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我常常問自己,這是不是一個長長的夢,我在其中,總也醒不了了?後來,看到這年頭正流行這麼多的穿越劇,我又想,原來,我穿越了?!我的靈魂穿越到了幾年後的我的身上?否則,失憶,這樣的解釋,我無論如何都難以理解。
在醫院醒來的那一瞬間,一切就都改變了,忽然之間,我有了老公,多了個學長,最最親愛的秋月有了男朋友,不對,她給我糾正過,人家結婚了,已經領了證了。我,還失去了一個孩子,還是一個男孩兒??原來這就是未來的我,我幾年後的命運就是這樣的。
不對,現在就是現在,不是未來,蘇一朋糾正了我很多次了,我要活在現在,不可以總以為自己在穿越時空,如果真的是在穿越該有多好,哆啦a夢,我從來沒有如此如此如此得愛過你,借我你的時光機一用,只捎我一程就好。
甩甩頭,不可以又白日做夢,萬一被蘇一朋看到,又要緊張地過來安慰我半天,他說的那些話,還有學長,靜如,秋月……他們的那些話我都快背下來了。那些長長的故事,仿佛一本歷史書,我已經能從頭到尾按照年代的順序,一字不落復述完整。
從混亂的狀態慢慢解月兌出來,還是親耳听到志勇哥對我的解釋。因為我醒來後,面前的一大堆人里,記得的、認得的人,只有他一個。
他只陪了我三天,然後,忽然之間就好像人間蒸發了。我清清楚楚地記得,最後一天,他告訴我,要記住他的話,要相信他。無論我現在記得起還是記不起,他告訴我的所有的話,字字句句都要記在心中,不可以忘記,更不可以和過去混淆不清。他讓我記住這些事,然後忘掉他這個人。
當時的我,還躺在床上不能起身,但是,那種苦澀的滋味一直一直折磨著我的心。忍不住,我睜大眼楮,想讓淚水慢慢流回去,可惜,眼楮太小的我,總是不小心一眨眼,就淚如泉涌。
來探望我的人里,來得最勤的就是學長和靜如,幾乎每次兩個人都結伴而來,有幾次還是一大家子都來了,搞得我反而很不好意思,他們跟探望什麼重要人物似的,給我和蘇一朋帶了好多東西和禮物,弄得我恨不得找地方躲起來。
小雅莉可愛乖巧,也很纏人,不,很纏我,看到我就喜歡讓我陪著她,大概爺爺女乃女乃怕她打擾了我休息吧,很少帶她來。
曉曉也常來,但是,她的話好少,真有一種惜字如金的感覺。我跟她提起我去看過志勇哥的演唱會,她問我記不記得她和志勇哥合唱的一首歌《百合花》,然後還唱給我听來著。可惜,那些,我都不記得了。我只記得我去看演唱會,什麼都沒帶,連一朵花都不知道送,只傻乎乎疊了一只千紙鶴送給了志勇哥。除此以外,記不得什麼了。
其實我好想問問曉曉志勇哥的情況,但是我從始至終什麼都沒問過,那樣會傷了曉曉,傷了志勇哥,我不可以那樣做。
最令我有愧疚感又覺得好對不起的,就是我身邊的這位老公先生——蘇一朋大人。
我適應了好久都不知道要擺出什麼樣的表情來和他對話。嚴肅?認真?尊敬?相敬如賓?都不對,這些肯定不是兩口子在一起的氣氛,那麼,嬉皮笑臉?撒嬌耍賴?溫柔賢淑?小鳥依人?……現在的那個夢蝶死到哪里去了,真想給她揪出來問問,憑什麼莫名其妙就罷工不干了,把這亂攤子丟給了過去的我了?
