往日的謹言慎行,看來是真正把陳闥看成自己的下輩一樣看待了,言語上充滿了呵護。
對于人手的問題,陳闥也是考慮過,他手頭上真正能用的只有歐昱張耀,再算上李升,方貴仁也算一個,至于文官方面則是沒有,往往導致他想找個人參謀一下都很難,只是他經驗有不足,不知道從何入手,只是有些想法而已。
「我本想廣貼招賢榜,只是不知是否可行?」
方貴仁眼楮一亮,如今為官大多是士族出身,像他寒門身份,要不是相國愛護,安能有他今日?所以他能深刻地體會到,這招賢榜要是一貼出去,對寒族士子是一個多麼大的機會。
「這好是好,只是與舊制是乎不太符合。」方貴仁心里一百個贊同,但不免也有些顧慮。
陳闥不說此事,而是另外拋出一個話題︰「上次作戰郡兵損失怠盡,這組建郡兵也是當務之急。」
這本來就是常規的事,根本不用陳闥來做,只是不知道他為什麼就這事提出來,方貴仁不解地望著他。
「這郡兵不是以府兵的形式招集,而是募兵,軍餉也不要朝廷發放……」說到後面,陳闥的語速越來越慢,他在觀察方貴仁的反應。
「這?!」方貴仁聞言大驚,馬上站了起來,還警惕地看了看帳外。
陳闥倒也沒其他想法,只是上次陳朔來信給他刺激太大,萬一陳朔哪天消失了,那第一個要倒霉的恐怕就是他了,他雖然不怎麼稀罕錦衣玉食,但也不希望任人宰割,而且,這歐琰把歐氏一族全部壓在他身上,要是有那麼一天,豈不是連歐氏一族也不能幸免?
方貴仁好一陣才緩過勁來,眼楮直直地盯著陳闥看,想從他的臉上看出什麼,但顯然失望了,「將軍是不是擔心相國他?」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此次我這將軍的招令就是在祖父不知道的情況下發出的,方將軍以為,要是我祖父哪一天……那方將軍如何自處?」陳闥這種話與逼反無異了。
任方貴仁身經百戰,面對如此大的問題,他也難免汗流直下,又是好一會兒,他才艱難地問道︰「這可是相國的意思?」
「祖父在詔書下達的時候有附帶書信與我。」好不容易有一支百戰精兵,陳闥可不想放過,而且他如此說也沒騙方貴仁啊。
方貴仁一听,牙一咬,概然說道︰「我這性命本就是相國的,既是相國之意,末將當以將軍馬首是瞻。」
「好,不日,我即發令赤烏,把將軍一家老小從徐州帶來。」
听到此言,方貴仁這才重新打量起了陳闥,看來素日里他還是小看了這個年輕人了。
「如此,有勞將軍。」方貴仁知道,自此,他是真正地變為相國一黨了,或者說是變成陳闥一黨了,變成了反朝廷人士了。
「好,這組建郡兵一事全部交給將軍了,人員嘛,就一千人。」陳闥制止了方貴仁的話頭,接著說道︰「有相國在,這一千人也不過分。招賢榜一出,武將之才就先到郡兵里歷練。嗯,鷹揚軍分三營,干脆郡兵獨成一營,稱白虎營吧。今後練兵的事,將軍多多費心了。」
「這軍餉?」
「將軍放心。」
看陳闥信誓滿滿,方貴仁只好說道︰「末將遵命。」
「那三日後,請將軍到雲水齋共舉盛事。」陳闥見諸事已畢,心情十分愉悅,當下告辭回去安排去了。
一進雲水齋的大門,侍衛就來報,說劉太守已客堂等候多時。
「劉太守近來安好啊。」多日不見,這劉奉又恢復了往日神采,完全一副干吏的模樣。
「下官見過殿下。」
「劉太守難得過來喝茶,該不是來听雲瑤仙子彈曲子的吧。」陳闥斜著頭看著這位直接可以當他長輩的一方郡守,滿臉都是調笑之色。
咳咳,劉奉直接被這句話嗆得茶水都吐了出來,「殿下這不是取笑下官嘛,下官哪敢有那個念想啊,今日前來,是奏請殿下早日開府的,這也是我等文武官員的共同心聲。」
這王府的官員以往都是朝廷任命的,並沒什麼實權,他們如此熱衷卻是何道理?不過,這劉奉的建議與方貴仁的意見不謀而合,倒省得他再去找劉奉。
「承蒙父皇垂愛,允我開府之權,但我年紀未到,恐怕不適吧?」這劉奉能干是能干,但還未到那種推心置月復的地步。
「殿下何必過謙,殿下年輕才俊,文武兼備,不但攜了祥瑞而來,而且與周國一戰大大揚了國威,如今殿下之名可謂海內皆知,而且相國四朝重臣,陛下向來倚重,殿下又他愛孫,又是皇子,這涪陵又處兩國交界……」
一看劉奉要作長篇大論的架勢,陳闥腦袋很大,趕緊制止道︰「劉太守既是相國舉薦而來,不妨有話直說。」
陳闥問的這麼直接,劉奉倒有些不好意思說得太透,「這個,這個嘛,殿下開府之後,一可以安民心,二可以納人才,這三嘛,可以更好的為朝廷分憂……」
劉奉還沒說完,陳闥就哈哈大笑起來,好嘛,搞半天,他總算是弄明白了,如今涪陵怎麼情況?他最大啊,所以大家都要過來巴結一下,但陳闥根基又不穩,這涪陵又處邊界,只有助陳闥鞏固根基,才能保證涪陵的安危,才能保護他們各自的利益嘛。
有趣啊,前面幾個月算是白過了,但今天他確實開心,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明白過,這樣頓悟的感覺真好,不錯,利益,他終于能抓住關鍵了,他能不高興嘛,哈哈,他又是一陣大笑,那旁邊劉奉卻是緊張的汗都冒出來了。
待笑夠了,陳闥臉色一正,卻是把劉奉的心都糾了起來。
「劉太守。」
「啊,殿下。」那劉奉神經再大條也受不了這種七上八下的感覺,撲通一聲直接跪在了地上。
「劉太守,你這是?」這一跪倒把陳闥自己搞糊涂了,趕緊把他拉了起來,和顏悅色地說道︰「太守大人,不,現在開始應該叫內史大人了。今天你的提議很好,當居首功,我正好有個想法需要你幫我落實。」
「啊,是是,任憑殿下差遣,下官敢有不從。」
「好。即日起我要你在全郡廣布招賢榜,至于要求嘛,不論出身,不管地域,只要身世清白,懷有一技之長,都可報名,一經考校錄用,即發五貫到百貫不等錢財作為安家費。內容方面你斟酌一下,但要讓老百姓都看得懂。內史大人,劉內史!」
劉奉被陳闥的「創舉」砸的頭暈目眩,直到陳闥當頭棒喝後才清醒了過來,「這這,殿下……」
「內史大人方才沒听到我說什麼嗎?」
「不不,下官記下了,只是這太……」
「太什麼?明日我要看到全城都有招賢榜,這天色不早了,內史大人?」
「下官明白,下官立刻著手去辦,下官告退。」
看著劉奉一手擦汗,一手提手長衫,倒退著出了房門,陳闥不禁莞爾,他正要端起茶碗,耳邊響起了衣衫的摩擦聲,雖然依舊輕微,但以陳闥的听力安能不察?
「又是朵朵這丫頭。」陳闥繼續喝他的茶,對雲瑤屢派朵朵偷听的事根本不以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