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男人掌控乾坤,操縱一切。若我們女子為天,誰還敢再欺凌!」
任流螢醒來時,腦海中浮現的,便是那日藍俏對自己說過的一句話。
女子,為天……
這樣的認知她從未有過,此時听來也覺得匪夷所思。可是,想到那一日所經歷的所看到的一切,便隱隱有了想要掌控所有的沖動。
若可以,為何不能讓女子為天?!
任流螢覺得自己的心境變了,而究竟變成怎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
她下了床,來到妝台前,透過銅鏡看著里面那屬于自己的容顏。
這張臉不夠嬌艷亦不夠妖冶,只清秀中透出幾分澄澈,黑琉璃般的眸子隱現波光,藕荷色的唇,以及略顯蒼白的皮膚。
這樣的臉,不足以誘惑男人。
但是,若……
她抬起手,縴細的手指掠過唇角,盈盈而笑,那眸子波光流轉,眉梢眼角便多出幾分媚色。
任流螢忽然想到,如果可以,她願意用這張臉,去爭取那一句「女子為天」!
藍俏送來了新做的衣衫,紅色綢緞里衣,簡單而貼身,大領口的剪裁露出了嬌美的鎖骨和頸下白淨柔滑的肌膚。外套了件寬松而飄逸的紗衣,依舊是轟轟烈烈的紅。
任流螢忽然明白,為何靈幽宮的女子皆身著紅色,不僅妖艷,更是淒厲。鮮血一般的顏色,讓人的呼吸都能沒來由地停窒。衣服很合身,穿在身上,似乎都能感覺到熱血的溫度。任流螢驀地一個旋身,衣衫翩然,黑發翩然,嫵媚不可方物!
「流螢兒,從此以後,你便是春風得意樓的紅牌。」藍俏難得地笑彎了雙目,眸光中滿是驚艷。
任流螢兩指輕捋垂在胸前的一縷長發,輕輕彎起了唇角。
藍俏暗喜,任流螢終于變了。
任流螢知道,自己變了,而她,無比滿足于自己這樣的轉變。
「女子——為天!」任流螢伸出手,五指緩緩合攏。然後一撩衣擺,倏地轉身,鮮紅衣擺劃出一道弧線,轉瞬即逝。
……
春風得意樓那邊的茜紗宮燈又亮了,春風嬤嬤今天穿了件艷紅色帶金線珠片的衫子,扇著長得能托住燒火棍的睫毛,笑得全京城都能听見。
見著個略微在樓前停駐的人,她便不由分說地往里面拉,「大爺里邊請,看看,這是翠翠,這臉蛋這身段……這是香香,這胸,這腿,這腰……再看看我們家紅紅,唱曲兒,彈琴,她都會,最拿手的是吹簫……哎喲喂,瞧我瞧我,哈哈哈哈,公子您不明白?進了房就明白了。紅紅,快!還不好好伺侯著……公子您要什麼就盡管吩咐著!哈哈……」zVXC。
嬤嬤笑得用扇子半掩住臉,倚著朱紅雕欄,那亮閃閃的雙眼卻直往下邊瞟,不一會兒,也不知看到了什麼,眸光驀地一閃。
不過轉眼間,再朝上看去時,那個濃妝艷抹的春風嬤嬤便已不知去向了。
那廂里,蕭明楓穿了件天青色暗紋輕衫,腰系一條十分名貴的白玉帶,垂著一塊春風十里扭絲玉佩,領著一名同樣身穿深藍便裝的護衛,走進了這熱鬧非凡的春風得意樓。
春風嬤嬤揮著扇子提著裙擺跑出來招呼︰「哎喲喲,這位爺眼生吶,頭一回來吧,快請快請!翠翠,紅紅,丹丹,快些個出來接客!」
這樓子里鮮少可見得如此樣貌俊美氣質高貴的人,春風嬤嬤這麼一呼喊,姑娘們紛紛涌了過來,幾雙手便都伸了過去,恨不得整個人都撲上前去。
那護衛眉頭一皺,跨步上前,就要抽出腰間軟劍,卻被蕭明楓抬手制止了。
「既是來了這里,便要適應這里的氛圍與規矩。」蕭明楓笑著低語了幾句,然後轉向春風嬤嬤,道︰「你可是這里的老鴇?讓你們紅牌姑娘來相陪,再找個上等的雅閣,我給足你銀子。」
春風嬤嬤眼珠一轉,咬了咬下唇,似有些為難,隨之又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道︰「大爺不知,今兒我們樓里新進了一位姑娘,模樣身段都沒得說,為了答謝咱們的常客,今兒會獻舞一曲。不知大爺可願等上一等?」
蕭明楓爽快地點頭應了,「也好。」
春風嬤嬤立馬笑開了眼,殷勤地喚著小廝準備廂房,還親自將蕭明楓二人引了過去。
這廂房在二樓,通過窗戶便可看到下方喧鬧吵雜的大廳,以及那早已搭建好的台子。
春風嬤嬤離開後,蕭明楓在窗前的桌邊坐下,抬起手,嗅了嗅自己的手指。春樓如在。
