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知秋此刻正坐在忻州城東城內的一座大宅子地院子里,引頸向天,一臉地憔悴滄桑,滿面的困乏無奈。
不知所謂的來到了這大明朝崇禎三年時地山西已然好多天了,張知秋卻還一直都也沒有想到一個能夠讓他在這里安身立命地好辦法.
正因為如此,盡管頗為窘迫,張知秋卻仍不得不暫時地寄居在這個北國邊陲地小城之中。
輜重營一戰已經結束好些天了,張知秋卻還一直都在做著噩夢——除卻那最終打到以血泡腳的一仗之外,張知秋的夢中還有好些亂七八糟的、他自己也不知所謂地戰斗場面,而詭異的是,在這些夢中,他卻也是豬腳!
因為這睡眠質量地極端惡劣,張知秋的精神和**都在遭受著巨大地雙重折磨,唯有那記憶中一直困擾了他已十八年地體重,到是不知不覺間減了下來,也算是這場戰爭帶給張知秋地唯一「好處」。
在從大同返回到忻州城外之後,那個一路相隨而來的忻州營士卒如約在將張知秋身上的一應與軍營相關的全部裝備都全部捋掠一空之後,看到張知秋的臉色變的非常地難看,當即便連客氣話都沒敢留下,直接地趕著兩匹馬去往了忻州營!
張知秋是在忻州城內晃蕩了半天、被忻州的捕快接連地盤查了三次之後,才被聞訊匆匆趕來地老孫頭給接回到位于南城的家中。
張知秋原本並沒有想著要來投奔什麼人——他之所以會從大同趕來忻州,其實與兩城何處較為安全與否無關,僅僅是因為他在現代的老家也是忻州而已。
根據自己從現代的小說和影視劇中所得來地經驗,張知秋原本是想在城中的土地廟、亦或城隍廟、和尚廟之類的豬腳必到之處去暫避一時的,但是他在逛了半天大街後才發現,忻州城內的廟宇固然是不少——這個現代真是無法相比,但卻家家都香火旺盛的很,根本沒有任何地頹敗之意!
于是張知秋只得是傻眼了,最後也只能是在大明準公職人員——各種官差大哥們懷疑地目光中,不情不願、半推半就地隨著老孫頭去到了他家。
老孫頭雖然還是顯得略略有些瘋瘋癲癲,但好歹在他家還能混個溫飽、有張土炕睡——這時張知秋是真心有些開始後悔將所有地東西都還給忻州營了,否則戰馬雖然不能買賣,但那柄繡春刀卻是一定會有個好價錢的!
可惜的是,悔之晚矣了……
忻州古稱「秀容」,位于山西北中部,北鄰大同、朔州,南毗省城太原僅七十余公里,西隔黃河與陝西、內蒙相望,東以太行山與河北接壤,境內山地較多,從新石器時代,就有人類開始活動。
忻州始建于東漢建安二十年(公元215年),自唐宋以來,歷代多為郡、州治所,險關要塞,人杰地靈,商賈往來,自古是兵家必爭之地,號稱「晉北鎖鑰」!
關于忻州名稱的來歷,明朝天順五年(公元1461年)完成的《大明一統志》中,有著這樣的記載:「忻州,取境內忻水為名,是忻州之名因隋始也。
但其他史籍中卻還有另一種截然不同的說法︰相傳漢高祖北上抗擊匈奴,兵困平城(今大同),月兌圍時大軍南撤,到忻口方擺月兌追兵,高祖歡顏而笑,六軍欣然如歸,因「欣」通「忻」,忻州之名由此而生。
輜重營的那一仗太過于血腥,張知秋如今根本不願意去多想,而老孫頭卻是沾了自己那瘋瘋癲癲地光,在這時反倒是那「戰後綜合癥」最不明顯之人中地一個。
所謂地「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這世上的許多事情,原也不好太那麼較真的。
事實上,經此一役之後,那些死去、傷殘之人姑且不論,因為精神受到強烈地刺激而發瘋、變狂的,在這忻州城中卻也不是一個、兩個!
老孫頭的癥狀與這些人們相比,那也真的就不算是什麼了;而且老頭兒如今也是一時清醒、一時糊涂的,據忻州城內最為知名地仁和堂醫師張丹楓所言,還是因為受到了強烈地驚嚇和氣血淤堵所致。
在如今地忻州城內,幾乎所有地人都知道,張知秋這個傻大個子,是在一條不知名的小河邊,被那只由忻州役夫和忻州駐軍所組成地、運送軍資糧草前往大同軍鎮地混編輜重營所發現的。
當然,發現張知秋的,據說就是張知秋此刻所在地這座宅子的主人、忻州城最有名的木匠孫大福,人稱「老孫頭」的便是了!
