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騰了這麼一通,丫鬟送來的晚飯也早已冰涼,皇甫爵小心翼翼地把沈輕嫣安置在床上,將她整個人都塞到柔軟的錦被中,又伸過手去,把她細弱的手腕捏在指尖。
脈象雖然比之前快了些,但大概只是出去這一趟累的,應該沒什麼要緊。皇甫爵雖然這麼想,還是扭頭吩咐在一旁候著的丫鬟︰「叫人傳楚太醫,再去叫廚房重做份飯菜送過來。」
「是,王爺。」丫鬟听話地福了福身子,就匆匆地出了房門,還細心地把房門吱呀一聲關好,整個房間里,又只剩下沈輕嫣和皇甫爵兩個。
在剛剛逃月兌失敗之後,再跟皇甫爵這麼兩兩相對,沈輕嫣難免感到一陣說不出的尷尬,眼楮還在腫著,甚至還抑制不住地不時抽噎兩下——這麼一副狼狽的樣子,讓沈輕嫣更覺得難耐,恨不得連腦袋也縮到被子里去。
剛企圖把心里想的付諸行動,皇甫爵寬厚的手掌就又伸了過來,把被子往下拉了一些,露出領口︰「月兌了外衣,要舒服些。」
說著,皇甫爵的手已經又攀上了她領子上的盤扣,這個連自己寬衣都要有人伺候著的人中龍鳳竟然這麼自然而然地動手伺候起了沈輕嫣。
沈輕嫣的臉上一紅,縴細的手立時搭在他的指上︰「父王……」
皇甫爵眉峰微微蹙起來︰「听話。」
他的表情跟語氣,很明顯地只是在關心自己尚且年幼的孩子。
沈輕嫣心底一動,頓覺一陣暖流從兩人相觸的指尖一直蔓延到全身的每一處,是啊,既然都決定了要好好做他這些天的女兒,就應該把那些個什麼男女授受不親之類的廢話忘掉。
爹爹照顧女兒,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無可厚非的事情。
「謝謝父王。」沈輕嫣的頰上還是一片酡紅,但手卻不由自主地放開了。
這個男人,是她的父王。
這個睥睨天下傲視群雄的男人,卻在此刻肯為了她做寬衣添被這樣的小事。
皇甫爵察覺到她的放松,心頭的不悅消弭了些,長指靈活地解開白紗襦裙上的一粒粒盤扣,再拉開腰際系成蝴蝶結的絲帶,害怕觸動她肩頭的傷,皇甫爵小心萬分地把敞開衣裳從她的身上緩緩褪下,只剩下那件純白的中衣,但接下來,皇甫爵的劍眉卻皺得更緊︰「傷口又出了血,怎麼不告訴本王?」
肩頭的傷處已經在中衣上透出幾絲血跡,看上去雖然不像之前那麼觸目驚心,卻也讓他的心頭驀地一緊。
想到致使這傷口再次出血的原因,皇甫爵臉色更沉,抓住她雪白皓腕的手也不禁加大了力道︰「以後沒本王的允許,不準下床。」
這男人就連關心的樣子都是這麼霸道,沈輕嫣只覺得肩頭的疼痛似乎一下消去了許多,她忍不住含著眼淚微笑起來︰「是,父王……」
看見她的笑容,皇甫爵緊蹙的眉峰終于舒展了一些,伸手在她酡紅的小臉上捏了捏,才站起身,在一旁的水盆里沾濕了帕子,往她的傷處輕沾了沾。
雖然沈輕嫣的傷口還沒結痂,但干涸的血液還是把中衣跟傷處的皮肉粘在了一起,若是硬要扯下來,估計又得讓她好好疼上一陣。
把透著血跡的那幾處沾濕,皇甫爵才輕柔地把她肩上的中衣揭開,猙獰的傷口再一次毫無遮蔽地呈現在他面前。
他的身子驀地一僵,悶聲問道︰「疼嗎?」
沈輕嫣咬著下唇,乖巧地搖搖頭︰「有父王在,嫣兒就不疼了!」
她軟軟的嗓音像是一根羽毛,輕柔地搔在皇甫爵的心頭。
他那黑曜石般熠熠的眼眸頓時變得更加幽深︰「放心,有本王在,一定會很快把你的傷口治愈。」
他堅定決絕的語氣仿佛會讓人忍不住覺得,他說的話一定會實現,沒有什麼第二種可能。
沈輕嫣的小臉愛嬌地在他的手心蹭了蹭,黑亮的眸子直直地瞅著他,不發一語。
其實,她倒寧願這傷能晚些好。
這樣,她就能理所當然地賴在這浚王府里多些時候,也能多享受些他的疼愛。
「王爺,楚太醫到了。」展翼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皇甫爵絲毫沒有從床邊起身的意思,只沉聲道︰「帶他進來。」
門吱呀一聲打開,展翼帶著一個留著山羊胡的老者跨進了門檻。
這老者確實是太醫院醫術最為高超的楚太醫。
楚太醫一進門,看見坐在床邊的皇甫爵,下意識地就要跪到地上去︰「微臣參見……」
話還沒說完,就被皇甫爵不耐煩地擺手阻止︰「好了好了,別跪了,趕緊過來看看這傷口。」
听見他的話,沈輕嫣不由得伸手遮住了傷口旁的肌膚。
上次被太醫檢視傷處時,沈輕嫣尚在昏迷之中,自然也沒有什麼羞澀赧然之說,但這次,她的意識卻早已清醒。
雖然她已經說服自己在「父王」面前不用在意,可是在別的成年男人面前,沈輕嫣卻是一絲也不想。
皇甫爵察覺到她的瑟縮,再看看她一直蔓延到耳後的紅霞,自然明白了她在害怕什麼,冰冷的視線立刻射向一旁候著的展翼︰「你先出去。」
「是。」展翼不像展飛整日好奇心十足,听見他的命令,很利落地就走出了房門。
接著,皇甫爵扯著她的中衣,小心翼翼地把傷口之外的肌膚全都遮住,才抬頭對著楚太醫道︰「你過來吧,不該看的地方,就不要看。」
「是是是,老臣遵命。」楚太醫嘴里恭敬地答應著,心底卻不由得升起一陣疑惑,若沒記錯,暴雨那夜,浚王爺招他來看的乃是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難道說這會兒生病的已經換了個人?
依照王爺這種緊張的程度來看,莫非……躺在這病榻上的,是他的心上之人?
雖然難以想象一向冷心冷情的浚王爺也會有心上人,但一想到這個可能,楚太醫的額上就不禁沁出一層冷汗。
這下子,是一點差池也不敢出了。
唯唯諾諾地走到床邊,越過皇甫爵往床上瞅了一眼,早已年過半百見多識廣的楚太醫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下。
這不就是那夜那個受傷的女女圭女圭嗎?就這麼個七八歲的小孩子,王爺竟然還特意叮囑他不該看的地方不要看……莫非他一個老頭子,還能輕薄個年幼的小姑娘不成?
「還愣著干什麼?」皇甫爵的眼神倏地變冷。
「不敢不敢,微臣這就替這位姑娘瞧瞧。」楚太醫慌忙把臉轉向沈輕嫣的肩頭,卻在看見那傷口時,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涼氣,「這傷怎麼半點愈合的跡象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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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嗚……看得人真的很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