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全探听到的消息果然沒錯。戌時未滿,亥時未到,鳳陵城東西南北四道大門,都已經提前關閉了。
橫貫東西的城中干道上,樓府的大門之外開闊處。高丸悠悠然騎著馬,四處張望著。緊隨在他身邊另一匹馬上的,是江南府的統領邱令美。他們的身後,是一大隊邱府的親兵。
「怎麼會出這麼大的事,這些刺客到底是什麼人,居然會沖到樓家來刺殺爵爺!高大人,你長年跟在爵爺身邊,有沒有听到什麼風聲。知不知道爵爺最近得罪了什麼人。唉,爵爺剛才都抓狂了。逮到誰就是一頓狂打,我都不敢面對他。」
高丸沒事般笑笑,道︰「難怪這種時候你會拉我出來。」
邱令美苦笑道︰「這可難說的緊,你們爵爺見三小姐無故失蹤,現在發這麼大的火,我怎麼還敢呆在那!我看我再多呆一會,只怕也會挨他的老拳痛揍一頓。」
高丸瞅了邱令美一眼,譏笑道︰「你可是堂堂邱大人吶,爵爺再怎麼生氣發怒,也不敢拿你出氣呀!嘿,不過說起來,邱大人今天運氣可真不錯!」
邱令美訕笑道︰「高大人就會說笑,我今天已經差點沒急出病來。何來運氣之說。」
高丸笑笑,道︰「我可沒說錯,听爵爺說了,他可是听從了你邱大人的建議,這才沒帶多幾個護衛去赴宴的,這要是我沒及時帶人趕來,萬一爵爺真出了什麼事,那這罪可不是全落在你邱大人的身上了。你說,這不是運氣,是什麼?」
邱令美冷汗直冒,道︰「我……我也沒想到居然會發生這種事,是我失職,是我失職!全倚仗高大人你在爵爺面前美言了。」
「邱大人吶,別說我沒提醒你,今天這事要是傳了出去,要是被麗妃娘娘知道,嘿,這結果你應該很清楚吧。」
夜風吹來,本還是赤凍的天,邱令美卻感覺全身都濕熱了。他不停地抹著額頭上,連聲道︰「明白明白。高大人你放心,我已經下及時關閉了大門,那幾名刺客絕對跑不出城去!」心驚膽戰之下,以他堂堂統領之身,也居然對高丸直稱起大人來。可見心中之急切。
高丸雙眼中寒光閃過,俊俏的臉上似有層冰霜,冷冷道︰「刺客當然要抓,不過現在爵爺既然也算平安,那刺客的事到也不是這麼著急,可是這樓家三小姐無端端的不見了蹤影,這才是大事件呢!」
邱令美整張臉都白了。
高丸悠悠然續道︰「這次爵爺這可是稟明了皇上和麗妃娘娘,得到批準,才從京城千里迢迢來這迎親的,要是明兒這親迎不到,你讓爵爺這臉往那兒擱!萬一皇上和麗妃娘娘究責起來,不知道你邱大人擔不擔待得起呢!」
邱令美臉色都開始發青。急道︰「我已經派人在找了,就是搜遍了樓府,把鳳陵城給我掘地三尺,也一定要把三小姐給找出來!」
「掘地三尺?」高丸不屑地一笑,道︰「我看就連樓府里你也沒認真查找過吧。換我是你,現在別說整個鳳陵,就連樓府我也派人圍得嚴嚴實實,一只蒼蠅也不能放飛了出去!嘿,你不覺得今天的事很蹊巧嗎?那幾個刺客怎麼會對付不了爵爺,就忽然跑去抓三小姐了。」
「你的意思……」邱令美一時反應不過來。
高丸冷冷一笑,道︰「別人也許就沒注意,我可記得清清楚楚,那幾個刺客刺殺爵爺前,樓老爺可是摔了下杯子的。」
「啊!」邱令美臉色一變。「有這回事?高大人你的意思是今天的事和樓家……有關?」
「我可沒這麼說,你愛怎麼揣測那是你的事。我只是想提醒邱大人你。這鳳陵可是你的地盤,人不見了,怎麼也該你去好好找回來才是,對吧,邱大人!」高丸陰陰笑道。
邱令美一臉尷尬,低聲道︰「高大人,不是下官不想仔細搜索,而是樓文定他……他似乎不太情願讓我們在他家強行搜索。你也該知道,這樓家可不是一般人家,我身為江南府的父母官,也經常要倚仗于他,如果大張旗鼓地查找,這恐怕……這恐怕……」
高丸笑笑,揚鞭一指于他,笑道︰「這話說的,高大人你自己都說了,你可是江南府的父母官。這管轄之地有人失蹤,怎麼做可是你由你話事!卻不知是樓文定的話重要,還是這頂上的烏紗帽重要。」
「我明白,我明白!」邱令美心急若焚地道︰「好,我馬上就下令,團團圍住樓府。如果真查出這事是樓文定所為,我絕對不會包庇于他。」
