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秋池抱著彈弓在書房坐到半夜,直到桌上的燭火都燃盡了,她的小腦袋歪在了桌邊,慢慢的又趴了下來,睡著了。
窗口處有輕微的聲響,月色下閃著七色光彩的身影又從窗口掠了進來,輕輕的落在了桌邊,看著裴秋池趴伏在桌上接著又看到了她手里的彈弓。
「壞人。」壓低了聲音嘀咕了一句,如歌飛到了另一邊的書桌上,用嘴餃起了細長的一樣東西,那雙烏溜溜的黑眼珠轉了轉,又飛回到裴秋池身邊……
「哎呀,好癢,別鬧。」
裴秋池感覺臉上癢癢的,伸手隨意的抹了一把,將頭轉向一邊,又睡了起來,這邊也癢,又伸手抓了兩下,才繼續的睡了。
「豬頭。」如歌的聲音壓低了,仍然帶著點呱噪,看看自己的杰作,有撲扇著翅膀從窗口飛了出去。
天色漸漸亮了起來,裴秋池睜開眼楮,先是感覺胳膊一麻,針扎似的疼,想坐直身子,發現脖子和整個後背都疼的厲害。
「丫的,墨冉,傻的自己送上門去,又是夜不歸宿,活該你是小受命。」
看看還是空蕩蕩只有自己的一間書房,裴秋池揉著酸疼的脖子,敲打著後背,憤憤的罵著。其實心里有擔心,也有點莫名其妙的酸。明明和墨冉沒有什麼的,而且自己來之前,他和皇上的風流事,就遍天下了,自己怎麼就會在意了起來。
「走了,吃飯去,還要去找鋪子呢。」
裴秋池回了自己的房間,打算先收拾起這手里的彈弓,換件衣服,卻迎面踫上了準備來收拾東西的小梨。
「啊!少夫人的臉怎麼了?」
小梨看到裴秋池明顯下了一跳,指著裴秋池的臉,拉她進屋,讓她看著鏡子。
「該死的鳥!估計是它趁我睡著了,偷襲我的。」
銅鏡里的早沒了平時清麗可人的裴秋池,而是個一邊黑臉,一邊紅臉的「怪面客」,黑色的是墨跡,紅色的是朱砂,還帶著裴秋池伸手抓過的指印,她才想起,昨天半夜睡的迷迷糊糊的時候,感覺臉上有些癢,好像還听到說話是叫︰「豬頭」!
「如歌,你給姐等著。」
裴秋池咬牙切齒的將臉洗干淨,暗自的發誓,一定要給如歌點好看。
吃了早飯,裴秋池正要出門,身後傳來了冰冰的聲音︰「嫂子今天還出去嗎?」
「啊,我有點事情的。有事嗎?」
裴秋池轉身笑著答應著,一下沒想起今天是個神馬日子。
「今天十五啊,是團圓節,嫂子不在家陪娘親嗎?」
「對啊!十五了。我約了人,不好失約的,我去和她說一聲,馬上就回來,要不要帶點東西回來?」
裴秋池這才想起,今天可不就是八月十五,農歷的中秋節嘛!雖然自己在現代好幾年都是一個人孤零零的過了,沒想到穿越了,又有了家人,有了娘親,心里一甜,也期盼了起來。
「嫂子早去早回吧,我和娘等你吃團圓飯。」
「嗯,去去就回。」
裴秋池擺擺手,就跑了出去,直接向著絮兒那里,中途停下來,去墨家點心鋪買了兩盒團圓餅,又買了一只花燈帶了過去。
「絮兒,我今天家里有事,不能和你出去了,過了今天我再來。這個餅是給你的,花燈你掛上,也有個喜慶勁兒對吧。」
裴秋池笑嘻嘻的將手里的東西遞給了絮兒,反倒讓絮兒又留下了眼淚︰「謝謝姐姐一番好意,絮兒雖然是一個人,可有了姐姐的這片心意,也知足了。」
「好了,好了,不哭,你一哭,我心里都難受了。」
想起了車禍去世的父母,再想想自己之前的那幾個孤獨的中秋節,裴秋池的心一下就軟了下來,拍拍絮兒的細瘦的肩膀說道︰「時間還早,我去買些菜,陪你吃頓午飯,也算團圓了。」
「啊!謝謝,謝謝好姐姐。絮兒來生就是當牛做馬,也要報答您的。」
