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殺氣一顯,陳闥立即感知到了,他倒沒有偷听的覺悟,反而大大咧咧地說道︰「剛才听三位一席話,猶如當年孔明先生的隆中對啊,真是痛快。」
高大哥不知道這人年紀輕輕,膽略倒是不小,偷听別人講話,而且是大逆不道的話,居然還能如此坦然,這倒讓他吃驚不小,不過,吃驚歸吃驚,他的殺心並未退去。
「動手。」三人顯然配合已久,話語剛落,馬小山主攻,叫達志的主守,那高大哥則是遠處觀戰。
陳闥心里暗笑,這三人如此謹慎,倒讓他高看了幾分,他不動聲色,待馬小山一欺身,身體一晃,已經到了馬小山的背後,以手代刀橫劈一掌,馬小山脖頸一縮,驚得汗毛直豎,此時達志身影從陳闥的右側攻來,則是以掌代劍,直刺陳闥的後腰。
陳闥不管不顧,再次利用絕世身法,身體一飄,險險地躲過一刺,突然身體急退,卻是一下子躍開一丈有余,直接到了高大哥的身後,那達志和馬小高哪里料到陳闥有如此高明的身法,正暗道高大哥危矣之時,不料那高大哥卻是不慌不忙地轉身向陳闥施了一禮,「方才我等蠻撞了,不知是殿下當面,死罪死罪。」
陳闥心中一樂,笑迷迷地看著高大哥,道︰「高先生真乃神人也。既然今日如此有緣,三位若不介意,我也討碗酒水喝如何?」
「哈哈,那敢情好,殿下請。」
馬小山這才知道這少年就是涪陵王,驚得嘴巴都張得老大,倒是達志穩重些,低頭沉聲道︰「這酒還沒拿呢。」
馬小山這才哦哦兩聲下樓去了,達志一進去,那高大哥站了起來,拱手道︰「殿下大名,我等都有耳聞。不才高道祥,字安之,這位是李騁,字達志,方才那位叫馬岳,字小山。」
見馬岳正好提酒進來,高道祥吩咐倒酒,陳闥卻擺了擺手,道︰「相逢不如偶遇,方才听各位一席話,知道各位都是天下英雄人物,這用碗喝酒豈能顯示各位氣概,我雖年小,但素來敬佩英雄,來,我敬各位一甕。」
陳闥幾次都是整甕喝的,一來這古代酒精度都不高,二來一甕也就六斤(注︰古制一斤220g)左右,如若用內力逼除,倒也可能喝個三五甕,只是這樣一來就少了樂趣。
陳闥一說用甕喝,高道祥三位同時眼楮一亮,他們三人能夠一路結伴,這灑月兌就是他們的共性之一,當下各自掀開泥封,也不廢話,四個酒甕一踫,包廂里盡是咕咚咕咚的聲音。
「哈哈,真是痛快。」馬岳放下酒甕,甕聲甕氣地接著說道︰「殿下,這酒也喝了,方才話你也偷听了,你給個準吧。」
陳闥剛放下酒甕,哪料到這馬岳問得如此直接,嗆得他連咳幾下才緩過勁來,接著就是一陣哈哈大笑,直到眼淚都出來了才停住。
「小山兄弟啊,你與我那仲顯兄弟如出一轍,改天你們好好認識認識。」
見他們都一臉正經,並未發笑,陳闥知道,既然高道祥二人默認了馬岳的失禮,那麼說明這話也是他們想問的吧。
陳闥考慮了片刻,正容道︰「正如達志兄弟所剖析的,合久必分,分久必合,這天下紛爭日久,民心思定日強,不久的將來定然要重歸一統的。只是不知,這重任將由誰來完成。」
「我觀你三人也是磊落之人,我也有一言請教各位。你等為何要投靠于我?」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高道祥解釋道︰「我是魏國皇族的旁支,李騁是隴西李氏的旁支,馬岳是朔方人士,出身寒門。我三人雖出身不同,但同樣遭受到朝廷的迫害和士族的欺壓,空有一身才學卻是報國無門,光宗耀祖無望,只好出去游歷,不期而遇,一路天南地北走到此處。」
說到此處,三人的臉色俱是黯然,顯然所受之苦非一般人想象,陳闥听高道祥接著說道︰「如果說我等是因為殿下攜白虎現世而過來投奔,殿下信還是不信?」
陳闥還不至于那麼自戀。
「我知道殿下不信。殿下可知,你的處境是岌岌可危?相國突然冒出了個孫子,如果這樣倒也還好,但他還是皇子身份,如此一來,在陳朝,要麼取而代之,要麼一不留神被殺。」
陳闥不禁動容,這高道祥說得可不正是他所擔心的嗎?
「既是亂世,得民心者得天下。殿下有這兩重身份,恐怕很多事情由不得殿下吧。據我所知,前段陛下任殿下為鷹揚將軍,本意是拔三千郡兵給殿下的,可相國硬是給了殿下三千精銳,這說明什麼?如今殿下又廣貼招賢榜,卻是為何?還有,陳朝的耳目,赤烏現已在殿下之手,當今皇帝能安然入眠嗎?舉國上下,有十之**是相國任命的官吏,有成千上萬的道觀,有不計其數的信眾,殿下以為,皇帝能安心嗎?如今太子又如此不濟,你說,他能不為子孫後代著想嗎,能放著這種威脅存在嗎?」
「別再說了!」陳闥越听心越驚,忍不住低聲咆哮道,待長長吸了口氣後,陳闥平靜地問道︰「那高先生有何教我?」
「定西,驅周,並陳,滅魏。」
「先生高才,我欲拜請先生為軍師,不知先生能否屈就?」高道祥本以為陳闥會問他詳情,不料卻是邀請,這讓他更少了幾分試探,多了幾分堅定了。
「恭敬不如從命。」高道祥也不做作,當下跪拜道︰「微臣謝過主公。」
陳闥雙手扶起高道祥,轉身對李騁和高岳說道︰「如若二人不嫌棄,就請二人擔任王府諮議參軍與都尉一職可否?」
二人心知肚明,如此安排已經是相當信任了,雙雙跪謝道︰「謝主公。」
見他們如此,陳闥心中既感欣慰又感悲哀。
欣慰的是,這古人極重禮義廉恥,凡是重義之人,只要誠心對待,這忠心就是鐵板一般;但悲哀的是,他們多具才學,但多數不能一展抱負,往往是攀附權貴以求聞達,只是因為一個原因,出身。就像劉備跟董卓說自己是白身時,董卓根本不屑為伍一樣。
「不日,我即要開府,你三位就在此委屈幾日,一應事物,你們只管吩咐掌櫃的便是。」
三人再次致謝。
「殿下。」陳闥出來一看卻是掌櫃。
「何事?」
「李校尉差人來報,說是有要事稟報大人。」
「你在此擔任何職?」
「稟大人,卑職萬棋,目前兼任差役一職。」
「這里間三人,你先著人給他們置辦一身行頭,好生照顧。若有所求,一切滿足,你可听清楚了?」
萬棋滿嘴應允。
「你先去忙吧。「陳闥再次進了包廂,不提何事,又與三人喝了一會兒酒,那高道祥善于察顏觀色,一看陳闥臉上有異,上去與他敬了一碗,道︰「今日承蒙主公器重,我等不勝感激。主公事務繁忙,待改日主公開府之時,我等定當一醉方休,借此酒我三人再敬主公。」
「請。」陳闥一碗喝下去之後,抱拳道︰「如此,我先走一步,開府之時,我再來相請。」
「不敢有勞主公,恭送主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