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的傳說中 156搖籃與墓碑(9)

作者 ︰ 白玉樓的台階

「這里是……與一書庫?」

當特納奇克站在與一書庫外時,不由地為這座山峰般龐大的建築震驚;之前的幾次,他來到這里都是通過奈塔的傳送直接進入與一書庫內部的「旅者之間」,像這樣站在與一書庫外,還是第一次。

原先想直接通過新雷奧森的傳送站進入與一書庫,結果發現阿斯娜關閉了全部的旅者之間;與一書庫作為她的神國又不能隨意傳送進入,所以他只能改為將傳送門開在與一書庫外的草原上,為此多費了不少時間……不過,也看到了不錯的風景。

如果科里亞或是依芙蕾雅在這里,一定會大吃一驚;第一次來到與一書庫時因為一些意外,他們兩人采取了徒步穿越星屑平原的路線,因此得以看到與一書庫的外貌根本沒有外貌,當時的與一書庫完全隱藏在山體中,外側覆蓋了土石和樹木,僅僅在林間留有幾個窄小的出入口。

而這一次,與一書庫已除去偽裝,將自己的全貌展現在了特納奇克面前。

與一書庫的外觀像是一個巨大的陀螺卡在兩座山峰之間,不知道原先建造時便依托地形設計,或者干脆是鑿開了山峰進行的建築;整個建築外側呈現富有層次感的藍色,由下至上逐漸淡化,海洋、陸地、星空,依次繪制在光潔的外表上,仿佛神殿中敘述歷史的長卷,完全看不出是以木質結構為主體的建築。

陽光似乎繞開了這片土地,即便頭頂是冬日里少有的晴好天空,與一書庫依然籠罩在一片暗淡朦朧的光暈之中,陽光被神明的力量過濾在外,甚至可以在建築的邊緣看到星空,使得整個建築一如阿斯娜的教會,充滿了神秘悠遠的韻味。

一直以來,與一書庫給人印象更多是圖書館和研究所,即使是實際進入過這里的人,也很難將它與宗教聯系在一起;它,從未像此刻般清晰明確的昭示出自己神國的身份。

「不過,我想要在朱茵大陸上找什麼東西,除了冒險者互助會,我們還有更可靠的選擇……向神明祈禱怎麼樣?讓我去找阿斯娜談談看。」

「不行啊,依娜~~~你可是聖盟最?偉?大?的?人~~~」

「哼……他們都敢在我眼皮底下把人調走,誰還會把‘執旗手’三個字放在眼里?」

「讓我去……她或許可以忽略世俗的權威,但一定不會漠視巡行使的要求。」

「不要爭了,我會去與一書庫向阿斯娜問詢。」

「你?」

「我。你們,都有願意跟隨你們,服從你們的人,都有必須為之負責的生命;但我,無論在哪里,都只需要為自己的生命負責。」

坐在接待間喝著紅茶的時候,特納奇克還在回憶從外側看到的與一書庫;突然發現熟悉事物另一面的驚奇感令他絲毫感覺不到等待的枯燥,而是用饒有興趣的眼神重新觀察這片曾短暫居住過的地方。

不僅僅是心情的緣故,現在的與一書庫,和過去相比確實發生了變化。

木質的牆壁依舊散發出明亮而不刺眼的乳白色熒光;空氣中令人心情平靜的淡淡馨香也沒有減弱;嵌在牆壁中的櫃子和頭頂上的支架將有限的空間充分利用起來的同時卻不令人感到擁擠……

一切似乎和過去一樣,但總這種莫名的異樣感,究竟從何而來?