絮兒感動的眼淚都流成了串,滴滴答答的哭的裴秋池心酸,看不得這樣的場面,轉身拉著絮兒跑出去買了幾樣菜,又切了塊熟牛肉回來,本來想打上二兩小酒的,畢竟無酒不歡嘛,可絮兒嚇的連連擺手,拉著裴秋池就走,好像喝酒是個多大的罪名似的。
「來吧,以水帶酒,咱們喝完了這杯,再進點小菜,人生能有幾回醉啊!」
裴秋池半說半唱了起來,惹的絮兒破涕為笑,看著桌上幾樣簡單但色、香、味俱全的小菜,那都是裴秋池一展身手做的,心里有些甜,但又有些難掩的嫉妒悄悄的趴了上來。
「絮兒,你晚上早點睡,明天我再來哈。」
裴秋池陪著絮兒直到太陽西斜了,才想到了回家,這邊是小孤女,家里是等著自己團圓的親人,都要好好珍惜啊。
「姐姐慢走。」
絮兒戀戀不舍的將裴秋池送到了門外,看她走遠了才轉身想要進門,卻意外的看到了一個白色的身影站在不遠處,正愣愣的向這邊看著。
「恩人!」
那修長挺拔的白色身影如此的熟悉,甚至久久在夢中縈繞不去,絮兒再次見到自然欣喜的不得了,連忙跑了過去。
「不要這麼叫了,池兒……我是說裴小姐怎麼會在你這里?」
「柳公子,我是昨天無意中在門口看到姐姐的,她累了想歇歇腳,我便請她進了門。柳公子認識姐姐嗎?」
「姐姐?你叫她姐姐?」
柳延清一愣,從剛剛看到裴秋池熟悉的背影,本來想上前的,卻听到她和絮兒說的那些話,又不敢上前了。雖然她的樣子沒有變,但池兒臉上的熱情,那眼中洋溢的清透和靈秀,都與之前清冷的她完全不同,一個只會對自己笑的裴秋池,怎麼變化如此之大!
「是啊,姐姐真是好人,之前救了我不說,今天還陪我過團圓節,還說要讓我過上好日子。」
絮兒一直盯著柳延清那張俊美無儔的臉,說著裴秋池對自己的好,因為她看出,這位柳公子似乎對裴秋池十分的在意,就像前天一听說「裴秋池」三個字的時候就飛快的趕過來一樣,希望他也能愛屋及烏的對自己多看上兩眼。
「池兒難道真的變了?」
柳延清似乎在自言自語著,雙眼浮上了失望和孤寂的神情。
「柳公子若是有空,就進屋歇歇腳吧,讓絮兒給您泡上一杯茶,略表謝意。」
「嗯。」似乎沒有听清絮兒的話,又或是想看看剛剛裴秋池待過的地方,柳延清跟著絮兒進了屋子,一眼便看到了桌上的幾個小菜。
「這是?」
「這個是姐姐做的,很好吃呢。如果不是吃過的,還想請柳公子嘗嘗呢。」
絮兒剛說完,就看到柳延清轉到了桌子的一邊,拿起了一雙筷子,那個位置正是之前裴秋池坐過的,而那雙筷子也是裴秋池用過的,柳延清拿起筷子想都沒想,就夾了一口菜放進了嘴里。
「柳公子,那是用過的。」
絮兒忙跑去廚房又拿來一雙干淨的筷子,遞到了柳延清面前,可柳延清卻不接,仍舊握著原來那雙,說著︰「不妨,是池兒用過的,不髒。」
「柳公子怎麼知道……」
絮兒想問,桌上兩雙筷子,他怎麼就一下拿起了裴秋池用過的,還可以那麼肯定。
「很好吃,沒想到,池兒居然瞞了我這個。」
柳延清看看手里的筷子,又看看桌上的菜,眼中明顯有些失落,但卻一閃即逝,轉而換上一個和煦的笑容說道︰「若是池兒再來,你想法告訴我吧,我想多知道些她的事情,我住在……」
「嗯。」絮兒嬌羞的點頭答應著,沒有想到柳公子的身份那麼顯赫,而且自己還可以去找他。
「這個給你,若是找我,將玉佩給門口的侍衛看看就好。」
柳延清解下了腰間的玉佩遞了過去,絮兒接過來更是滿面的嬌羞,小心翼翼的揣進懷里,貼身放著。
