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功勛第一(六)出工不出力
夜色漸濃,半輪彎月,悄然偏西。
夏侯淵、于禁、曹純、徐晃、曹休等將,昨日連夜奔馳,突襲曹性、張遼,疲勞作戰,如今下邳事罷,自然全都輪流歇息,養精蓄銳。然則,下邳城內,此時卻是燈火通明,同樣苦戰一日的曹性、魏續、張遼諸將,被呂布指著鼻子喝罵,罵曹性、魏續未能覺察徐晃突襲,罵張遼未能及時增援曹性。
直至局勢明朗,城外傳來陳登圍兵下邳準確消息,呂布這才恍然大悟,曉得問題癥結真正所在。既知泗水兵敗,主因在于陳登,呂布頓時轉移怒火,勒令親兵將陳應等陳登三位弟弟捆來。
呂布手拎馬鞭,一鞭抽在陳應臉頰︰「我呂布自來徐州,何曾虧欠過你家半點,竟敢如此待我!天涯海角,必斬你父兄兩人狗頭!」
呂布手勁本就極大,此時更是滿腔怒火,一鞭下去,陳應臉頰登時現出一條滲出鮮血紅蟲。陳應啊呀一聲慘呼,順鞭滾倒在地,雙手捂住臉頰,慘叫連連,眼角一串淚珠,與額頭冷汗渾攪一起。呂布猶不解氣,手中馬鞭又連續抽在陳應後背、手臂、兩腿,不一時就將陳應抽的渾身血跡斑斑。陳應兩位弟弟,不禁冷吸一口氣,手心溢出細汗,驚懼望向恍如地獄惡魔的呂布。
陳應滿堂滾地,嘶啞哭叫求饒,卻換來呂布一鞭重于一鞭的懲戒。與此同時,呂布眾屬將文吏,則全部驚懼垂頭,不敢稍稍勸說呂布,唯恐馬鞭落在自己身上。最後還是陳宮,遙遙听見陳應慘叫聲,疾步沖進內堂,攔住呂布施暴。
一則怒火發泄大半,二則陳宮攔在身前,呂布略略恢復冷靜。只是,呂布依舊不肯放過陳應︰「公台先坐一邊,我且抽死三人,懸掛南城,讓他陳登曉得貳臣下場。」
陳宮卻以身護翼陳應,切聲責備呂布︰「將軍可還記得為甚囚質陳應三人?陳登六千廣陵兵在外,豈是將軍殺質之時!」
呂布兩眼怒瞪陳宮︰「陳珪、陳登叛我,我鞭殺其子,豈非理所應當?」
陳宮全然不懼呂布怒火︰「分分合合,爾虞我詐,本是諸侯尋常事。今日降,明日叛,此類諸侯,天下何其多也?南陽張繡,前時叛劉表而從曹操,後覺曹操不可信,不是復又叛曹操而從劉表?陳珪、陳登今日雖降曹操,明日未必不會復降將軍。有陳應三人在手,將軍大則可逼降陳登,小則可分離陳登、曹操,豈可倉促鞭殺三人,徹底結仇陳登,徒使曹操得意?」
呂布猶不甘心︰「陳登既然率軍叛我,豈會顧忌陳應三人?」
陳宮覺察呂布內心暴虐,順承呂布心意說道︰「將軍大可走一步望一步。如若陳登攻城,將軍就以陳應威脅,陳登一次不听,將軍就斬斷陳應一根手指,陣前送給陳登;陳登二次不听,將軍就斬斷陳應一臂,陣前送給陳登;陳登三次不听,將軍就斬斷陳應首級,陣前送給陳登。陳登如果真是蛇蠍心腸,將軍屆時再一一斬殺陳應三人,使陳登身披殺弟求利惡名;陳登如果愛惜名聲,顧忌陳應性命威脅,將軍便可因之利誘、分化陳登。」
陳宮毒辣諫言,切合氣氛,頗使呂布滿意。呂布點點頭,收起馬鞭,向陳宮致歉︰「日久見人心,今日方知時間對我呂布真心者,僅有公台一人。前時為陳珪老賊盅惑,于公台多有冷遇,還望見諒一二。」
于是,呂布使陳宮監管陳應三人,連夜遞書南城,逼迫陳登更改立場。
面對陳宮威脅,陳登先是堅持夜不見信使,後又當面撕毀陳宮書信︰「官吏不得句質迫盜,此為國家古制,唯自安帝、順帝以來,政教敗壞,遂復有賊子劫持親眷以求活命。近世以來,先有太尉橋玄為除國賊,寧失其子;後有曹公親將韓皓,為定兵亂,殺賊不顧夏侯惇。橋公乞謝天下,曹公重申古制,我陳登又豈能受你呂布人質威脅?」
「殺則殺也,除賊為重。呂布今日殺我三弟,明日我殺呂布墳前祭祀三弟便是!心意如此,夫復何言?」
陳登竟不顧陳應三位弟弟性命,將陳宮信使亂棍趕出。
十月十三日,曹操全軍勒令全軍猛攻下邳,而陳登更請蕭言與之齊攻下邳南城,絲毫不顧忌呂布殺人。
然而,陳登有陳登的心思,蕭言有蕭言的心思。
進攻下邳南城間,蕭言一則考慮到曹操歷史圍攻下邳三月不下,二則顧及陳登、陳應兄弟之情,暗中吩咐太史慈︰「盡量鼓足聲勢與曹操看,但是別用心攻城,更別無辜折損巢湖兒郎。」
北來下邳之前,太史慈本就听信諸葛瑾,有意追隨蕭言割據江淮。甚至,太史慈心里以為,即便未來天下一統,那也是袁紹王霸天下,與曹操無關,巢湖即便選取明君,也該追隨袁紹才對。基于如此心理,太史慈毫無壓力執行蕭言吩咐,出工不出力。由是,配合曹操進逼南城之戰,在太史慈主導下,打得非常漂亮,場面佔盡優勢不說,巢湖兵本部更是損失寥寥,甚至還能時或奪取敵軍兩三桿旗幟——唯一與戰功不能匹配的,就是下邳城牆堅固如舊。
卻說,初始陳登蕭言聯袂攻城,呂布大怒,若非北城、西城、南城三面緊急,呂布當場就想宰殺陳應三兄弟。陳宮卻冷靜如常,親赴南城督軍,並且稍與巢湖兵交戰,陳宮就敏銳發覺太史慈出工不出力,非是真心急攻下邳。于是,陳宮當即吩咐南城守將與太史慈打一場默契戰——太史慈出工不出力,南城守將也出工不出力,雙方熱火朝天對攻一天,戰死兵卒人數始終處于兩位數以下。
而後,陳宮抽調南城大半兵力,增援北城、西城,呵呵笑著向呂布傳達喜訊︰「陳登已與曹操離心,再等青州臧霸援兵趕至北城,下邳雖失泗水,終無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