對于張知秋來說,最為要命的事情,是自己曾經稀里糊涂的答應過認這個老頭子為干爹,而後來卻又不小心地把這個干爹給嚇得舊病復發,後來更是有些痰迷心竅,也就是俗稱的「瘋」了。
如果說,這還不是最糟的話,更糟的事情是老孫頭對自己之前所說的話根本就不認賬,他在自己「稍微清醒」的時候,立即向本條街上所有的親朋好友們宣稱,張知秋是自己家的「上門女婿」!
用官方的話講,所謂地「上門女婿」也就是「贅婿」,那在這個時代是基本木有人權的,並且是永遠附屬于自己老婆的永久性消耗品——還是一輩子都不得翻身的那種。
當然,似乎在張知秋的印象中自己應該是還沒有結過婚的——即便是在「未來地記憶中」也還沒有,那麼在明朝娶個老婆倒也罷了,可是……
張知秋戚戚然地看看身側剛剛才磨著自己講完一個被自己修改地亂七八糟地山寨版白雪公主的故事地小蘿莉,實在是牙酸的心都疼了。
這個逼著自己胡編亂造地改寫了世界名著的小丫頭,今年滿打滿算正好十歲——這是按照大明習慣所用地虛歲來說的,如果換做是張知秋所熟悉的現代計量方式,應該是八周歲多點、還不足九歲。
自己竟然將成為是這個九歲小丫頭的附屬品,正在認真努力地思考著、嘗試回憶起一些與老孫頭此類癥狀相關地解決辦法的張知秋,幾乎已經成為了一座內陸版大明「望夫石」了。
張知秋也不是沒有想過要撒手不理這個瘋老頭兒,然後從這個已經是處于戰亂邊緣地、風雨飄搖的邊疆小城中離開,但是他的某些還沒被忘掉地「做人原則」,卻是阻止了他的腳步。
要知道,當時張知秋可是光著便果奔來明朝的,正是這個老孫頭,把自己一身八成新的棉布新衣贈給了張知秋,這可實在是一種莫大地恩典的。
在這個時代,一身棉衣在普通百姓的家里,至少是要傳承三代、穿個幾十年的,老孫頭卻是這麼眼都不眨地給了自己,讓最終搞清楚情況後的張知秋,也著實是有些感動的緊。
大明朝崇禎三年的金秋十月,那可是正處在小冰河期方興未艾之際,氣侯起碼比現代要提前一個月以外還多,這時地一早一晚,早已經是冷氣逼人了。
即便是張知秋自詡身體強健,但真是要那麼果奔下去的話,雖然未必就會凍死,但一場大病卻是絕對免不了的。
事實上,如非輜重營里撿回張知秋的十三小隊地小隊長張小滿看他細皮女敕肉地一身肥膘,實在不像是每日里風吹日曬、雨雪加身地蒙古人和韃子的話,哪怕是只憑他這一頭一寸多長的短發,都也可以不加二話地砍他的腦袋了。
在這個時代,對于和尚、道士地管理可是嚴格的很,如果沒有出自京師僧錄司統一簽發的度牒,那冒牌地和尚、老道,砍了也就砍了,如果被認定是白蓮教的賊禿,那麼被株連九族也不稀罕。
明朝太祖朱元璋不但當過和尚,而且出身于自詡佛教徒地香軍,對這出家人最是敏感不過,在自詡「大明王」登基稱帝後,卻是立即頒布了取締白蓮教的禁令。
大明在全國各地的府一級政府全都設置有僧綱司,州一級置僧正司,各縣則置僧會員,專門就是盯著這一塊。
在元、明二朝,忻州遠遠不及張知秋記憶中現代時下轄一區十三縣的風光,雖然也號稱為州,但卻是只轄有忻州和定襄二縣。
在張知秋的記憶中,在明朝洪武初,原秀容縣才被改名升格為忻州的,並加領定襄縣,屬冀寧道,後來在萬歷二十一年(公元1593年),又改屬寧武道。
如今,忻州應該是山西承宣布政使司下屬地直隸州,在理論上與太原府或大同府都是沒有什麼直接地瓜葛和關聯的。
當然,也不排除是自己的記憶本身就有問題。
張知秋苦笑——對于自己在這個時代地未來,他是越來越感覺有些迷惘了。
歷史,真的是可以被予以改變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