不行不行,不可以這樣想,蘇一朋說過,我,就是現在的我,也是過去的我,我只是失憶了,不可以總以為自己在穿越。
k,真的是在醫院養傷的時候穿越劇看多了,而且,小時候的動畫片《機器貓》最近也總是不停地不停地在我眼前上演。搞得我滿腦子都是時光機的影子。
又想起了蘇一朋。清醒的時候,我完全記不清有關他的一點事情,可是,夢中的我卻似乎總是和他在一起。想起前幾天那件事情,仿佛就是夢的重演似的,好像夢中也是一個雨天,我和他並肩站在窗前開心地聊天……
蘇一朋對我很好,溫柔,體貼,又不失幽默感和男子氣概,這樣的男人,的確是我夢蝶欣賞的,想必過去的那個我和現在的這個我,口味還是蠻相同的,想我李夢蝶也不會替未來的自己找一個不愛的男人做老公。
錯了錯了,怎麼又過去未來起來了。都是我,都是我。唉,常常陷入這樣的混亂之中,有時候,我會想起穿越劇中的那句台詞︰既來之,則安之。想不起就想不起吧,算了吧,就讓一切如風般過去。接受現在的自己又有何難?
想起了蘇一朋的那句話,就算你再也想不起來我是誰,如果你能再愛上我一次,也好。
那麼,我愛他嗎?
忽然,我問自己。從書架上面再次翻出了那本厚厚的影集。里面的我和他,笑得好甜蜜。我是愛他的,是的,一定是很愛很愛他的,你看我攬住他胳膊的樣子,看我爬在他的肩頭調皮地假裝去咬他的耳朵,看我依偎在他的懷中,靜靜地微笑……
有電話響起,打斷了我的思緒,看到電話是秋月的,我接了起來。
「秋月。」
「對,是我,干什麼呢?想你老公呢吧。」
「哇!你,你,你,吃了什麼藥了你!!」我嚇了一跳,「你怎麼知道我在想蘇一朋?」
「有這麼一個又帥又呆又貼心的男人在身邊,要是我,我也想。」
「去一邊兒去,你有沒有正事兒啊。」
「喲,聊你老公還不是正事兒啊?別怪我不提醒你啊,你當初可是很愛很愛他的……」
「我知道,我很愛很愛他,我們倆閃婚,自從我答應他求婚他就給我調北京來了,為了他升職我都辭職了……怎麼樣?我背得比你熟。」
「我可非常嚴肅非常正經地告訴你啊,李夢蝶,蘇一朋真的是個好人,你要是一步走錯,我可不饒你。」
「秋月,求你了,你要是打電話來又是跟我講這些的,我就給你撂了啊,天天頭都大死了,你還念念念,唐僧啊你。」
「好你個李夢蝶,別以為我沒在北京抓不住你就能饒了你,你等著,等著咱倆見面算總賬。」
「別貧嘴了,打電話過來是不是又是晚上茶亭英語的課上不了啊?」我走入正題。
果然,一語道破秋月的心思。
「嘿嘿,你也挺厲害的嘛,猜我不也是一猜就中?」
「又加班是吧?沒事,今天晚上我幫你代課。」
「那辛苦你了啊,嘿嘿,好夢蝶。」
「我記得剛才誰要跟我算賬來著?……」
「誰?誰啊?誰敢跟你算賬?看我不收拾他。」
「行了吧你,別貧嘴啦,打電話打這麼久,當心你老板在背後盯著你呢。」
「喂,不帶這麼嚇唬人的啊,這大白天的,嚇死人了,鬧鬼一樣。我掛了啊,晚上的課就拜托你了。拜拜。」
每次都是這樣,只要我搬出她們老板來,沒有一次不點中她的死穴的。怪哉,我竟然能記得她老板,卻忘了我老公,氣死我了!
一生氣,一著急,我這頭就隱隱作痛,這是車禍以後留下的病根兒,醫院查不出來什麼原因和癥狀,我只能默默承受了。
扶著腦袋,我走到桌子前面去找藥,一眼又看到了剛剛翻開的那本影集。
正對著我的那張照片上,蘇一朋陽光式的笑容,和我明媚的笑臉合二為一。我的眼楮模糊了,又有淚水,不知不覺流了下來。
怪誰呢?只能怪自己的眼楮太小,收不住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