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楹決定攙和這件事兒,自然是深思熟慮過後的決定。
第一,蕭家在朝中有舉重輕重的地位,是文官集團里的巨人。能夠跟蕭家牽扯上關系,這對他以後在官場的發展非常的有利。;第二,太子此時是不宜授人以柄的。而且,太子妃三年兩女,處境尷尬,這種時候他對太子妃不離不棄,蕭家自然會感恩戴德;第三,皇帝是多疑之人,他也不願意見到林家作為外戚勢力過大;第四,林家已經是太子的外家,肯定是死心塌地的幫襯皇後和太子傳承基地。如果讓林家嫡女另嫁,還可以拉攏另一個大家族進入這個陣營。
所以,魏楹便利用自己對太子的影響力將這些想法傳導給太子,點到即止,讓他自己去琢磨。要靠太子去說服皇後打消讓自己娘家佷女進宮做太子良娣的打算。太子是聰明人,一听便明白了其中的利弊得失。而林子欽那里,魏楹在窅然樓開張的時候已經和他溝通過了。林子欽也是這麼想的,所以也無須多說。
太子妃所憂心的事,便這麼化于無形了。不然,這出了國孝,此事便要提上日程了。而且通過這件事,魏楹和蕭家的關系自然是近了一步。如今有事可以直接商量。當然,蕭夫人和沈寄的友好往來也算是開了頭。
小饅頭再跟著小親王去東宮的時候,太子妃對他就更加的和顏悅色了。恰好太子回來,見到小叔叔便笑著和他們說話。他還不認得小饅頭只是看著眼熟,待他們行過禮便問是誰家小孩。
太子妃知道小饅頭口齒清楚,便讓他自報家門。
小饅頭便道︰「草民是大理寺卿幼子,跟隨王爺入宮玩耍。」
太子恍然,再仔細看他的眉眼,「怪道眼熟,原來是同師母長了一個樣兒。你知不知道孤?」
小饅頭點頭,「知道,太子是王爺的佷兒。」
「孤還是你父親的弟子呢。」太子轉向小親王,「魏大人還有一兒一女,小叔叔怎麼沒將他們一並帶來呢?」
「他們要上學。」
太子點點頭,「是听說夫子和師母對兒女管教甚嚴。」
太子妃道︰「魏夫子的長子妾身倒是見過,那日太子殿下行冠禮時他也隨小叔叔進宮觀禮,還到東宮來玩耍了一番,是個知書識禮的小公子。倒是夫子的千金,不曾得見。」
「哦,那可是夫子的掌上明珠,自然是養在深閨的。」
小饅頭從東宮帶了大包小包的禮物回來,很大方的分給小芝麻和小包子。當然,太子妃準備的禮物本來就是一式三份,這其實和他大不大方沒有多大關系。
「王爺的佷兒讓哥哥姐姐得閑去玩。」
沈寄看看小饅頭,「你知道王爺的佷兒是誰麼?」
「知道啊,他叫太子。他說他是爹的弟子。」兩歲的小饅頭記性挺好。
小親王道︰「他不是叫太子,他是太子。」
沈寄微笑,孩子,你終于懂得封號和名字的區別了。
「小包子,你給小饅頭解釋一下。」
「哦。」小包子得令,把小饅頭拉過來,「這天下第一大的是皇上,每個人都要听他的話。第二大的就是太子。太子是是將來的皇上。」
沈寄點頭,這個解釋是小包子的理解,淺顯易懂。
「皇上?我在半山寺見過呢。」小饅頭撓撓頭道。
小包子拍拍小饅頭的肩膀,「嗯,你福氣真好。跟著小親王好好混吧。」
