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帶著半畝地 正文 第一零七章 公枝母枝(求訂)

作者 ︰ 李癸銅

出城之前,張手美特地找到賣蜂糕粑粑的地方,買幾塊蜂糕粑粑填肚子。

糕老板認得她,午後沒有什麼生意,便熱情地與她聊天。一是問她米多少錢一斗啊,一是問她金大姐還好不好,先前天花的事他們一听就知道是金家,說最近總也沒見金大姐進城來,以為有什麼不知道的事發生了。

張手美說她家媳婦沒能挨過,就這麼去了。糕老板唏噓一番,說小孫子還小,金大姐好不容易熬到頭,這下又要重頭再來。張手美于是跟著感嘆一番,天災人禍誰也躲不過。說到這里,她終于逮著機會請他們幫忙,說城中的傳言太夸張,佃家台總共也就一人染了天花,還急急去了,其余的都沒啥事,讓糕老板他們在隔壁左右及整條街上說說真實境況,不要都自己發揮,想得那麼恐怖。

糕老板點頭稱是,爽快應了。

你來我往。張手美看看他大概四五平米的小鋪子,問他生意好不好,租金貴不貴,每日大概能盈余多少。

糕老板砸吧砸吧嘴,「小本生意不好做,能養家糊口就不錯,哪能盈余多少。」

張手美見他面如滿月,一臉福相,便怎麼也不相信他掙不到什麼錢,生意人大都會哭窮的。「我真沒見過哪個做生意的能有掌櫃你的面相好,你是個有福之人,就是如今生活只能對付對付,往後也定能發達。」

糕老板笑得下巴的肉不停顫動,心里受用,嘴上卻說︰「姑娘你見過幾個賣糕賣發達的?」

「哎喲姑娘」說話這位婦人荊釵布裙,體態圓潤,想必就是內掌櫃的啦,先前一直在擦擦洗洗,此時听了也不免多看張手美幾眼,「就沖你對我們家老頭子的這份看得起,怎麼說我也要多給你一塊蜂糕粑粑」她笑嘻嘻地做主,給張手美多加了一塊蜂糕,張手美呵呵地接了,「這個我就不推。」

內掌櫃的見張手美樣貌挺小,便問起她的年紀來,張手美說自己尚未及笄,內掌櫃的一听,大贊道,「哎喲喂,還是個黃花閨女呢小小年紀賣魚養家,又會說話,可比我們家孩子強多了一個一個的不中用,學她爹的手藝學不會,也不會干拋頭露面的事。」

糕老板家好福氣,兒女雙全,說的正是他一雙兒女。

嘴上雖然都是貶損自家孩子,心里頭那都是認為天底下只有自己孩子最好。大抵天下父母心都如此,張手美便只當她說的是客氣話,應道,「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您家有您二位撐著,照料周全,要是我投身到您家,估計我也什麼都不會。」

「老頭子,你听听,盡說說些暖人心窩子的話……」

張手美沒想到奉承兩句就能把這對夫婦逗得那麼開心。說說笑笑,在他們鋪子里呆的時間就長了點。

未時,雲層遮住了太陽,張手美看外頭一片陰涼,便與他們告辭,說自己要走了。

兩夫婦硬要她帶個話給金家大姐,希望金大娘節哀順便,有空了還是要上城里來走走,與他們說說話。張手美揣著這兜子話,一回來便跑到金大娘那里說了。

金大娘正在洗布鞋,拿刷子攪了攪一盆髒水,感慨一聲,「他們夫婦真是重情的人,我不過是多照顧幾次他們的生意,竟然還時時想著我的好。」

上次金大伯回來一趟,只關心了冬郎,後來這邊解禁,他也只回來一次,又只關心關心冬郎。金大娘也不是個鋼澆的鐵打的,遭難脆弱的時候誰不希望自己男人在身邊,要是死了便罷,他根本就沒死,在外頭做了別人的女婿,遇到這樣糟心的事也不知道關心自己與兒子。