「對不起,阿斯娜大人暫時不能見你。」

奈塔走進來,打斷了他的思路;相同的外貌讓特納奇克無法區分說話的和迎接他進來的奈塔是不是同一位。

「不能?為什麼?」

「與一書庫正在進行大規模的自檢和整修,為了盡快恢復運作,所有人都在超時工作。請放心,剩余的作業預計在兩天內完成,請耐心等待。」

「是……這樣啊。那麼,麻煩給我找一個房間。」

「不,請返回新雷奧森城等待;與一書庫兼有研究所和半位面的特征,部分檢修工作需要排除非教會成員進行;對于給您增添的麻煩,我們深表歉意。請將它帶回斯塔特聖盟,這是我們現在能給予的全部幫助。」

看著奈塔遞過來的小盒子,特納奇克清楚的明白,這位神術的造物在某人的授意下對自己下了逐客令;召回各地的教眾和驅逐與一書庫中的無關人員,阿斯娜顯然將要有什麼大的動作;但是,在這里向奈塔詢問也不得不出答案。

接過那個和地攤上廉價的首飾盒沒什麼區別的小木盒,特納奇克覺得里面裝的大概是一份字跡潦草的資料。

「我可以打開看看嗎?」

「當然可以……」奈塔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打開那個小木盒,里面裝的不是特納奇克所想的一疊紙張;事實上他根本沒有看清木盒里面裝的是什麼東西,一大片絢麗的光彩幾乎是從盒子中噴涌而出,迅速的在空中繪制出一幅逼真的圖景。

和「阿斯娜之眼」很相似,不過這幅圖景是完全的俯視視角;而且,沒有受到被與一書庫的人稱為「眼罩」的異怪特性影響,這幅圖景完整,清晰,能夠看清想要看清的每一個角落。

「……這是阿斯娜大人新近創造的神器,原先預定在明天由娜塔小姐送到新雷奧森城,阿斯娜大人認為,交給你也是一樣的。具體的使用方法在這里,希望它能幫助你們。」

說著,奈塔將一疊字跡潦草的資料放在特納奇克手上,順手合上了小木盒。

「我明白了,祝你們一切順利。另外,斯塔特聖盟非常需要你們的幫助,請盡快返回。」

了解到自己繼續在這里糾纏也毫無意義,特納奇克沒有絲毫留戀的起身,跟著帶路的奈塔離開了與一書庫……

……看上去是這樣的。

當不知編號的奈塔關閉並鎖死通道,返身投入消失在走廊盡頭時,理應離開的特納奇克卻從一個轉角悄悄地鑽了出來。

「這麼做似乎不太好……」解除了對離開與一書庫的幻像的操控,特納奇克小心翼翼地確認了周圍沒有任何人的存在,這才直起身,沿著奈塔離開的方向悄悄跟了上去,「……但在阿斯娜的地盤,莽撞的好奇應當是受到贊美的行為吧?」

為自己的行為找了個理由,特納奇克為自己加持上奧術視覺,一邊謹慎的躲避四處散布的效果不明的法術一邊前進。

他已經注意到與一書庫給他的異樣感覺來自何方。

前兩次來時,這里完全不是如此寂靜;像奧提姆和過去的自己一樣,從傳聞中得知與一書庫的存在,來到這里以知識交換知識的人絡繹不絕;奈塔搬運著各種素材和書籍在走廊來來回回,相同的面孔充斥視野的每個角落;在任何一個轉角,都可能踫見正在為見解不同而爭論的學者。

可現在,特納奇克走過的地方空無一人,寂靜地讓他甚至產生了自己正在探索某片遺跡的錯覺。

找到問題的答案,找出第五軍團究竟在做些什麼他不能讓自己來此一趟,僅僅完成了任何一個信使都能做到的事情。

那並不是很久以前的事情。

在狼人的族群中,「費斯弗」並非傳承下來的姓氏,而是為了紀念將無數破碎部落聯合起來的勇士和英雄,被新的部落作為種姓的名字。

與這個新的種姓一同出現的,還有名為「守魂」的儀式,作為每一位立志成為碎魂者的狼人,掌握了應有的知識與技巧後最後的一項考驗。

接受考驗的狼人要單獨在宗祖廟供奉了每個狼人部落眾多偉大先祖的地方度過一夜,這一夜發生的事情,通常只有接受考驗的本人,以及擔負族群心靈導師責任的迎魂燈知道。

所以當特納奇克按照依芙蕾雅的要求找到費斯弗部落,提出讓狼人族參加納姆皇城舉行的會議後,卻被直接帶到宗祖廟中時,他心跳的速度忍不住加快了。

當看到先祖的靈魂從圖騰中被喚醒,一個個乳白色的身影圍繞著自己時,他的心髒幾乎要從喉嚨里跳出來了。

但整整一夜,先祖的靈魂僅僅像是普通的老人那樣絮絮叨叨過去的事情和各種各樣和廢話沒區別的叮囑,真正與「考驗」兩個字沾邊的,只有在他離開時,先祖沒有要求他立刻的三個問題。