沈寄抬頭,「這種話別讓你老子听到,什麼混不混的。」小包子在跟著家里養的江湖人學功夫,一來而去就學了些江湖口語。沈寄怕他哪天連黑話都學回來。被魏楹听到,一定會捶他的。這可是他寄予厚望的嫡長子。雖說沈寄一心搞好他們父子的關系,可隨著小包子的入學,魏楹的嚴父面孔還是擺出來了官之圖全文閱讀。小包子私下同沈寄說他爹不好溝通。沈寄給他的建議是順著毛模,千萬不要去踫他的逆鱗就成。對小包子而言,就是好好讀書上進,讓他老子覺得後繼有人。
小包子有時候會不平,爹爹對姐姐百般呵寵,對弟弟也疼愛得緊,就是對他,可嚴格了。沈寄便告訴他,因為他是嫡長子,以後家業是他的,同理要承擔的責任就更重大。他爹對他是愛之深責之切。
出了國孝才三個月,宮里傳來消息,太子妃又懷上了。沈寄比眾人都要早知道,是蕭夫人進宮後直接來魏府告訴她的。
「妹妹,你說這要還是個閨女該怎麼辦啊?」蕭夫人一則以喜一則以憂。她和沈寄年紀差了十多歲,不過說話還算投機。前些日子兩人的稱呼便從蕭夫人魏夫人變成了姐姐妹妹。
這也沒有b超,可以提前知道。再說了,就算提前知道,難道還能不要。而且,三朵金花也不是沒可能。
「唉,我一口氣生了四個兒子,最後才得了太子妃這一個女兒。皇後就是看中這個,說她是宜男之相。誰知道會這樣啊!」
魏家之前插手了林家嫡女入東宮一事,已經和蕭家坐到了一條船上,而且沈寄嘴緊也是出了名的,所以蕭夫人這無人可說的苦惱才會說給她听。
「只要能生女兒,就一定能生兒子。姐姐也別太急了。听說,您新添了個小孫子。人家說這剛落地不就的孩子能帶來福氣呢。」
蕭夫人點頭,「嗯,我讓四兒媳抱進宮,讓太子妃抱抱粘粘喜氣。」
沈寄本不想這麼迷信的,可小饅頭都去了東宮幾趟了。她估著太子妃會喜歡這個年歲的小男孩在東宮玩耍,應該也是存了這個心思的。作為母親,她得先把小饅頭摘出來。
晚上,她同魏楹說道︰「太子妃的處境好艱難啊!」
魏楹翻了個身,今天太子也和他說了這事兒。還無意中提起,其實皇後急,主要還是因為怕皇帝急。可惜,沒人能在皇帝面對說得起話,他母後也沒到一言九鼎的地步,還是只能凡事順著他父皇。太子還說起不知道是什麼人勸的,他父皇最近幾個月處事沒有之前那麼操切了,也能听得進一些逆耳之言了。要是能知道這位暗中的高人是誰就好了。這可是非常重要的一個資源。
當時魏楹心頭就咯 幾下,這個高人多半就是他媳婦兒了。登時他心頭五味雜陳了。所以這會兒沈寄提起來,他就沒吱聲。
「好在我第二胎就生了小包子,要不然……」
「要不然怎麼樣?你嫁進來六年才生了小芝麻,我說過什麼嗎?」
「呃,那倒是那倒是。你是有擔當的,要是我遇到別人還不知道會怎樣呢。可是,太子情況不同,他的處境也難啊。」
魏楹嘆口氣,「就是這個話啊。如今太子幾乎就是個完美的儲君,上下歸心。可偏偏沒有個兒子。」
「希望這一胎是兒子。」這年頭,生兒子太重要了。全天下最需要生兒子的,莫過于此時的太子妃了。
沈寄想了想,「關鍵還是要看蕭家的男人吧?」
「嗯,所以我今天和太子說起的時候,也是提醒他要注意一下,千萬不要讓蕭家人辦的差事出問題。好在,二皇子和太子是一母所出。至少,還有其他皇子的時候,他不可能作怪。不然,他年紀和太子如此接近,事情更是棘手。」
「持己,我們這可是卷進新一輪的奪嫡風波里來了。」