所以就是賣糕的,也比他有情有義。

金大娘不過是偶爾這樣怨念一番而已,多余的想法她可沒有過,下次金志達再回來,她還是好吃好喝地伺候著,好言好語地勸自己的兒子看開些。

「大娘,在田哥在做什麼?」

「在屋後打公枝。去看看吧,回去讓你爹也給你們家種的棉打打公枝。」

打公枝?樹枝也分公母?張手美突然想起上大學的時候,宿舍里一位同學的言論,她言之鑿鑿,說是天上下的雨也分公母,公雨母雨,誰听過這樣的說法?她說公雨就是落到地面沒有起泡的雨,母雨就是有泡的雨。于是大家認為她不過是牽強的說法,起泡與女人大肚子的意象相仿,所以她說起泡的雨是母的。

金在田說的公枝可是有憑據,至少比那位同學的好理解多了,「這樣的枝不結棉桃,若是任由它長,那些結棉桃的枝就長得不好,結的棉桃也不夠大。」張手美一下子就理解了,是為了養分供給到位,才剪去那些沒用的。

這時候的棉株已經長到胸前,有幾株結了花苞即將開放,听說花苞里就是棉桃。

金在田又告訴她,「等他們再長高一些,這頂上的這里,看準了,這里就要掐掉,這樣它就不一個勁兒地往上竄,會往旁邊長,還能多出一些母枝,多結一些棉桃。」

夕陽下,金在田拿著剪刀細心地剪著公枝,張手美覺得他不像農民,倒像個園丁。

再望向葡萄架,葡萄……呃,今年應該是不能指望吃到葡萄了,葡萄架子搭的不錯,葡萄的長勢就欠佳了點。

金在田瞟了她一眼,「想吃葡萄?等明年吧,明年冬郎也能吃了。」

「當初不就是種給冬郎吃的麼,呵呵,我嫌吃葡萄麻煩,我愛喝葡萄酒,把我的份例都算在釀酒上頭。」

「我都忘了當初自己家里也放了一壇,不然一早給你喝。前些日子給顧先生送去當謝禮了。」

「真的?到了顧先生手里,想要討來喝可真真方便,呵,我瞅空去找顧先生喝。」

顧先生愛酒,也愛與人分享酒,每飲必醺醺醉,當時張手美說這話不過是個隨口一說,哪里會特地去找他飲酒呢,沒想到還真給她撞上了。

那日午間,張手美無聊,去給張仁美送小枕頭,張仁美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甜,顧先生一人開了那壇子葡萄酒,坐在書房的門廊處,有一下沒一下地搖著蒲扇,小斟小酌中。張手美聞著氣味就邁不開步子,眼底現出貪婪之色,顧先生對她招手,她就歡喜地走了過去。

顧先生為她倒一杯,「你也嘗嘗,喝慣了那些酒,對這酒還是有點不懂……」

葡萄酒畢竟和糧食酒不太一樣,喝慣了白酒的人,總是覺得喝葡萄酒不過癮。以前她听人這樣說過。

張手美說︰「我自嘗過葡萄酒就喜歡上了,糧食酒我也不懂呢。」對糧食酒她怎麼都沒愛起來過,總覺得聞到一股霉味,氣味太沖,難以下咽。「這酒顏色真好看……」她盯著酒紅色的透明液體,差點說漏了嘴,「委屈了,它不應該裝在這樣的杯子里……听說聖人在宮中喝葡萄酒用的都是夜光杯,那杯子高腳杯體透明,握著高腳不會讓指溫影響酒溫,有很多講究。」

顧先生笑著問她︰「你怎知夜光杯就是高腳透明的呢?」

張手美回味一下所說的,還好沒有露出馬腳,她胡亂說,「我瞎猜的。」聞聞香氣,沁入心脾,忍不住將這一杯一飲而盡。

顧先生問她︰「覺得怎樣?」

「唔……」這下可謹慎些了,傻笑,「說不出來,就是很好喝。」

「那就再倒一杯,陪我喝。」顧先生提議,「我們行酒令如何?」

行酒令?好啊不不不,張手美突然想到他可是個讀書人,行酒令不就是作詩?這真不是自己的強項。于是先發制人,「我倒是听說了一個酒令,很好玩,要不我們試試?」

顧先生答應了,靜等她說。張手美突然之間卡住了,想喝到酒當然是應該進行自己不擅長的啊,要是自己擅長,豈不是總贏,喝不到了?

