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一朋下班到家的時候,已經是黃昏,夕陽西斜,只有橙紅色的余輝照在房間里,屋子里沒有開燈,整個房間呈現出一種童話世界般的迷離色彩。蘇一朋驚訝地發現房間里沒人,往常這個時候,夢蝶都已經準備好了晚餐,要麼正在忙著擺桌子,要麼正在忙著炒完最後一個菜。
換下衣服,蘇一朋走進臥室,看到了正在熟睡中的夢蝶和放在桌子上的藥瓶,蘇一朋就明白了,夢蝶一定又是鬧頭疼了,每次吃完這種藥,她都會犯困,會沉沉地睡上好一會兒。
睡夢中的夢蝶,沒有對著他微笑,也沒有堅強地抿著嘴角不提她的那些忘記的時光,睡夢中的夢蝶,常常會做噩夢,有時候驚醒過來,會告訴蘇一朋她又夢到車禍了,有時會告訴蘇一朋她從雲上掉下去了。此時此刻的夢蝶,既沒有做夢,也沒有動一下,她睡得好沉。蘇一朋忍不住輕輕俯子,吻在了她的額頭。
忽然,蘇一朋感覺到自己的脖子被一雙小手緊緊勾住了。
原來夢蝶听到蘇一朋回來已經醒了過來,但是,她還是有點迷糊,不想睜開眼楮,所以,干脆裝睡。
「你是誰?竟敢偷偷親吻本公主,不怕掉腦袋嗎?」夢蝶捏著嗓子閉著眼楮尖聲尖氣地假裝質問蘇一朋。
蘇一朋沒想到夢蝶來這一手,很久了,夢蝶沒和他開過類似的玩笑,那還是在過去的時候,他們倆之間常常惡作劇或者搞怪捉弄對方,今天,夢蝶忽然做出如此親密的動作,蘇一朋愣在那里,竟然一時說不出話來。
「竟然還不快快認罪!怠慢了本公主,你吃不了兜著走!」說完,夢蝶閉著眼楮兩個胳膊一使勁,蘇一朋沒提防,一下子撲倒在夢蝶的懷里。
蘇一朋就勢抱住了夢蝶,如此親近地貼在夢蝶身上,蘇一朋忽然感到全身燥熱起來,夢蝶只穿了單薄的睡衣躺在床上,她的體溫透過薄薄的睡衣傳到了蘇一朋的胸膛。
「哼哼哼哼,你個偷吃豆腐的饞貓,看本公主怎麼懲罰你……」說著,夢蝶的一只小手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不老實地在蘇一朋身下搞鬼,蘇一朋已經忍到了極限,很久了,夢蝶沒有對他如此親密過,他忍不住用自己的嘴唇攔住了夢蝶嘟嘟囔囔的話……
夕陽羞紅了臉,悄悄低下了頭,房間里的光線越來越暗,蘇一朋感到自己終于釋放了什麼,抱著懷里實實在在的夢蝶,他又重新感受到了那久違的甜蜜。再一次抬起身子,他舍不得離開夢蝶,借著房間里昏暗的光線,他凝視著身下夢蝶的臉。
夢蝶依舊緊閉著眼楮,一動不動,蘇一朋有點驚慌,剛才,他好像有點太過冒失了,他根本不知道夢蝶到底是什麼意思,就忍不住沖了上去,也許她只是想和他開一個小小的玩笑也說不定。
「夢蝶……」蘇一朋有點心虛地想解釋一下,夢蝶的一只小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好像夢蝶非常清楚地知道他想要說些什麼似的,那只小手,從他的嘴邊猶疑地又有點顫抖地移向他的眼楮,眉毛,額頭……
輕輕撫模著蘇一朋的臉,夢蝶說︰「謝謝你,一朋。」
「為什麼不睜開眼楮?」蘇一朋輕輕地問。
夢蝶停頓了一下,「對不起,一朋……請你,再給我時間。我還……不敢這樣面對你。」
蘇一朋笑了,仿佛在看著一個膽小的孩子,他又親了親夢蝶的臉,捉住她的那只小手放在唇邊愛憐地吻著。
「是我,是我在你的身邊,你還有什麼怕的?」
