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乃春風得意樓最為熱鬧的時刻,任流螢妖嬈一舞,更將氣氛推向了極致。可就在男人們競相出價要買下她時,她一個旋身,拉住綢帶,如一只妖艷的紅蝶,在男人們瘋狂的叫喊聲中,飄然飛去。
可即便她已離去,叫囂著「流螢」的聲音並未減輕半分。男人們仍在爭吵爭奪著,直到春風嬤嬤扭著腰肢來到台子上,尖著嗓子大吼了聲︰「我們流螢已被人包下了!」
下一刻,原本如開了鍋如沸水翻騰的大廳再次安靜了下來。
春風嬤嬤搖著美人扇,眨眨眼,紅唇一張一合,道︰「實在對不住各位大爺,流螢今兒只能露個面,其實她人早已被人包下,那人身份特殊,只是財大勢大,奴家也惹不起吶。」
說完,她微微欠了欠身,當做賠禮,便再不理台下眾人的不滿大喊,徑自扭著腰下了台子,幾個轉身便不見了人影。
大廳再次被喧囂覆蓋,而那邊二樓廂房里,蕭明楓已恢復了往日的沉穩與冷靜。
理智告訴他,就算他看到的是任流螢,也不再是從前的那個任流螢了。她的轉變,她所有的一切都告訴他,她已然成為另外一個女人。
可是,盡管如此,蕭明楓仍舊無法安寧。他需要抓住她,控制她,再不讓她逃離自己的掌心!
于是,他轉過身,快步踏出了廂房。
且說原易受蕭明楓差遣,趁周圍被青樓慣有的醉生夢死所圍繞時,暗自潛入春風得意樓的後院,隱在暗處,靜靜等待著。
不一會兒,便見剛剛那個在舞台子上妖嬈舞蹈的女子走了過來。
此夜月光皎潔,目力極好的原易可以將任流螢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
她臉上的妝容並未洗去,月光下更顯嫵媚動人。只是面上少了那分媚笑,整個人多了幾分冷凝與沉靜。尤其當她的目光緩緩移過來時,原易竟感到一種被穿透的錯覺。
但是,她的目光只是在此處稍作停頓,很快便轉過去了。
任流螢走得很快,似有什麼急事,徑直朝後院的一間廂房走去。
原易瞧了瞧周圍,見並沒有什麼埋伏與守衛,深吸一口氣,便一個縱身,躍至任流螢面前,站定。
任流螢驚了一驚,隨即便恢復了平靜。她將原易上下打量了一番,輕淺一笑,「原易,好久不見。」
她的聲音依舊清亮如鈴,只是那雙熟悉至極的眉目間多了幾分流轉的媚色,連同那抹淺笑,似乎每一處都散發出惑人的風韻。
原易略一點頭,道︰「王爺來了這里,想要見你。」
聞言,任流螢眨眨眼,像是听到了什麼好笑的話一般,雙手一攤,只道︰「王爺?你是說雍王爺麼?他為何要見我?還有,他要見我,我就要給他見麼?」
她好笑且嘲諷的語氣與話語令原易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
他想了片刻,方道︰「你不願去?」
任流螢眯起眼,涂了鮮紅丹寇的指甲掠過下巴,嘲諷一笑︰「他既非流螢恩客,又非流螢近親,我為何要見?」
說完,她便側過身,再不看原易,直直朝前走去。
原易突然轉身,倏地抽出腰間軟劍,朝著任流螢刺了過去!
原易這一劍並不是要取任流螢的性命,而是要借此挾持于她,讓她跟隨自己去見蕭明楓。
任流螢感覺到一絲劃過頰邊的冷風。她不躲不閃,甚至停下了腳步,任由那快速凌厲的一劍朝自己刺來。
然而,就在劍刃將要觸及任流螢側頸時,只听一絲破空聲響,隨即叮的一聲,原易手中的劍朝旁邊一偏,連帶著他整個人都後退了兩步。
這是一股強大的內力帶來的結果!
原易驚訝于對方的內力,更為此感到前所未有的威脅感。他環顧四周,目光最終停在一處。
隨之,只見一個身穿黑色勁裝的修長身影從陰影處步了出來。
原易臉色一凝,迅速抬劍提防。
那人目光幽幽轉了過來,隨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風一般地飛身而來!
原易閃身躲過,與那人對起了招!