「想不到?先玩鸞老令吧。」

顧先生說了規則,張手美以為有多高級的呢,原來是繞口令,顧先生這時候管它叫急口令,兩人分別吟誦「鸞老頭腦好,好頭腦鸞老。」誰說錯了,誰就受罰喝酒。

因著顧先生起了這個頭的緣故,張手美接下來也出了個急口令,「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顧先生問她,「因何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張手美也不知道,只說听郎中講過,葡萄皮也是有益的,吐了可惜,顧先生追問︰「上半句這樣解釋對了,下半句呢,因何不吃葡萄能吐得出葡萄皮來?」

這個嘛……

風從池塘水面上過來,變成涼風,徐徐吹過後門,張手美看著顧先生已然兩頰生紅暈,在心中偷笑一番。顧先生在喝葡萄酒之前喝了些糯米酒,不然不會這麼快醉成這樣。有點小醉的顧先生顯得越發地可愛,非要追問個究竟。

張手美視線落在酒杯之中,突然想到答案,「先前在田哥剛學會釀葡萄酒的時候,釀得並未有這樣好,我們經常喝著喝著就喝到了葡萄皮,是以,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

兩人低低地遲遲地笑做一氣。

夏日的日子太長,天氣也炎熱,特別容易犯困,古時候的人愛睡子午覺來養生,張手美瞌睡少,不愛睡午覺,此番將葡萄酒當飲料喝,酒令行兩番,已有些微醺,因著天氣炎熱的緣故,身上也出了不少汗。

她喜歡微微醉的感覺,背靠在竹椅上,終于有點想睡,可又不願意就這樣睡去,她更加愛享受午後的寧靜,何況今日尋到一人與自己做伴。

兩人歇了一會兒,顧先生問她,「你找你月娘來勸說我辦詩會,為何後來見了我自己提也不提,是興趣過去了還是怎樣?」

張手美將頸子擱在椅背上,身子往下移了移,「那先生您到底是答應呢,還是答應呢?我不提是默認為先生一定會答應的。先生,一個決定您做了這麼久,可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可不可以告訴我您的顧慮?」

顧先生的搖椅舒服,一蹬腳,一搖一搖的,他慢悠悠地說︰「世上的事不是只有是與否這兩種答案。」

「先生的意思就是對我講了我也不懂?其實先生心里頭真正想的不是這,而是您有些事對外人講不得。」

張手美換了個姿勢,想听听秘密或者心里話。連她都看得出來,顧先生並不甘心在此躬耕,但是又不積極去爭取出仕的機會,顯然是有隱情。還有上次顧大娘說也不要隨便提起顧先生中進士的事,這村子只知道他是有才學的讀書人,還真沒人知道他在垂拱元年中過進士。

為什麼呢?為什麼呢?

現在擺了個這樣好的機會在他面前,她不相信他會生生地推走。

「真是個伶俐得緊的孩子。你對我說說,你打算怎麼辦詩會?」

「先生這可是答應了?」張手美兩眼放光,「我就當先生應了哦」

顧先生的點頭來得真不容易,可是他卻急于知道張手美的想法,看有沒有需要改進的地方,張手美沒有听到期待中的秘密,不過覺得和自己猜想的也差不離,有些事心知肚明就行了,也許哪一日顧先生主動與她講也未可知。

顧先生听著張手美眉飛色舞地說完,有些不太相信,「這都是你自己想出來的?」她從哪里學來的這些點子?難怪月娘說她腸子不知道拐了幾個彎,真的和一般的村里姑娘不一樣。

張手美不知道如何答顧先生的這句話好,說是吧,顯得自己有點不那麼投先生的緣,說不是吧,自然又要編一通謊話,剛好一陣大一點的風吹過來,池塘里層層疊疊的荷葉翻起邊來,張手美叫了聲「碧浪好美」,遂站起身來指著池塘道︰「先生,我可不可以摘幾張荷葉回去,蟲娘說要做荷葉蒸餅。」

「哦,走的時候自己劃船去摘吧。」顧先生與她看了一陣風吹荷葉,眼楮有些睜不開,便拿了蒲扇蓋在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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