「原易,你可識得那個老鴇身上的香氣?」蕭明楓兩指摩挲著,淡淡問道。
原易——也就是跟隨而來的護衛想了想,搖頭道︰「這香氣不是脂粉香,亦不是尋常燻香。屬下從未聞過這樣的味道。」
蕭明楓放下手,眯縫起雙目看向樓下,「不錯,這香,在本王第一次重創靈幽宮時,曾無意間聞到過。」
原易訝然抬首,卻只是看了蕭明楓一眼,什麼都沒有說。
而那廂里,春風嬤嬤出了房門,便抬起手里的扇子,招呼來一個小廝,在其耳邊低語了幾句。
小廝點了點頭,立馬轉身去了。
不一會兒,只聞洞簫琵琶絲竹聲漸次響起,那臨時搭建的舞台子四周用輕紗遮掩,里面似立有人影,姿態玲瓏,引人無限遐想。
原本吵雜的前廳霎時安靜了下來,人們的目光紛紛投向那邊,等待著紗簾掀開,一睹那新進的紅牌姑娘的芳容。
蕭明楓亦轉過臉,銳利的鷹眸將樓下四周一掃而過,最終,也停留在了那個被紗簾遮住的台子。
初時,玉磬響起,深邃綿長,恍如從亙古傳來,樂聲已斷,余音尚自裊繞,泠泠不絕于耳。玉磬聲中,台子前方紗簾緩緩拉開,舞台中央,一位身披紅裳的舞者靜靜地立在台上,不用言語,也不用動作,如微風中娉婷的楊柳,風姿卓約的意態一下子鎖住了所有人的視線。
蕭明楓凝望著台上的舞者,覺得有幾分熟悉,他隱隱地想到了什麼,然後,緩緩坐直了身體,眸光更顯銳利。
輕而短促的琵琶聲響起,舞者慢慢地拂袖,修長的手指劃過她的眉際、她的眼角,露出了一張秀雅絕倫的面容——精致描畫過的五官,眉間一點梅花烙,眉梢眼角皆是妖冶媚惑。
蕭明楓再也隱忍不住,騰地站起了身,一手放上窗框,慢慢收攏五指,緊扣。
任流螢!任、流、螢——
他鋼牙緊咬,卻只在心中,狠狠地道出了她的名字。
任流螢一個優雅地旋身,目光似有意似無意地飄了過來,煙水迷離,明眸粲然、一如江南的春水,柔波百轉,直叫人沉淪一世,也是心甘情願。
她——看了過來!
蕭明楓心頭一跳,手上的力道驀地加重。
然而,就在這一瞬,她轉過了臉去,那瞥過來的一眼,似乎並沒有因為看到他而停留過。
然後,她彎起唇角,笑容媚然,那似乎從骨子里透出的媚色,只為吸引台下那些垂涎欲滴的男人!
想及此,蕭明楓感覺到一絲說不出的窒悶與氣惱。
而台子上,伴隨著樂聲,任流螢輕扭柔若無骨的腰肢,眼楮隨著指尖移動,不斷變換著舞姿,翩若驚鴻,伴著身體變化千萬的飄然的舞衣襯著那修長的身影如同正將飄去的飛天……顧盼間,一回眸一抹牽魂笑,整個畫面猶如鬼魅,引著人沉淪。
她微敞的衣領露出雪樣的肌膚和精致的鎖骨,引誘著人垂涎。臉上是精致的妝容,勾魂攝魄。
這樣的任流螢,是那樣的熟悉,又是那麼的……陌生……
蕭明楓忽然想起,在有一年的元宵宴會上,她也是這樣舞動著,優美的舞姿,清秀的容顏,讓他頭一次感到了絲絲後悔,後悔這樣的她在別人面前綻放美麗。
而這一次,她周身散發出的嫵媚與妖艷,更讓他覺得心悸。
那邊,任流螢忘情地舞著,**的雙腳靈活地移動,衣擺翩然間,那兩條細白的雙腿更是若隱若現——原來,衣衫之下,她竟著雙腿!
這樣的景象,令場中所有男人都忍不住吞咽著口水。
那樣充滿**與佔有,以及**果的婬穢眼神,再次戳中了蕭明楓的胸口。他眯縫起鷹眸,咬牙切齒︰「原易,記住了,不要讓她跑了!」
原易乃是蕭明楓的貼身護衛,自是認得任流螢。此時看到那個所謂的紅牌姑娘,也感到吃驚。
听到蕭明楓的吩咐,原易立馬會意,道︰「是。」
隨之,他躬身退下,一個閃身,便不見了蹤影。
一曲舞畢,任流螢並沒有立刻離開舞台,而是轉過身,背對著台下眾人,伸手拉住從上方垂下來的一條紅色綢帶。
「大爺我出五千兩,這女人我要了!」有人高呼一聲。
緊接著,不斷有人高喊出價格,數字一個比一個高。
任流螢掩嘴而笑,笑聲如鈴,格外好听。她驀地轉過臉,朝眾人嫣然而笑,隨即抓緊了綢帶,輕輕抬起右腿。
衣擺滑下,白女敕的腿露了出來,卻偏生遮住最羞澀的部分。
台下再一次瘋狂。
隨之,任流螢一個旋身,那綢帶迅速上移,牽著任流螢也往上升,然後,在男人們瘋了一般的喊聲中,她卻如一只妖艷的紅蝶,飄然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