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陵城的東園里,春花盛放,蝴蝶紛飛處,花香撲鼻。燻得高丸有些兒難受。
「啊泣!」花香撲來。他又狠狠打了個噴嚏。其實他對花粉有些兒過敏,從來都不喜歡在花兒盛開的地方太多停留。
但很無奈,今天他不得不繼續忍受著這討厭的花粉。比起在花園里曬著暖融融的太陽輕嗅花香來,繼續呆在高辛佑身邊,才是件更可怕的事。趁著邱令美今天來見高辛佑說事,高丸趕緊找機會溜了出來。
從饗宴開始,高辛佑身邊每個人都戰戰兢兢的,只怕那某一句話或者某個動作稍有失誤,臉上立刻就得挨上深深的五指紅印。就算是深受高辛佑寵愛的高丸,此刻也不敢再去面對他。
人性之中,性情的孤僻程度,通常是與權位成正比的。所以才有伴君如伴虎之說。高辛佑雖然只是加了個爵位,卻已經讓高丸亦有些吃不消了。
「 當!」又是幾聲器物碎裂的響聲。高丸搖了搖頭,知道高辛佑又在砸東西泄恨了。從住進邱令美幫他安排的這東園開始,他已經砸了不下一百件瓷器。
如此氣勢洶洶地率眾前來迎親,新娘卻在迎親前夕消失無蹤。別說對高辛佑這等愛極面子的堂堂大員,就是對任何一個凡夫俗子來說,都是件不可忍受的事。
高辛佑確實已經抓狂了。他把屋中所有可以砸的東西都給砸了個干干淨淨。對著身邊每一個人拳打腳踢。
整整兩天了,邱令美和縣令派人搜遍了全城,然而那幾名刺客卻蹤影全無。這倒也罷了,最讓他不爽的是,連樓師妤也不見了蹤影,就似在這世上完全消失了一般。
「邱大人吶,你倒解釋下給我听,你不是說已經只要大門一關,連只烏蠅也飛不出去嗎?可整整兩天,人呢?」高辛佑朝著邱令美呼道。
邱令美如坐針氈,惶道︰「這個……下官已經在追查了,相信馬上就會有消息。」他當然知道這幾天的高辛佑是惹不得的,但沒辦法,責任上他可以推給何縣令,但規矩上,向高辛佑交待事件的進展情況,卻還是他要做的事。
「追查?這俗話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可你查到什麼給我了,這麼長時間,連個鬼影也沒有找到。」高辛佑繼續咆哮。
「爵爺別生氣,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保證一定把樓家三小姐給找出來!」
「保證!你用什麼來保證!用你的人頭嗎?」高辛佑大聲喝道。
邱令美低下頭,心中亦是一陣沮喪。暗想老子真是晦氣透了,這兩天來,在樓家被樓文定罵辦事不力,到了你這還要看你當面砸東西。心中是越想越不爽。哼,你不就多了個爵爺的頭餃,老子就得幫你做事還要被你喝呼。
然而官大一級壓死人,邱令美心中郁悶,面上卻只能繼續唯唯諾諾,不停地道︰「一定找到,一定找到!」
「樓家現在怎麼說?」終于,高辛佑泄完了火氣。開始問起相關的事情來。
「樓老爺倒算冷靜,不過他也說了,如果再沒有三小姐的消息,就準備出重金懸賞。」
高辛佑一陣冷笑,道︰「嘿,敢情邱大人你這麼一直拖著,就是為了這賞金?你可真是會算計呀?」
「爵爺說笑了,這本就是下官的職責所在。」
「說笑?很正常呀,換了我是邱大人你,也會這麼做呀!別人的新娘跑了關我什麼事,沒好處的事又何必盡心。你說是吧,邱大人!」
邱令美面上尷尬,肺中卻差點氣炸,暗想我現在可好,左右不是人。樓文定那邊是萬般推拖,不讓官兵進入樓府徹查,卻還老埋怨自己辦事不力。高辛佑這邊更過分,居然這種近乎侮辱的話都說出來,幫你找老婆還要被你數落,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嗎?
心中恨極,簡直連喝完這盅茶的心思也沒有了。趕緊起身告辭。高辛佑心中亦是非常煩亂,連禮節性的答謝也沒有,只冷冷道︰「還勞煩邱大人你費心了。希望能盡快給我個好消息。」
邱令美連道這個自然。滿口應喏間,趕緊閃了出來。方出得門口不遠,就是「呸」的一聲,一口唾沫狠狠吐在了地上。讓高丸遠遠看到,不由失笑。
高丸正想行上去安慰他幾句,卻忽然見到屋外有護衛疾沖進園來。似乎有重要情況報告。
當下伸手一攔,道︰「宋衛官,這麼著急,有何事呀?」
那宋衛官見是高丸,趕緊伏身道︰「回高大人,剛才大門外有一乞丐,說有人出錢讓他來報個口信,希望和爵爺一見。」
「喔!」高丸心中一怔,道︰「是嗎?居然還要乞丐帶信。這麼有意思,他有沒有說為什麼要和爵爺見面呢?」
宋衛官道︰「那乞丐說了,有人出錢叫他轉告,說他也許知道樓家三小姐的下落。如果爵爺願意相見的話,他今夜正午時,會在城西土地廟等候爵爺。」
高丸心中一動,道︰「行,我幫你轉告爵爺吧。爵爺最近脾氣不好,你們沒事還是少在他面前出現。」
宋衛官如何會不知高辛佑最近的脾氣,自是感激不盡,道︰「那就謝過高大人。」高丸揮揮手,道︰「小事一樁。」心念動處,又道︰「這事有些古怪,你不要告訴別的人知道。」
宋衛官點頭道︰「屬下知道!」
看著宋衛官離開的背影,高丸那因花粉過敏,有些發紅疹的面上,閃過一絲狡狤的陰笑。緩緩向高辛佑所在的堂中走去。
走內後,他把宋衛官剛才報的事向高辛佑緩緩說了一遍。不過卻添油加醋,不痛不癢地額外加了幾句。道︰「不過那人身份特殊,只想見爵爺一個人。不想有外人在場。」
高辛佑急道︰「馬上讓人備馬。我去會會這人。」
然而高丸卻伸手一止,道︰「爺慎重!此人如此神神秘秘,爺你可得提防這是否有詐。爺你可別忘記了,你才剛剛被刺客刺殺,一切要小心行事。何況……這兩日城門都已經關了,不是有點身份之人都出不了城。這人卻約你在城門相見,你要是一個人貿貿然前往,說不好……」
高辛佑一听之下,果然開始猶豫道︰「可是既然有消息,不去查探一下又怎麼行。」
高丸道︰「容屬下想想。」他抓了抓臉扮作沉思狀,其中心中卻開始打起另一個主意。片刻後,高丸心下已定,道︰「要不屬下先替爺你去見一見這人。如果情況有變,也好有個應對。」
高辛佑實在是太過于相信了他,完全沒想到他會有別的心思,點頭道︰「我也是這麼打算的。好,你手持我的令牌去,城守自會放行,你如見了那人,就告訴他,見牌如見我。為防不測,你讓胡鮫陪你同去!」
高丸卻搖頭道︰「對方既然只想見爺你一個人,必有原因。要是我帶人前往,恐怕連人影都見不到,為防萬一,我想我還是一個人去好了。」
高辛佑贊道︰「還是你想得周全。不過這如果真是個局,那丸你可得小心了。」
高丸道︰「這個屬下明白。謝爺關心。」
高辛佑哈哈一笑,道︰「還是丸你對我忠心耿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