「那也不需要這麼慌!」高丸笑道︰「邱大人著相了。你要真這麼做,萬一什麼也查不出來,你以後還怎麼面對樓家呢?」
「這……這,那我該如何做才好。」邱令美完全失去了主意。
高丸薄薄的嘴兒一撇,眯笑眯笑地道︰「不知為什麼,我覺得邱大人你特別面善。如果你真信我,那不如听我幾句話再動不遲。」
「高大人請說!」
「要想一舉兩得也不是不可以。你大可不必自己出面,雖然是你江南府的地盤,可是本地還有縣令的。這可也是他的職責所在。如果萬一……嘿,也總得有人擔待不是。」
邱令美一听即明,心中松了口大氣,喜道︰「是是是,明白明白,謝高大人提醒!如此大恩,我感激不盡!」
「客氣什麼,我們誰跟誰!你要是覺得我高丸還不錯的話,就當我是個小兄弟。」
「哈哈,那就一言為定了,我虛長幾歲,就托大叫你一聲高兄弟了!唉,我真羨慕爵爺呀,居然有你這麼一個神機妙算,能力超卓的幕僚。只可惜我府中都是些飯桶,沒有一個人能比得上高兄弟你。」
高丸無所謂地一笑,道︰「山水有相逢,說不定什麼時候,我也有求于邱大哥你的時候,到時候邱大哥你可別忘記兄弟我就行。」
「絕對不會!」邱令美哈哈一笑,轉過身去,對左右護衛道︰「馬上持我的令牌去找鳳陵的何縣令,讓他速速帶人仔細尋找樓家三小姐的下落,不得有誤,如果找不到,一切責任由他擔待!」
……
長生店里,米全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搓著手不停地走來走去,道︰「怎麼就關城門了呢,這可怎麼辦!這今晚要是出不了門,明兒可就更難出了。」
駱寬卻無比的冷靜,問道︰「這樓府里的暗道,是不是只有這一個出口?」他自然問的不是樓師妤,而是米全。樓師妤連自己床下有出口都不知道,更不可能會知道這些。
「這個老夫也不是太清楚,老爺只吩咐我守護著這條地道。並沒提過有沒有其它出口。其實這麼多年來,這條道我也只進去過兩次,里面的東西都絕對沒踫過。至于有沒有秘道,老爺既然不說,我也不會問的。」
駱寬自然知道他說的是實話,這米全絕對是非常靠得住的。否則那一大疊銀票,就不會這麼多年來還安然無恙地擺在秘道中了。當下沉思道︰「如果換了我,為了安全起見,既然要建暗道,絕對不會只修這麼一段出口。但也不會修太多。否則容易被人不小心所探到。」
這麼一推論,駱寬心下已經有了主意,對米全道︰「既然官兵已經開始封城,那只怕不用多久,該就有辦法找到三小姐房中的這條秘道。」
米全也反映過來,道︰「你的意思是?」
駱寬道︰「無論如何,咱們得馬上離開這里。再考慮出城的事。」米全皺眉道︰「現在這麼黑漆漆的,街上又有官兵在查,一時間卻該如何替小姐找個安全之地。難不到把小姐放在這些棺木之中?」
駱寬道︰「其實也沒必要這麼緊張,先前我在樓府中時,听到許多人說過,連樓小姐長什麼樣也不知道。只要在這城中呆多得幾天,不信這城門永遠不打開,到時就算大搖大擺去出走,難道那些守城的官兵還都能認出來不可。」
樓師妤心中一松。暗想自己這麼多年都很少出門,確實很少有外人能見過自己。當下點了點頭,道︰「他……他說的對,我只要能在這城里躲多幾天,應該能出城的。」
米全道︰「反正現在也出不了城,也只有如此了。」
「嗯,既然如此,我想我知道我該去什麼地方了。」在駱寬的提醒下,樓師妤心中有了主意。
「去哪?」駱寬問。
樓師妤的臉上,露出堅定的神情,道︰「我想去看看我娘,無論如何,臨走之前,我也該去拜祭下她的。那兒的方丈是我爹的至交,他一定有辦法讓我們躲避幾天的。」
米全自然知道她說什麼,喜道︰「你是說朝佛寺的行苦大師?對呀,我怎麼沒想起來。」樓師妤點點頭,亦笑道︰「自然是行苦大師,除了他,我如何會認識其它僧人,其它人又怎麼會願意容留我這樣的女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