「柳公子慢走。」回過神才發現柳延清已經走到了門口,絮兒忙不迭的送了出來,他卻頭也沒回的走了。
******千千丁香結*****
回到墨府,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遠遠的就看到墨府一排紅燈籠都點了起來,很有些喜慶熱鬧的氣氛。
「娘親,冰冰,我回來了。」
裴秋池趕緊跑向了正廳,一進門就看到中間那張八仙桌上已經擺好了菜肴,還有幾樣點心,幾種水果放在一邊,墨夫人居中,冰冰在她右手邊坐著,左手邊的位置還空著。
「墨冉呢?」zVXC。
裴秋池沒看到墨冉,如果她沒理解錯的話,墨夫人左手邊的上位應該是給墨冉坐的吧,可是他人呢?
「池兒,過來坐。」
墨夫人仍舊是那副慈愛的模樣,指指左手邊的位置,讓裴秋池過來坐。
「我坐這里?那……」
「你是我墨家的媳婦,這上位自然給你坐啊!」
墨夫人沒有怪罪裴秋池回來晚了,沒有解釋這座位的問題,更沒有回答她墨冉在哪里,只是先從盤中拿了一塊月餅放在了裴秋池面前,說道︰「這個池兒嘗嘗,是娘親手做的。」
「好香,好甜。」
裴秋池听話的拿起來咬了一口,是傳統的五仁餡,但並不十分的天逆,而且面皮金黃香軟,真的很好吃。
「嫂子好口福,娘親每年就只做六塊團圓餅,原本是……」
冰冰本來帶笑的說著,可說了一半竟然哽咽了起來,拿起面前的一塊低頭默默的吃著,再也不說話了。
裴秋池看看自己面前的月餅,再听冰冰說道是六塊團圓餅,一下就明白這六的意思,應該就是墨家原本那六口人吧,只是少了三個,還有一個不靠譜的不知道在哪里,現在就剩下她們三個女人坐在這里了,還是個毛團圓節。
「冰冰,吃飯,吃了飯,嫂子帶你出去玩。」
裴秋池狠狠的咬了一口月餅,又給墨夫人的盤子里放了一塊,一邊嚼著,一邊狠狠的笑了起來,她希望自己的笑容美美的,可以感染這帶點淒涼的團圓夜,可她並不知道,她此時的笑容竟然更帶著幾分淒涼。
「池兒,晚上了,還要出去嗎?」
墨夫人吃的倒是很斯文淡定,沒有裴秋池的悲涼,更沒有冰冰那般的傷心,問裴秋池的意思也完全像是在關心她。
「嗯,出去看熱鬧,現在外面到處是熱鬧,我還知道個更好玩的地方。娘親放心,我們不會回來很晚的。」
裴秋池早已經有了打算,所以一邊答話,一邊使勁往嘴里填飯。
「嗯,早去早回,我讓管家派兩個丫鬟跟著你們吧。」
墨夫人沒有異議,就是同意了,還真是一個少見的開明婆婆。
一頓飯吃的有點憋屈,裴秋池沒有再問墨冉,她用膝蓋想都知道他在哪里了。吃了飯,她拉了冰冰就往外跑。
「嫂子,去哪里?等等吧,不是叫丫鬟跟著嗎?」
冰冰一向乖巧,晚上幾乎不會出門的,現在看管家安排的丫鬟還沒跟上來,便要停下來等。
「快走,嫂子能保護你,那個地方不宜人多,要不你告訴我方向,我自己去也行。」
裴秋池急急忙忙的拉著冰冰跑遠了一些,其實就是不打算讓丫鬟跟著的。
「什麼方向?嫂子不是說知道熱鬧的所在嗎?」兒聲樣邊。
「皇宮啊!問別人怕不告訴我,你告訴我位置,我自己去,你在家周圍轉一圈再回去,就說和我走散了,別的不要說哈。」
裴秋池看看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開始擼胳膊、挽袖子的準備起來,還揉了揉手腕、扭了扭腰,一副大干一場的架勢。
「皇宮!嫂子你去皇宮干嘛!」
冰冰顯然吃了一驚,再看看裴秋池這副樣子,第一印象就是嫂子要去打架的,可是去皇宮打架,合適嗎?
