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李家,白色的門楣,白色的燈籠,人人身穿白色的孝衣。正廳被布置成了靈堂,李子流的遺像是畫師剛畫好的,四周纏著白色的絲帶,端正地掛在牆上。一口厚棺擺放在靈堂中央,棺下點著長明燈,棺材里按六件衣服,四條褲子,一雙壽鞋,一頂壽帽,擺成一個人形。棺材前面是一個祭台,上面點著香燭,放著貢品。李拓跪在祭台前,一張張地往一個大盆中燒著紙錢。靈堂的左邊是一個吹打幫子,右邊是幾個做法超度亡靈的道士。本來,按照一般禮俗,超度亡靈應該是請和尚,但是,李子流是非正常死亡,儒家太溫和,壓不住邪氣,只有請道家來做法,免得冤魂作亂。「堪嘆春景百花開,勸君繡蓮寨,榮華富貴命安排,可嘆時光空過了,千載萬載不回來。」幾個道士舞動著桃木劍,剛喝完一段經文,吹打幫子就應著節奏吹打幾聲。樂聲剛停,道士又唱了起來︰「堪嘆夏景雨天長,荷花池內香,有錢難買這份光,逢年夏天三伏熱,小舟寸可碧波上。」聲音低沉郁悶,唱腔恐懼哀傷,氣氛十分凝重。幾個道士又唱又跳又舞,從春唱到冬,從景唱到人,從小唱到老,從古唱到今,從野唱到朝,從人間唱到地獄,一路來到「亡人面前兩盞燈,一盞昏來一盞明,一盞照開天堂路,一盞照破地獄門。」「鏘」一聲銅鑼突然敲響,靈堂內外的門人子弟,都被嚇了一大跳。李子流和王之風化裝成李家僕人和子弟,穿著孝衣混在人群之中,看到這里不禁對視一眼,兩人眼里均含有油滑的笑意。李家門人子弟眾多,除了長期在李家大院的人外,還有不少常年在外辦事的人,更有一些李子流的記名弟子。特別是這些記名弟子,除了李子流本人外,跟他時間最長的大弟子李石英也是沒有見過的。雖然如此,也不是誰都能混進李家的,李子流的弟子,首先要有李子流給他的信物,更重要的是,必須會李家獨門的內功心法。就算有人搶奪或騙取了信物,如果不會李家獨門內功,也是會被識破的。李子流和王之風正是利用這些,才裝成李子流的記名弟子,混了進來,名正言順地住在客房中,還能與其他弟子一樣,在李家隨意走動,這讓王之風十分滿意。
據請來的道士說,還要再等十天才有葬期,那麼,法事還要再做十天。李子流和王之風通過觀察,並未發現什麼異樣,李子流心想,必定不是我的弟子去朝廷告密的。王之風卻不如此認為,因為從他們到這里僅僅只有四五的時間,他告訴李子流不可松懈。果然,又過得兩三天時間,他們發現眾弟子私下三三兩兩交頭接耳,暗中在議論什麼,仔細打問,原來,弟子們在傳說掌門人的死,好像與少當家有關,具體是怎麼一回事,誰也說不清楚,都是听人悄悄傳著,傳話的人也是從別人那里听來了,到底怎麼回事,傳話的人也搞不清楚。他們接連問了很多人,都是這樣。「這些家伙,簡直就是沒有長腦殼。」李子流氣憤道。「世伯,你難道沒有想到其他的問題嗎?」王之風不以為然地問。「還有什麼問題?他們這樣誤傳,對拓兒很是不利呀?」李子流道。「是啊,你的死本來與世兄無關,現在流傳的謠言,明擺著是在毀世兄的清譽嘛。」王之風說。李子流大怒︰「我就去查查,看是誰在對拓兒不利,我一定要叫他好看。」王之風連忙攔住他︰「這不正好嗎?或許,就是有人想搞垮世兄,趁機奪了李家的權勢呢,何不看清楚再說?」李子流氣哼哼地說︰「想搞垮拓兒,也不是那麼容易,石英和他在一起,只要他出來做證,說明經過,一切都迎刃而解了。」「那可不一定。」王之風搖頭道。李子流一愣,還想再問什麼,王之風卻已經走了。[搜索最新更新盡在.bsp;出殯的頭一天,五騎快馬風馳電掣般地來到了李家,混在人群中的李子流和王之風看到來人,不禁暗自驚訝,這五人正是前些日子,到紅村溝王家傳旨的大太監張永和那四個錦衣衛。他們來干什麼?兩人不禁在心里問。
「李家主事的人出來接旨」張永在門口大聲叫道。
消息傳到里面,李拓和李石英帶著幾名弟子出來,見到張望五人,也都吃了一驚。
「草民李拓見過張總管。」「草民李石英見過張總管和各位大人。」李拓和李石英拱手行禮。
張永一愣,問道︰「你們認得咱家?」
李拓道︰「前些日子,在紅村溝王家,曾見過張總管的尊範。」
張永有些失望地說︰「原來如此。你們是誰?你們李家現在是誰在主事?」
李拓道「草民李拓,乃李家少主。」
張永指了指李石英道︰「你是誰?」
李石英趕緊道︰「草民李石英,乃掌門人首徒。」
「呵呵,一個少主,一個首徒,現在李家是你們倆誰作主呢?還是共同作主?」張永問道。
李拓和李石英相互看了一眼,他們一直忙于掌門的後事,這事還沒有來得及說呢。
「有什麼事情,請張總管吩咐。」李拓道。
「這麼說,李家是你作主??」張永眯著眼問。
李拓點了點頭。
張永看了看李拓,又看了看李石英,展開聖旨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驚聞中原李家掌門李子流亡故,甚惜。感李掌門在世之日,曾捐資助災民,並親自押送災銀入京,為此,特派內臣張永前往頒旨,並參加葬禮,以示嘉勉。欽此。」李拓接過聖旨,將張永五人請進李家。
王之風心想,李子流「死亡」不久,這張永來得如此之快,莫不是與告密之人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