夢蝶的眼角,忽然有淚涌了出來,夢蝶抿嘴微笑了一下,「我想,我愛上你了,一朋,我怕一睜眼,卻只是一場夢。」
蘇一朋輕輕起身,幫夢蝶整理了一下衣裙,「你先躺會兒,我去放洗澡水,洗完澡我們出去吃飯,一會兒我過來叫你。」
說完,蘇一朋走進浴室。
夢蝶睜開眼楮,有淚水不停地流出來,她真的愛上了蘇一朋嗎?是吧,她覺得……是吧,她是愛的吧。可是,過去的她,是怎樣愛著他的呢?她好想自己能夠想起那些往日的親昵,可腦子里卻只是空白。
擦干淚水,夢蝶正打算起床,忽然看見蘇一朋光著身子從浴室中出來,一把將她從床上抱起,「走,我抱你去洗鴛鴦浴,我要讓你好好看看,你有一個真實的老公,這不是夢!」
夢蝶只穿了睡裙,光著腳丫,被蘇一朋抱著就往浴室走,她被蘇一朋的突然襲擊逗樂了,在蘇一朋的懷里掙扎著,「討厭啊,你放開我,我自己會走啊。」
「抱都抱了,你覺得我能就這麼放了你?」
話音未落,蘇一朋已經進了浴室。
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蘇一朋家的浴室里發了水災。
兩個大孩子的游戲,已經從開始的水中纏綿發展到了打水仗,夢蝶有一支相當不錯的水槍,是他們剛剛搬入新居的時候買的。當時,夢蝶一眼就瞧上了浴室里寬大舒適的浴池,就磨著蘇一朋給她買了一支當時市面上射程最遠裝水最多的水槍。那時候蘇一朋就說過,這水槍哪兒是玩具啊,整個兒一個對付他的武器。
果不其然,今天,這句話又一次得到了充分的驗證。當浴室的門再一次打開的時候,高高舉起雙手的蘇一朋身後,有一把塑料水槍正抵在他的後腰上,夢蝶大搖大擺地穿著浴衣從浴室里晃出來。
「求公主饒命,哪怕賜奴才一條毛巾遮羞也好。」蘇一朋討饒。
夢蝶實在繃不住了,笑得彎下了腰,蘇一朋借機一把搶過了水槍,「哈哈哈哈,終于要翻身農奴把歌唱啦!我先去找個什麼東西遮遮羞才好。」說完,蘇一朋一轉身又溜進了浴室。
剩下夢蝶一個人蹲在地上笑得都站不起來了。
兩個人收拾好浴室,都覺得肚子餓了。
「夢蝶,想吃什麼?今天老公請你吃飯。」
夢蝶眼珠轉啊轉,十分認真地想了想,「一朋,我忽然好想吃烤鴨呢。」
蘇一朋听到烤鴨兩個字,不由自主心中一陣緊張。他的臉上變顏變色的,他以為夢蝶想起了什麼,或者說,他非常擔心夢蝶因為「烤鴨」這兩個字會聯想到些什麼。
看到蘇一朋緊張的樣子,夢蝶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或者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怎麼了一朋?」
「啊,沒事沒事。吃什麼烤鴨啊,烤你個頭啊,鴛鴦浴都洗了,今天晚上自然要去吃燭光晚餐的。」說完,蘇一朋拉著夢蝶出了門。
蘇一朋並不是不希望夢蝶想起什麼,他只是希望夢蝶還是把那些悲傷的往事忘掉的好。畢竟失去了他們的第一個兒子,對于蘇一朋來說,真的是一件這一生都難以釋懷的事情。
好在夢蝶並未因此而想起什麼,自從夢蝶出院,她能夠想起來的事情簡直就是微乎其微。
馬路兩邊的路燈早已點亮,夢蝶的手,被蘇一朋緊緊拉著,兩個人沒有開車,就那麼肩並肩走著,有晚風輕輕吹過,夢蝶回頭看著蘇一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