「你小點聲啊,我去找你哥回來。你看看娘的臉上雖然不表現,也不說出來,其實心里酸的很,我去把你哥從溫柔鄉里揪出來。大過節的不回家,反了他了。」
裴秋池一副捉奸成雙樣子,她就不信,自己正牌的老婆,不能去找老公的。再說,皇上都明著給墨冉指婚了,憑什麼還霸佔著不放呢。有本事,他讓墨冉給自己休了,他把墨冉宣進宮,**妃,做皇後都行啊。
「嫂子,你理解錯了,娘沒有不高興,哥哥每個月十五都去皇宮的,都七年了,只是今年趕巧你嫁進墨家而已,習慣了就好了,平時哥哥都在家的。」
冰冰忙拉緊了裴秋池,可不敢讓她去鬧皇宮。
「你說不說?不說,姐打你,搔你的癢,各種大刑伺候著。」
裴秋池不想和冰冰討論去得去不得的問題,反正她覺得自己有理,現在天啟國上下臣民都說皇上是個是非分明、愛民如子的明君,她覺得自己有理了,就看看皇上放不放人。
「嫂子……哎呀!」
冰冰還想勸,小上就被裴秋池拍了一下,雖然不重,但她畢竟是待字閨中的姑娘,對這種地方可是敏感的很,雖然裴秋池是女人吧,也沒人和她這樣鬧過,被拍的不疼,但小臉已經紅成了小番茄。
「就告訴我方向、位置就行,我自己去,不會連累你的,當然,也不會連累墨家。」
裴秋池抓著冰冰的手腕搖晃著,一只手還威脅似的上下揮舞著,好像不是對著胸口,就是要下手,惹的冰冰一邊躲,一邊指了指東邊的方向。
「那里,過了兩條街,再右轉就是了。皇宮門前有一大片空場,就是正宮門了。」
冰冰故意將正宮門指給了裴秋池,因為那里只有早晨皇上早朝的時候才開,再就是皇上擺駕出宮的時候才可以走哪里的,現在天這麼黑了,會開才怪。
「好 ,你听我的,轉幾圈再回去,我去探探路子,回頭把你哥找回來,咱們一起揍他。」
「這……」
這個冰冰可不敢答應了,妻子打丈夫,那是沒了夫剛;妹妹打哥哥,更是亂了常理;她可沒有那個膽子亂來。
「走了哈。」
裴秋池擺擺手,伸手拉起裙子就向東邊方向跑了下去,而且她記得之前在碧池那邊,迷迷糊糊時听狐狸男說的話「要逃跑就提氣」,現在提著一口氣往前跑,果然腳下清靈了很多,也不會累了。
「咦?不怎麼雄偉嘛。」
轉了半天,裴秋池來到了一堵宮牆的下面,看著才一人多高的牆,感覺這個皇宮沒自己想象的那麼氣派,比故宮更是差遠了。而且從外面看,里面是黑漆漆的一片,既沒有燈火通明,好像也沒有全副武裝的侍衛巡邏啊!
