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過,雲散(二)——雲 你就是天使

作者 ︰ 明燕玉林

理想是美好的,但是,它的根卻深深扎在現實的土地。沒有現實做台階,即便你再堅持,也是枉然,無非是空中樓閣和海市蜃樓罷了。

程峰終于在事業的推進中遇到了瓶頸。

自己的品牌從設計到推廣,從生產到銷售,這一系列程序做下來,程峰漸漸意識到,一個品牌的從無到有,從默默無聞到成為大牌,這其中的道路不是那麼短暫,這是一條漫長又深遠的路,而且,如果想要走下去,走得高,走得遠,更需要資金做後盾。也就是說,如果沒有足夠的資金維持一個品牌的推廣,幾乎是不可能讓它做到什麼「沖出亞洲,走向世界」的。別說走向世界了,現在讓程峰的品牌推廣到北京上海這些大城市都難上加難。

一個品牌的成長和成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就和撫育一個孩子一樣,哪有那麼簡單。

現在的程峰,漸漸想起靜如當初的話。

靜如勸他實際些,貼牌,加工,賣設計……這些都是賺錢的好買賣,放著錢不賺,和錢有愁不成?並非靜如鼠目寸光胸無大志,而是靜如早就看到,推廣一個品牌走向成熟將是何等的艱難。沒有足夠的資金做鋪墊,沒有一定的人脈在後面為你做支持和宣傳,想從零到大牌,真的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情。

誰不想創大牌,但是,這件事情不是想想那麼簡單。直到現在,程峰才越來越明白靜如為何當時在推廣品牌這條路上走得那麼慢,那麼謹慎,那麼小心翼翼,又那麼猶豫躊躇……原來,這根本不是想走多快就走多快的路。

程峰到今天終于明白了,錢,原來如此的重要。當然,作為一個商人,他不是不知道賺錢的重要,只是,他過去太重視理想了,當靜如放手,交給他和曉曉去做,他才真正地明白,過去靜如那麼拼命賺錢,甚至于有時候到了他難以理解的地步,現在看來,她是對的。

沒有錢,做什麼品牌?每次賣掉設計,接下來的單,程峰的心里,總覺得是把自己的孩子交給別人去養,隨了別人的姓一樣難受。可是,現在想想,貼牌,原來是他目前為止,可以做到的最好地也是最快的更是最穩妥地賺錢方式。

有點悲哀是不是?程峰自己問自己。他發現,很多事情,都是在經歷之後很久,他才發現,靜如是對的。

過去,他總覺得靜如太鑽錢眼兒,太急于賺錢,太實際,現在想想,有什麼不對嗎?至少土地肥沃了再去種植夢想,種子才好發芽;地基打好了再建造心中的高塔,這塔才立得穩健啊!

他回頭看看正在忙著整理去美國時需要帶的資料的靜如。程峰想,也許,也許她去美國,是對的?他在問自己。

因為從認識靜如到現在,經歷了這麼多事,回頭看看,他總是太理想化,而每一次,總是靜如讓他明明白白地看到了現實。你可以用理想的標準去要求你的奮斗和努力,但是,拿它來估計你努力的結果,是不行的。這其中的差距,需要現實的腳步,一寸一寸去丈量。

看來靜如一直是現實的,腳踏實地的。她不是沒有理想和追求,只不過,她走得更穩,她看好了腳下的路,一步一步走下去。不像程峰對理想那麼具有浪漫主義色彩。

想到這里,程峰放下手中的咖啡杯,走到靜如身邊。

「還差什麼沒準備的?需要我幫你嗎?」

「哦,我在找咱們廠的設計資料。」靜如頭也沒抬地說。

「不是有那個資料冊嗎?」

「那個資料冊,有點過時了,我想把最近的設計照片和資料什麼的整理一下,做一本新的出來。」靜如說

「哦,那些事情我讓曉曉幫我做吧,你忙你的,不是馬上要走了嗎?先收拾你需要的東西。」

「我需要的就是這個資料冊,我想帶走幾本。」靜如說。

程峰沒听明白靜如的話,「你不是去那邊做自己的設計室嗎?是不是想找一些你過去的設計資料做宣傳?」程峰想,可能靜如需要把自己的作品多帶去一些,這樣對一個新開創的設計室來說,也是一個設計師水平和成績的體現。

「不是,我想有機會的時候幫咱們廠找找商家。盡管打入國外市場不容易,可是,我還是想試一試,也許,有國外的廠家能看中咱們的設計和面料。這樣,不也為咱們打開國際市場多了條出路嗎?」靜如手上還在忙活著,嘴里跟程峰絮絮叨叨說著。

程峰愣在那里。他沒有想到,靜如的心思是如此的縝密,而且,她的設想很遠大。她甚至為了自己廠子打入國際市場開始著手做準備,她是認真的,每一次,只要她說出一件準備要去做的事情,那麼,這件事情就一定不會沒有結果,對于這一點,程峰是相當了解靜如的。

程峰忍不住走過去,兩只手輕輕抱住了靜如的肩膀,「辛苦你了,難為你想的那麼多,那麼遠。」

靜如回頭奇怪地看了看程峰,笑著說,「怎麼忽然這麼說,我們自己的廠子,我不操心誰操心,我當然上心啦。」

程峰一直以為靜如去美國,只不過是為了圓她自己的一個美國夢而已,他以為靜如這次過去,是希望在國際上闖出一片她自己的設計舞台,讓自己的設計在國際上能嶄露頭角。他沒有想到,原來靜如的心里還記掛著這麼多事情,他忽然覺得,自己好像在很多事情上不太了解靜如的心,是自己太忽視她了吧?總是在抱怨她早出晚歸很少和他溝通交流,也很少陪陪父母孩子,可是,他自己不也從沒想過去好好了解靜如嗎?

每個人心中的夢想都是不同的,也許靜如不大喜歡和孩子家庭粘在一塊兒,但是,這樣就是錯嗎?她的心在事業上,在她的夢想里,這樣有錯嗎?

看到程峰愣在那里,靜如推了他一下,「喂,和你說話呢,你听到沒?」

「啊?什麼?」程峰剛剛正在走神兒,完全沒听到靜如在說什麼。

「我讓我的美國朋友幫我找了幾家很不錯的腦科醫院,里面都是專家級的醫生,無論從醫療設備還是技術上來說,這些醫院在世界上的排名都是前幾位的。你明天要是有空,陪我去趟北京吧。我想去把夢蝶的那些病歷資料什麼的詳細復印一份帶走,到美國找個可靠的大夫看看,如果有可能,希望夢蝶的病有的治。總比她現在這樣誰都不認識,天天活得亂七八糟稀里糊涂的要好。跟一個陌生的老公在一個屋子里睡,真不知道她是怎麼過來的?」

靜如最後的幾句話听起來並不是特別中听,話里話外透著心煩,可是,在程峰听來,卻像天使的聲音一樣那麼動听。

程峰一把抱住靜如,「親愛的,我的天使,不,不,夢蝶的天使,你真是太好了,竟然還惦記著夢蝶的病,你真是我最可愛最可愛的天使!」

靜如被程峰摟在懷里,心中感覺怪怪的,怎麼提起幫夢蝶找個大夫的事,程峰會這麼開心,切,難道他不明白這世上有一種感覺叫做吃醋嗎?靜如靠在程峰的肩膀,狠狠地瞪了程峰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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