打斗中,那人見招拆招,也不刻意傷及原易,卻也讓原易漸漸感到吃力。
兩人身形不斷變換,劍風咻咻作響,劃出的寒光光影有些刺目,那招式因為速度太快而讓人眼花繚亂。
自始至終,這樣的情景都沒有再引來其他人,仿佛這個後院已經和熱鬧的前廳隔絕,沒有人可以進得來。
但是,原易沒有多余的心思去想這怪異之處。他全付心思地對抗這個黑衣人,直到那人手腕一轉,于轉眼之間將劍尖抵住了他的喉嚨。
原易暗自佩服此人武功之卓絕,卻也認命地閉上雙眼,等待對方動手。
然而,那人並沒有要他的命,而是緩緩垂下手,然後手腕一轉,將劍插入背在後背的劍鞘之中。
那廂里,任流螢好整以暇地看著二人打斗,待得結束時,才轉過臉看向那人,目光一轉,看到了那人掛在腰間的玉牌。
「紫霄。」任流螢微微一笑,用了肯定的語氣。
對于她知道自己的名字,那人並未有絲毫驚訝之色,只是略一點頭,道︰「是我。」
此時,紫霄立于皎潔的月光下,原易看清了此人面容。
高挑的身材,偏瘦,可看起來極為剛毅。臉型削瘦,深黑色的眉毛下,一雙眸子漆黑如夜,眼窩微微凹陷,使那雙眼顯得更加深邃。他嘴唇微抿成一道剛毅的弧線,聲音沉靜卻有力。
這個人比不上蕭明楓俊美,可剛毅而深沉的姿容與氣質也吸引著旁人的眼球。
任流螢對著他笑了笑,抬手指了指紫霄腰間的玉牌,道︰「白玉樓說,會派一個名叫紫霄的人保護我。我看到了你的玉牌上有個‘霄’字,就猜測你便是紫霄。看來,我沒有猜錯。」
紫霄點了點頭,沒有回答,只是轉過眼,看向原易。
原易驚詫于紫霄的武功,卻並不忌憚。此時見任流螢與紫霄說話間多了幾分溫軟,猜測兩人關系匪淺,又想起蕭明楓的吩咐,不由有些著急。
「王爺不過是要見見你,螢夫人何必如此為難?!」由于焦急,原易月兌口而出了一聲「螢夫人」。
而當任流螢听到這三個字時,瞬間的錯愕之後,卻是咯咯咯笑了起來,那笑聲如鈴,滿含譏嘲,仿佛是听了什麼極為好笑的笑話一般。
「螢夫人?你竟還叫我螢夫人?真是可笑,太可笑了。」任流螢邊笑邊搖頭,笑夠了,那波光流轉的眸子也轉為凌厲,「回去告訴你家王爺,任流螢已死,此後與他再無任何關系。若他還糾纏不清,休怪流螢無情!」zVXC。
說完,她一甩寬大的衣袖,優雅轉身,背影決絕而去。
「無情?任流螢無情的時候,又會怎番模樣?」再熟悉不過的低沉而磁性的聲音于身後響起。
任流螢背脊一僵,心中卻為自己這樣的反應而鄙視自己。
蕭明楓輾轉來到了這處後院,看到了那個縴細的身影,和她一身如血般的鮮紅。「任流螢,你果然沒死。」仿佛是早已料到她沒有因墜落懸崖而喪命,他的語氣冷漠而堅定。
任流螢盈盈轉身,描畫精致的眉眼間,那點梅花烙艷得讓人心悸。
「是呀,我沒死,但是,這一切又和雍王爺有什麼關系呢?」她雖在輕笑著,語氣間卻滿是冷漠。
蕭明楓鷹眸一掠而過,目光在紫霄身上停了停,最終只看向任流螢,「你是靈幽宮人,本王自然不會放過你。」
任流螢掩嘴輕笑,眼波如絲,「王爺錯了,奴家是流螢兒,乃是春風得意樓新入的紅牌。王爺若要相邀,須提前與春風嬤嬤說才是。」
蕭明楓眸光一寒,冷下了聲音︰「你們設了這麼個局,不就是讓本王前來麼?而你,亦是靈幽宮的餌,不是麼?」
任流螢微微抬起下巴,嫵媚之中自有清高,「是又怎樣,不是又如何。王爺既來了,在奴家眼里,與其他恩客並無不同。所以——」她彎起唇角,笑意更深,「奴家要去見客了,王爺請自便。」
她再次轉身,頭也不回地去了。
蕭明楓氣怒地喊了聲「站住」,欲要上前,卻被紫霄擋住了去路。
「你敢攔本王?!」蕭明楓周身戾氣盡顯,抬掌便朝紫霄擊去!
紫霄神色一凝,沉著應對。
兩人武功皆屬上乘,但幾十個回合過後,蕭明楓漸漸佔據上風,紫霄處于劣勢,可神色始終未變。
蕭明楓招式愈漸凌厲,更快如閃電,眼看著就要將紫霄制服時,數十條紅色綢帶從天而降,那綢帶似有生命般,靈活地擺動,很快便打亂了蕭明楓陣腳。
對此,蕭明楓只回一冷笑,隨即一掌擊向紫霄胸口,然後提氣旋身而上,加之原易也舉劍相助,兩人很容易便月兌離了綢帶的包圍。
「雍王爺果然不同凡響。」清脆而略顯低沉的聲音似在天邊響起,那聲音分不清雌雄,洋溢著笑意,傳至後院每一個角落。聲于可眼。
蕭明楓環顧四周,竟尋不到對方身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