「太子已經立了,只要無過不能隨意廢除。這一回站隊當然得趁早。而且我是太子的侍講學士,你跟林子欽交情又那麼好美女姐妹愛上我最新章節。立場早就注定了。太子是正統,身為臣子扶持正統是該當的。凌大人也是支持太子的。不過,三皇子已經十五了,四皇子也十四了,眼瞅著這馬上也要成親了。」
沈寄的心思轉到阿隆身上去了,他也十四了,如今出了國喪,怕皇帝的指婚就要下來了。還有丹朱,也要十歲了,這一個最好先跟皇帝說好,不能讓他拿去和親。
第二天沈寄就到芙葉那里去了,芙葉告訴她,阿隆的親事已經圈定了。下個月那西陵公主就要進京了。到時候讓沈寄和她一起相看。
沈寄心道,這還有相看的必要麼,皇帝都做出決定了。
「丹朱也不小了。」沈寄提醒道。
芙葉臉色一白,「對,還有丹朱,我的丹朱可不能……」芙葉也想到了,指婚倒還是其次,如果被弄去和親,那她就一輩子都見不到丹朱了。
「是啊,趁著阿隆的婚事定下來,你正好可以和皇上據理力爭啊。」
芙葉點頭,「嗯,我知道了。你提醒的對。對了,我那天從錦繡街過,看到一座小巧精致的宅子,上頭提著房府。然後看到從里頭出來一個穿金戴銀的婦人,我瞅著眼熟了。看了半天還是丹朱認出來,說是你府上的管事媽媽。」
沈寄點點頭,「嗯,是挽翠。」挽翠當值的時候在魏府穿得還是很樸素的。回了家可就是主家太太了,方家積年也攢下不少銀錢,有金銀首飾和好一些的衣裳也正常。自己平常也給了她不少好布料。
「你知道啊?」
「嗯,我給家里得力的幾房人家都發還了賣身契。」那幾兩贖身銀子沈寄索性就沒要。
芙葉兩眼直愣愣的看著沈寄,通常只有將這些能干的僕從捏在手心里的。哪有反倒放出去的道理。
「他們如今也在我手下當差,只不過是雇佣的名義。而且他們家的父母並沒有贖身,我不是一點沒有捏在手里。這樣放他們出去,他們的兒女可以有個好的前程。如果以後好了,說不定反過來對我們家還能夠有所幫襯。至于說怕他們離心,這個,只要持己的官路坦蕩,他們就必定會依附我們。反之,如果我們家出了事,他們也會可以不受連累,這樣才能真的對小芝麻姐弟幾個有所幫助。而且,說句不好听的,如果我們家出了事,即便他們的賣身契還在我手上,那也沒用。不如這樣,反倒讓他們感恩戴德,更加盡心。而且,下頭想贖身的人也可以有個奔頭。」
芙葉蹙眉,「你這麼說也有道理。可是你就不怕他們被人收買對你們不利麼?有賣身契在多少有個畏懼。」
「真鐵了心要背叛的,一紙賣身契也約束不住。」
芙葉也就是提個醒,眼見沈寄主意很定也就不多說了。
「听說你現在在夫人圈子里很吃得開,我看你日後的日子是會越過越好了。」
「都是慢慢經營出來的,我可不像你有個王爺爹至少三代有靠。」沈寄如今的日子是很好過,魏楹做大理寺卿,這可是有實權的官位。再加上他還是皇太子最看重的侍讀學士,未來帝師呢。朝堂上換了一撥人以後,文官圈子里與魏楹交好的也越來越多。夫人交際時,凌夫人、蕭夫人等人都肯挺她。花花轎子人抬人,你好我好大家好嘛。她年輕有什麼不周到之處這二位也肯提點她一二。再加上兩家新店的生意也穩總有升。跟魏楹偶爾拌個小嘴,但生活和諧。三個兒女外加一個編外兒子小親王都還算听話,不用操太多心。所以,沈寄現在小日子過得挺好。