「貌似就是這里吧,紅牆碧瓦,還帶著金色的風鈴呢。」
裴秋池開始也以為自己弄錯了,但是圍著這堵牆轉了小半圈,發現確實和周圍的其它建築不一樣,從顏色上看的確更華麗一些,看來這天啟國正窮著,還真是沒錯。
又轉回到自己剛剛過來的地方,裴秋池發現這邊的圍牆最矮,而且也是最安靜的地方,前後雖然沒有門,但她倒是想到了一個法子——翻牆。
因為她想過,如果直接大搖大擺的過去找正門,一定不會被通過的,所以特意在前面兩條路口提前轉彎,多走了一段再轉回來的,她就知道冰冰告訴她的一定不是可以進去的路,所以打算繞到後面,沒想到這一繞,還真是給她找到了這麼一處偏僻的地方了。
「呼,吸氣、呼氣、再吸氣……」
做了幾個打太極拳切西瓜的動作,裴秋池反復的試著吸氣,看看自己那時而靈巧,時而無用的輕功能不能發揮點作用出來,這個牆如果跳到一半,再用手抓住牆頭,估計就能夠翻過去了,只是不知道自己行不行。
又將裙子在腰間綁好,裴秋池向後退了幾步,彎下腰開始助跑,快到牆邊的時候才猛的一提氣,使勁的向上蹦了起來。
「啊!唔……」
感覺身子猛的一輕,裴秋池幾乎驚叫出來,但馬上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因為她發現自己不但跳的比平時高,而且直接躍過了牆頭,跳了進來,動作清靈的像是一只貓,落在地上都沒有發出什麼大的響動來。
「哇啦啦,原來輕功是個這麼玄妙的東西哦。嘻嘻嘻……」
蹲在地上先暗自慶幸的傻笑了一會兒,裴秋池才鬼鬼祟祟的貓著腰向前試探的走了一段,才發現這邊的房間都是空的,一間間都黑不隆冬的,更是沒有半點的人氣。
「是冷宮嗎?還是窮的養不起人了?」
裴秋池的膽子大了一些,也不再彎著腰走路,反正一路看過去都沒有半個人影,倒是開始奇怪這是神馬皇宮啊,連盞燈都木有的,巡邏的沒有倒好,怎麼丫鬟、宮女也沒一個路過的,自己也好抓兩個問問路啊,現在要到哪里去找墨冉。
只是裴秋池全然沒有意識到,自己現在已經算是夜探皇宮,等同于刺客了。
「大膽賊人,敢夜探皇宮!」
裴秋池正大模大樣的走著,猛地頭上傳來一個聲音,只是那聲音雖然脆生生的很好听,但明顯是盡量壓抑著,所以聲音並不大。
裴秋池說沒有半點驚慌是不可能的,但馬上就鎮靜了下來,因為對方說話聲音那麼小,雖然是個女聲,但明顯也不是啥正道人士,而且在頭上說話的,沒听說過侍衛有上樹巡邏的。
抬起頭,最先看到的是從樹上垂下來的一雙小腳,穿著粉紅色的繡鞋,正自在的左右搖晃著,再向上看,只能看到粉紅色的紗裙隨著兩條腿來回的飄蕩和十分縴細的腰肢,上半身和臉卻因為被樹影擋住了,看不到。
「你誰啊?」
裴秋池雖然也是壓低了聲音,但明顯沒有了半點俱意,問話的口氣也十分的不客氣。
「你誰啊?」
對方像是鸚鵡學舌一般,如果不是之前裴秋池听說如歌是雄鳥,倒是要以為那個樹上的丫頭是如歌變的了。
「下來說話,坐那麼高,姐看著頭疼。」
「你上來,剛剛跳牆進來不是挺利索的嗎?」
這話一出口,顯然剛剛開始這樹上的人就注意到裴秋池了。
「算了,姐還有事,各忙各的,不陪你玩兒了。」
裴秋池倒是大方的揮了揮手,從聲音上來听,對方應該是個和自己年齡差不多的少女,看她可以跳上樹,就知道也是會武功的,多半也是覺得好玩,隨便轉轉的,和她糾纏久了倒是拍誤了正事。
「誰要你陪,我是問你為什麼夜探皇宮,這里是禁地,你不知道嗎?」
少女見裴秋池要走,才急了從樹上跳了下來,擋住了裴秋池的去路。這時候裴秋池才看清,那少女身材不高,但玲瓏有致,長的極美,五官都精致的像是畫中的美人,只是梳了一個盤雲髻,顯得有些老氣橫秋的。
「你知道是禁地還來!」裴秋池一句話,就給她頂了回去。
「我,我是有要事才來的。」少女愣了一下,顯然知道自己來這里也不是正大光明的,但還是嘴硬。
「我也有要事啊!要不,你辦你的事,我辦我的事,玩兒去吧您吶。」
裴秋池又揮了揮小手,像是揮蒼蠅的一副架勢。說這小丫頭和自己年紀差不多,那是說和自己表像一樣年輕,其實自己可是有著二十四歲成熟女人的靈魂,她才不相信這小丫頭會有啥比自己更重要的事情。
「你也是來找皇上的?」顯然,那少女也吃了一驚,拉住裴秋池問道。
然後上下打量起裴秋池來,發現她樣子美,衣服料子也不錯,頭上的首飾也都很精致,顯然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最重要的是,裴秋池也是盤發,雖然是蝴蝶髻,但也是已婚身份了,難道她和自己是一樣的身份?
