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諒一個人很容易,可是,如果再次受傷,那麼,就算是想要再次原諒對方,自己都很難說服自己的心。傷,來自于被欺騙,被忽視,被控制和被懷疑。有誰?能夠一次又一次地諒解這些,不在乎這些?
曉曉站在二樓的樓梯口,將大廳里上演的那幕煽情劇盡收眼底,看到夢蝶準備上樓,她又趕緊躲回房間繼續裝睡,等到夢蝶離開,听到門輕輕被關上的聲音,曉曉才慢慢睜開眼楮。
她是喝的不少,是喝醉了,可是,她的心是清醒的,眼是明亮的。她的眼告訴她的心,不要再相信誰,也沒有誰再值得她去信任。
拿出手機,她慢慢在電話簿中搜索,找到蘇一朋的手機號碼,直接按下了播出鍵。
蘇一朋正在公司無聊到快要撓牆了,就等這兩天放假,他就能徹底擺月兌這種耗日子的狀況了,然後,就是等到大年初六去新的公司上班了。
听到手機響,他看到是林曉的名字,有點遲疑,接起電話,心中卻無論如何都想不出林曉打給自己的理由。
「一朋哥。」林曉的聲音有點含含糊糊的。
「是我,曉曉,你……怎麼了?」蘇一朋听著她的聲音和往常不大一樣,似乎是剛剛睡醒,或者是快要睡著?
「我沒怎麼,請你,管好你們家李夢蝶,從今以後,少來我家演戲,我們家不缺少懷舊劇情的煽情戲。」曉曉說完,就掛斷了電話,剩下蘇一朋在另一頭拿著電話發呆。
蘇一朋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他一直覺得曉曉不是一個會亂講話的人,從來不會因感情沖動,而和朋友反目,她今天的這幾句話,一定有她想要表達的意思。
蘇一朋又拿出手機,想了想,打給了夢蝶。
「是我,夢蝶。」不自覺地,蘇一朋的聲音有些說不出的嚴肅。
「知道你是啊,豬頭老公,想我了?」夢蝶賤賤地問,她的背景聲音很嘈雜。
「你在外面?」
「是啊,出來吸氧了,我怕在地下室給我憋死了。」
「你去哪里吸氧了?」
「我……現在,這是哪兒啊,反正就大馬路上。」
「你從曉曉家里出來的?」
「……」夢蝶一陣緊張,怪哉,自己又沒做賊?又沒干壞事?干嘛腎上腺素忽然增強似的?
「夢蝶?」
「是的,我去看看她,擔心她一個人在家里會想不開……你怎麼知道的?難不成你派了間諜跟蹤我?」夢蝶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
「曉曉剛剛打過來電話……」蘇一朋這句話講到一半,忽然就停住了。
「曉曉?她打給你?剛剛?」夢蝶都懵了,這都哪兒跟哪兒啊?就那位?醉的跟爛泥似的,都扶不上床了,還打電話?
「是的。」蘇一朋的聲音連他自己听來,都嚴肅得有點過份了,可是,他就是覺得心里有點堵得慌,不知道哪里出了問題。
「她……打電話給你……做什麼?」夢蝶心虛的聲音,是她自己都無法掩飾的。
「沒什麼,」蘇一朋想了想說,「她說的話……我有點听不懂。」
「……她說了什麼?為什麼不懂?」
「回家再說吧。沒事了,我掛了。」
蘇一朋掛上電話,心中的感覺,卻漸漸從模糊到清晰。
他想,終于,擔心了很久的事情,還是要面對。他一直告訴自己,夢蝶,志勇,那曾經的過去,不會再重演,夢蝶選擇了他,志勇選擇了曉曉,生活在繼續,日子在流逝,沒有什麼值得後退的理由,為什麼某些情節還是要再次重演?為什麼有些情感,總是無法放下?
整整一天,夢蝶好像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一般惴惴不安。
她一直以為曉曉會打電話過來,至少在酒醒之後,會給她來個電話,無論是繼續罵她也好,或者謝謝她今天去看她也好,總而言之,怎麼都比沉默好。
一次又一次翻看著手機,沒有短信,也沒有來電,甚至那個被她喚作「豬頭」的老公,都沒有一個電話再打過來。
其實在過去,蘇一朋也很少在上班時間給夢蝶打電話,也沒什麼事,沒有打電話的必要。可是今天,夢蝶不知道怎麼了?總覺得這一天的時間,過得格外的慢,而且,這一天格外的安靜,安靜到讓人心發慌,手發麻,腦袋發木。
忽然,一陣手機鈴聲響起,夢蝶撲上去看,竟然是志勇打來的。
她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接,鈴聲就那樣響著,堅定地,卻又不急不慌地,固執地,又充滿了誘惑力的……響了很久,夢蝶忽然一下子接起。
「夢蝶嗎?是我。」
他的聲音沉穩,安定,沒有一絲慌亂,「為什麼不接電話?」
「……」夢蝶完全不知道如何回答這個問題,這個根本沒有答案的問題。
「今天,對不起,但是,謝謝你。」
「……」夢蝶依舊沉默著,不是她想故意沉默,而是她真的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去接他的話。
「沒什麼了,再見。」
電話那頭的志勇掛斷了電話,電話這頭的夢蝶,依舊雙手捧著電話緊緊貼近右耳,仿佛生怕漏听到什麼似的。
放下電話,她感覺到自己的兩只手冰冷冰冷的,她同時感覺到了自己心中的那份渴望和期待,她在渴望什麼?期待什麼呢?後面的內容,她想都不敢想。
關掉屋里所有的燈,蜷縮在黑暗里。她不敢,也不想面對任何有光的地方,好像那些地方,都長了無數只眼楮,它們尋找著她,試探著她,誘惑著她,責備著她。
就那麼蜷縮在床的一角,身體越發覺得冷,漸漸地,似乎睡去。
有人進門,打開了燈,有人在輕輕推她,在呼喚她的名字。
「夢蝶,快醒醒,你在發燒,快吃藥。」是蘇一朋的聲音,夢蝶迷迷糊糊中想,她很想睜開眼楮,不知為何,全身無力,她從來沒有這麼困過。
蘇一朋抱著夢蝶,她全身在發燙,腳丫卻冰冷。
「怎麼在家里穿這麼少?你不知道屋里冷嗎?」
夢蝶已經听不到蘇一朋的責罵,她又睡了過去,夢里,她在他溫暖的懷抱里,那里沒有猜疑,沒有誘惑,沒有試探,沒有怪罪……一切都是那麼令她踏實。
「一朋,一朋……」夢蝶叫著蘇一朋的名字。
听到夢蝶燒到開始說胡話,蘇一朋為夢蝶穿好衣服,抱著她直奔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