「你猶豫過嗎?」

「你後悔過嗎?」

「你覺得,自己所做的,所堅持的,是正確的嗎?」

果決的給予肯定的回答,便是通過考驗的唯一條件。

越是在與一書庫中行走,特納奇克發現的不合理的地方就越多,他隨身攜帶的小本子翻過一頁又一頁,新的一面總是能迅速的被填滿。

與一書庫封閉的結構使得其內部必須使用大量的魔法用作照明、通風等工作;為了不讓自己積累的力量超過世界的限制,而使得整個與一書庫被彈出這個世界成為單獨的神國,阿斯娜從不吝惜使用多余的信仰之力。

但特納奇克發現,原先全天使用的諸多魔法效果全部改成了感應式,只在有人接近時啟動的法術效果在極力隱藏自己存在的特納奇克面前全部處于待機狀態,他不得不步行在黑暗之中。

若是說這是出于節能減排人性化之類的考量,那麼,將各處都能看到的裝飾品全部收納與櫥櫃當中,所有可以移動的桌椅都用釘子或是皮帶加以固定,就充滿古怪的味道了。

「為什麼你會在這里?」

「抱歉,這是因為……啊?!」

听到阿斯娜的聲音突然在自己背後響起,特納奇克嚇了一跳的同時,並沒有多少意外的感覺,他早就知道自己遲早會被發現。

大多數人不會忘記,阿斯娜作為神明的身份;但很少有人記得,這位特別的神明沒有在主位面之外開闢自己的世界,與一書庫,就是她的神國。

在神明的神國內發生的一切自然都瞞不過這里的主人。

在他轉身的同時,已經組織好語言,如何適度的表示歉意,並說出一個擁有足夠說服力的理由;但當他真正轉過身面對阿斯娜的一瞬間,除了一聲驚呼什麼都沒說出口。

「為什麼你不听從奈塔的意見?為什麼要這麼驚訝?」

一如既往的用一個個連續的問題代替問候、提問與回答以及其他一切對話,無論是語調或是說話的內容,阿斯娜都和往日無異。

「怎,怎麼會?」

可特納奇克只是傻傻的看著阿斯娜的臉,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特納奇克的愣住的原因不是阿斯娜的出現,他在與一書庫徘徊的其中一個理由就是希望能夠當面向她問詢阿斯娜總是不能如同其他神明一般,給人以高高在上難以接近的感覺。

特納奇克清楚的記得,第一次看到阿斯娜的時候,這位主掌求知欲的女神,在左眼佩戴了一個醒目的黑色三角形眼罩。

可是現在,阿斯娜臉上的眼罩,換成了一個將鼻子以上直至額頭的部分全部遮蔽的目隱被遮擋的部分,自然包括了雙眼。

「為什麼你要一直盯著我看?」

「為什麼你要這麼做?」

用一個問題回答阿斯娜的話,特納奇克終于冷靜下來或者勉強裝出冷靜的模樣他的眼楮依然盯著阿斯娜臉上的眼罩,右手伸進懷里,取出奈塔給他的木盒。

和上次打開時一樣,絢麗的光彩噴涌而出,編織出朱茵大陸的遠景;可這不是特納奇克想要看的,他耐心的等待神器啟用時的異象結束,為了看清盒子里事物的真相。

和他猜測的一樣,一顆比拇指略大的半透明圓球,靜靜地躺在盒子底的紅綢上。

「為什麼是指什麼?」

看到阿斯娜臉上依然掛著充滿天真無邪光芒的笑容望著自己,特納奇克心中一陣莫名的煩躁感涌起︰「你給我的……到底是什麼?」

「嗯~~~這個麼……如你所見,是屬于我的神器,」即使被眼罩遮擋,仍可以輕易的想象出阿斯娜輕輕眯起眼楮微笑的模樣,「我稱它為‘阿斯娜之右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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