「你再說一遍,你找誰的?」裴秋池倒是抓住了重點,原來這小丫頭真是和自己差不多的目的啊。
「你是皇上的哪個妃子?我怎麼都沒見過你?」
那少女帶點疑惑的眼神,但又感覺她真不像是刺客的樣子,除了是妃子的身份,實在也想不出其他來。
「我才不是那色棍的神馬妃子,我找我男人來的,你是他妃子?那你也是找你男人的,正好一路。」
裴秋池明白了,這少女多半是皇上那幾個不受寵的妃子中的一個,估計墨冉留在宮里,就有人按奈不住了,偷偷跑來找人,敢情還真是和自己目標一致。
「我男人?」少女听出裴秋池叫的色棍是什麼人了,但沒有擺架子,耍威風,反而因為裴秋池說的那個「你男人」偷笑了一下。
「你是皇上的哪個妃子?也不受寵吧!來了就對了,有勇氣,好樣的,和姐一路,把自己男人找回去,拴在床邊好好的教訓著,別讓他總惦記著別人的老公。」
裴秋池像是找到了同道中人,拍打著少女的小肩膀,大姐頭的樣子說教著。「拴?你敢拴皇上嗎?」
少女捂著嘴笑了起來,這個自稱姐的人倒是有趣,敢罵皇上,而且用的還是那麼生動的詞匯,和自己真是對了脾氣。
「我只敢拴我男人,你的,自己拴去。」
裴秋池不傻,她沒說敢拿皇上怎麼樣,反正那個不是她的菜,棘手的事情,讓這小丫頭自己辦去吧。
「那你男人是誰?怎麼也在這里嗎?值守的侍衛?還是宮中的內侍?」
「啊呸,你見過太監娶老婆的嗎?姐這樣子像是只能嫁個侍衛的主兒嗎?姐是來找墨冉的,墨家小三兒,你知道不?」
裴秋池狠狠的呸了一口,她發現還有比自己沒腦子的人啊,這少女美麗聰慧的一張臉,怎麼就說出這麼傻的話來。
「墨冉!你是裴秋池?!!」
少女顯然吃驚更大,呆呆的看著裴秋池,嘴巴都閉不上了。
「咋了,姐的名頭那麼大嗎?都傳到這深宮里來了?」
裴秋池有些小小的得意了,原來自己的名聲四海遠名揚了啊,不知道這古代的名人有粉絲不,這小姑娘要不要個自己的簽名啥的。
「嗯,我听說你投湖之後,變成傻子了。皇上還讓墨冉不要娶你,墨冉說︰沒事,她是真傻。」
少女忽閃著一雙大眼楮,說的那叫一個童言無忌啊。那明顯真實的話卻讓裴秋池幾乎一個跟頭栽到地上,站直了身子便開始磨牙。
「你是不是知道他們在哪兒?走,將他們揪出來,看姐怎麼收拾他。」
本來對墨冉的一番好印象,瞬間如萬丈高樓頃刻蹦塌了,敢情墨冉一直認為自己是傻子,才娶了自己的啊!是不是認為自己傻了,就不能礙著他和皇上搞基了。
NND,姐不打你個滿臉桃花開,你就不知道花兒為什麼這樣紅啊!