兩位總掌櫃比沈寄還要積極主動,這又在派人踩新的點了。不過新點就沒這次這麼好辦了。從前的店都在魏楹的關照範圍內,剛開的兩家則有徐茂看顧。再要開店,就要重新打關系了。不過,只要魏楹在位置上,這些都只是時間問題。諸事順心,所以沈寄這幾個月長胖了幾斤。
芙葉伸手模了沈寄的臉一把,「嘖嘖,真是夠滑女敕的名門夫人——寵妻成癮。難怪你男人就在家守著你。」
沈寄給她拍開,「再亂模我喊非禮啦。」
「我不好這口,我就是好也不可能找個跟我長得六七分相似的。快說說,你用的哪家的香粉?」
「我沒用香粉,我勸你也別用。」
「為啥?」
為啥?那是鉛粉啊,有毒的。而且用多了當時看著是鮮女敕了,可到了一定的歲數格外顯老。
「我看那些用香粉的,到了一定歲數比那不用的顯老。」
「那你用的什麼法子?」
沈寄把她那些純天然的法子給芙葉推薦了一下。
「就這些?」
沈寄點頭,「嗯,還要保持心情愉快。當然,如果你想試試采陽補陰也可以。」
芙葉一扇子給沈寄拍來,「越說越沒邊兒了,吃我一扇。」這兩人單獨在一起的時候,說話時常就是這個樣子的。沈寄喜歡芙葉,就是她完全不是皇家人的做派,甚至跟時下的大家女子也完全不一樣。換一個人,哪怕是至親,她也不能這麼隨隨便便的‘非禮’‘采陰補陽’的嚷嚷。她很慶幸在這個時代還能有這麼一個‘閨蜜’。
芙葉自小騎射,功夫底子很扎實。沈寄苦練了十二年,走得是劍走偏鋒一路。兩人鬧著鬧著就真的過起招來,從屋里打到了院子里。
雖然兩人穿的都是裙子,武器都是宮扇,可是並不影響出招。反正也沒別人能看到,不用顧忌太多形象。兩人笑鬧一陣收招,正好丹朱走過來,看到她們二人釵搖發亂的不由站住了,嘴抿成了一條直線。她受太皇太後影響頗深,對母親和小姨過分活潑的舉動有些看不習慣。
沈寄整了整衣服,心道︰這丹朱看著跟小衛道士一樣。如果她是長輩或是同輩里的年長者這會兒肯定跟魏楹一樣背著手教訓‘像什麼樣子?’了。
丹朱走過來,一本正經的給芙葉和沈寄行禮。
「嗯,你下學了?」芙葉問道。她跟這個女兒也說不到一塊兒去,倒是小芝麻更投她的脾氣一些。
「是,下學了。」丹朱轉向沈寄,「小姨,我好久都沒見綺年姐弟三個了,你讓她們得閑來玩吧。」丹朱如今也懂些人情世故了,實在是當時芙葉被牽扯進安王的事里,讓她也體會了一把人情冷暖世態炎涼。那個時候,都是到她們家來敲詐的。只有小姨給她們送銀子花。從此她對沈寄的客氣中就多了幾分真心。
「好!」沈寄點頭應了又道︰「你要不要去小姨家玩玩?你小舅舅也在呢。」
丹朱想了想,「我去問問哥哥要不要一道去。」
「嗯,去吧。」
沈寄前幾年看到郡馬置了外室,當時沒有告訴芙葉,只是皇帝派人敲打了郡馬一番。听說那外室被遠遠兒的送走了。芙葉夫妻倒是因為之前卷進安王案子一事感情更進了一步,這事兒她便決定爛在肚子里了。
芙葉和沈寄到一旁涼亭坐著,順口告訴沈寄︰「石尚書的女婿出事了你知道吧,就是那個宗室子弟啊,說起來還是我的堂兄呢。听說現在關在了大理寺里,走路子走到我這里來了,托我找你吹吹枕頭風。說是必有重謝!」
沈寄腦子轉了轉,才想起來芙葉這個出了五服的堂弟妹就是當年差點招了魏楹做女婿那位石家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