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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方敬瀾攜李氏一大早就來松鶴堂請安問侯。老太君再是怨這個繼子,但這些日子以來架子也拿夠了,再來以如情一番開導,也就消了氣,讓人放了他們進來。
方敬瀾知道因為如善的事老太君是真的生了氣,並且自己也有錯,確實愧疚的慌,是以進入松鶴堂,便恭敬下拜,請安問侯。
「母親,千錯萬錯都是兒子的錯,還望母親千萬別因兒子的事氣壞了自個的身子。」
李氏也跟著自責勸慰了幾句,昨晚經由劉媽媽開導一番,她已經不再計恨如善嫁得比如美好的事來了。也是誠心誠意地向老太君表示她的感激與歉意。
老太君望了方敬瀾一眼,微哼一聲,不說話。
如情從里頭打了簾子出來,輕快走到面前去,朝方敬瀾福了身子,聲音甜甜地道︰「爹爹,母親,女兒給爹爹請安。給母親請安。」
方敬瀾望著兩年不見的小女兒,如情身子長高不少,臉盤兒也由先前的嬰兒肥變成可愛的鵝蛋臉,白里透著紅暈,黛眉朱唇,說不出的好看,如同上了上等胭脂的暈霞,活月兌月兌朱姨娘的影子,但朱姨娘是溫婉且怯弱的,偏如情卻是眉宇開朗,口齡伶俐,言笑宴宴,受夠了如善整日的哭鬧不休,如美的飛揚跋扈,如情的清新靈氣,婉約開郎又討喜的性子卻令方敬瀾很是艷驚,再加上如情在外頭也時常寄些鞋襪衣帽回來,更是感動又愧疚著,上下打量女兒一番,笑道︰「兩年不見,我兒長這麼高了。在你二哥那,過得還習慣吧?」
「有勞爹爹掛記,二哥哥對女兒很好。」如情走近方敬瀾跟前,像長不大的姑娘似的扯著父親的衣袖,輕輕搖著,「可是爹爹怎麼精神這麼差?還有,白發都有了。」一副大驚小怪很不可思議的模樣。
方敬瀾苦笑,嘆息道︰「我這白發呀,還不是被你們兄妹給氣的?」
如情恍然大悟,望了老太君滿頭的銀發,呆呆地道︰「這麼說來,女乃女乃的白發也是這樣被氣出來的麼?可是沒道理呀,大伯遠在海寧,姑姑早就嫁出去了。爹爹一人,應該沒這麼大的本領吧?」
一陣沉默後,老太君索先笑了起來,指著如情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好你個刁滑的丫頭片子,居然這般拐著彎的編排你老子。等會看你老子不捶你。」
方敬瀾哭笑不得又面色訕訕地瞅了瞅如情,面色微紅,「你這丫頭,盡說些混話……」又想到因如善的事,老太君也幾乎一夜白了頭,面上又黯淡下來,如情這丫頭,說的倒不無道理。
李氏及夏林家的還有其他媳婦丫頭也跟著笑,但又不敢明目張膽地笑。
「哎,我肚子可真痛,我說晴丫頭,你這話說得還真是,真是絕了,哈哈哈……」老太君仍是止不住的笑,如情連忙上前輕拍她的背,一本正經地道︰「女乃女乃,您別笑了。您再笑下去,說不定孫女真會被爹爹打的。」
方敬瀾又好氣又好笑地瞪著小女兒,明知這只是她的一句玩笑話,卻讓他哭笑不得。
等老太君笑過後,就淡淡地對方敬瀾道︰「好了,請安也請過了,就請回吧,老婆子要用膳了。」
方敬瀾連忙拱手道︰「母親,事情都過去這麼久了,母親就別再生兒子的氣了。兒子真的知錯了。」
一旁的夏林家的也連忙勸道︰「這母子哪有隔夜仇的。老爺如今已是知錯。太君您老人家就消消氣吧。昨晚四姑娘說得好,人生在世,短短一槽,不如意的事多了去,難不成件件都要氣上一回?還不如蔽開胸懷,好生樂和樂和才是。」
老太君面色似有松動,「說得也是。人生不如意的事多了去,我一個老婆子居然還不如十來歲的小丫頭看得開,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老太君哼了聲︰「是呀,咱們都活了大半輩子,卻沒一個小丫頭想得通透。」
方敬瀾連忙陪笑,「兒子就知道,有晴丫頭在,母親您定是笑口常開了。」
李氏也跟著道︰「對對對,如今晴丫頭回來了,太君您就甭再生氣了,當心嚇著了晴丫頭。」說著又給如情使眼色。
如情也裝模作樣地拉了老太君的袖子,搖了搖道︰「好了嘛,女乃女乃,再笑一個,再笑一個。來,一,二,三,笑!哈哈,真的笑了耶,啊約,好痛!」如情抱著被敲痛的頭,可憐兮兮地揉了揉,對方敬瀾道︰「爹爹,剛才您也看到了。女兒為了讓女乃女乃笑一笑,已經是赴湯踩火,幾乎粉身碎骨了。爹爹可得記住女兒的好哦。」
方敬瀾笑道,「有這麼嚴重嗎?」
「當然啦,不信,爹爹也來讓女乃女乃敲一下。」
老太君總算忍無可忍,笑道︰「好了啦,瞧你們父女,唉,演雙篁還挺逼真的,不愧是父女。大的讓人想恨恨不起來,小的讓人想打又下不了手。你們呀,上輩子欠了你們的。」
方敬瀾見老太君語氣已輕松,立馬打蛇棍跟上,又陪笑說了好些好笑,老太君其實已不那麼生氣了,再來她又是繼母身份,也不好太過拿架子,這下子,也借梯子下牆,一家人又和好如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