這邊,裴秋池又開始擼胳膊、挽袖子。那邊的少女指了指黑漆漆的一排宮殿︰「我只見他們昨天向那邊走了,不知道現在哪里,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秘道。」
「丫的,還秘道,也知道自己這丑事見不得人啊!走,跟姐過去找找。」
裴秋池回手拉了那少女就走,這次她感覺自己是正義的使者奧特曼了,必須將那兩個搞基的怪獸給揪出來。然後讓墨冉寫休書,姐遠走高飛,不給他們當幌子,掩人耳目了。
「喂,怎麼都是空的,你看清楚了嗎?他們真是往這邊來了?禁地應該有人把守啊,何況是做那種事情的。」
裴秋池和那少女找了兩間宮殿,都沒有人影,而且她們大模大樣的溜達了這麼久,居然沒有遇到一個巡邏的侍衛,真是奇怪的很。
「禁地就是不準任何人靠近啊,當然也沒有侍衛敢來,我也是偷偷過來的。」
少女眨巴著漂亮的大眼楮回答著,卻全然忘了,她現在可不是在偷偷的找人。
「你叫什麼名字?我們也算是統一戰線了,我怎麼稱呼你啊?不能老是喂,喂的。」
「我叫上官嫣,是兵部侍郎的小女兒。」
少女輕嘆了一聲,自己父親的身份算是低微的,進宮之後也不受寵,甚至根本就沒得皇上寵幸過。不過倒也沒受什麼虐待,其實她本來也是好奇皇上每到十五就和墨冉往這邊來是干什麼,但是被裴秋池一煽動,尤其是那句「你男人」說的她心花怒放的,也就一起下了水,跟著裴秋池瞎轉了起來。
「呵呵,巧了,我是禮部侍郎的千金,你是兵部侍郎的女兒,活該這兩個男人落到咱們手里。告訴你,抓住男人的心,要抓住他的胃,回去好好學學做菜,再把你這老氣橫秋的發型改了,穿的性感點在他身邊多晃蕩幾回,立馬見成效。」
裴秋池一通胡亂的出著主意,兩個人又向前一間間的找了過去。
******千千丁香結*****
「怎麼樣,還冷嗎?你這次用了太多的真氣,難怪發作的比平時早了。」
幽暗的房間里根本看不到人,一個低沉磁性的聲音傳來,顯然屋里還有另一個人。
「好多了,你調息吧,我自己來。」
這個聲音清朗一些,但卻帶著冷冽的氣勢,說話的時候微微有些喘息,顯然氣息還不穩。
「再幫你一次吧,這次太嚴重了。我看,實在不行你還是搬出去住,和她在一起,難保不會更嚴重的。」
「你指給我的女人,怎麼又不能在一起了?」
「女性屬陰,本就會加重你體內的寒氣,我讓你娶她,不過是讓你有機會把那件東西找出來,沒讓你整晚抱著她睡,會要了你的命的。」
那低沉的聲音似乎急了,但馬上又是一滯,似乎是因為過激的心情紛亂了真氣。
「命?我的命能留到現在已經不錯了,你還要這樣跟著我耗下去嗎?」
「起碼給你們墨家傳了香火,你才能死吧,不然對不起你爹和你哥哥了。」
「香火!你給我生?」
兩個人氣喘吁吁的說著,但馬上同時閉上了嘴,因為外間已經傳來了時輕時重的腳步聲,而且听著是兩個人,兩個女人!
「你的女人來了。」
「還有你的女人吧!」
「你的女人更白痴一點。」
「你的也沒聰明到哪兒去,不然她們怎麼成了一路。」
兩人雖然互相抬杠,但聲音明顯低了下去,也更氣喘了。現在是最關鍵的時候,不能有絲毫的差池,索性那兩個腳步聲到了近處就停了下來,似乎還沒發現這里。
****千千丁香結*****
「上官嫣,這里是不是禪堂啊!怎麼這麼多佛像?」
裴秋池借著外面的月光,可以看到這間宮殿明顯和其他那些不同,雖然也是空蕩蕩的沒有人氣,但里面卻擺著好多的佛像,而且形態看上去都有些猙獰,沒有哪個是慈眉善目的,看著有些讓人心虛。
「好像是羅漢堂,應該是習武的地方吧!」
上官嫣向那些泥塑看過去,發現都是一尊尊的羅漢像,而且腳下的地上鋪就的都是厚厚的青石板,周圍牆邊還有兩個擺放著兵器的架子,看來是什麼人練功的地方。
「皇上會武功嗎?你應該也會吧。」
裴秋池倒是奇怪了,墨冉會武功,自己會武功,哥哥會武功,就連眼前這個上官嫣顯然也會。
「天啟國尚武,皇上自然會武功。雖然不是要人人習武,但武將家的子嗣都要會武的,我爹疼我,自然也要我習武了。」
「哦,難怪了。」
裴秋池點點頭,然後逐一的將那些塑像看過去,發現那些羅漢似乎不那麼可怕了,倒是顯得很威武的樣子。只是視線突然落在了右邊第二尊塑像的手臂上,露出了一絲疑惑。
「上官嫣,你看看這里。」
裴秋池小聲的說著,然後放輕了腳步,向那尊塑像走了過去,指著塑像的手臂,讓上官嫣看。
「沒什麼啊?」
上官嫣看看那尊塑像,又看看旁邊其他的幾尊,搖搖頭,表示沒看明白。
「其他的都落上灰塵了,還有蜘蛛網,只有這個,你看看多干淨,而且比其他地方光滑。」
裴秋池這樣一說,上官嫣也發現了,這尊塑像的手臂的確和其他的不同,就連和這尊塑像本身的其他地方也不同,手腕的地方更光滑一些,顯然是經常受到摩擦之後的痕跡。
「不知道是轉的,還是推的。」
上官嫣馬上認識到那是一個機關,伸手抓住了那塑像的手臂,就是用力的一擰。
「你白痴啊!當心暗箭。」
裴秋池反應過來,趕緊上前去拉上官嫣的時候,她已經將那塑像的手臂向左旋轉了半圈,同時听到了一聲輕響,像是有什麼機關被觸動了。
「小心!」
裴秋池剛說完,就听到「嗖嗖」幾聲響,像是尖銳的破空之聲,伸手抱著上官嫣就滾到了地上,隨即幾支弩箭就插在了她們剛剛站的佛像旁邊,如果不是及時躲開,只怕已經變了靶子了。
「NND,還有……」
裴秋池抱著上官嫣滾了一圈,雖然躲開了那幾支平射過來的弩箭,但感覺身下地板也是一陣的晃動,隨即地板的幾個縫隙連接處同時猛的一陷,露出一個坑來。
裴秋池和上官嫣都是心里一涼,感覺上有暗箭,下有陷阱,看來生路茫茫了。
「跳上來,跳上來。」
頭上忽然一個呱噪的聲音響起,裴秋池一抬頭,就看到一個七彩華麗的鳥影落在高高的房梁上。
「你行嗎,拉我一把。」
裴秋池放開上官嫣,將她的身子猛的向上一托,隨即也躍起了身子,只是她不知道自己的輕功這個時候能不能發揮的好,萬一沒跳上去,落下來肯定就掉進那個坑里去了。
「呼,還真是驚險。」
好在上官嫣的輕功還不錯,她跳上去的同時,也拉了裴秋池一把,兩個人都坐上了房梁。
「再下去,再下去。」
如歌的聲音再次傳來,只是這次裴秋池明顯沒有明白它的意思,卻感覺身下的房梁猛的一沉,「喀嚓」一聲斷開兩截,她和上官嫣的身子再次向下墜去,直直的掉進了地上的那個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