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拿著兩個小盒子,石重玨從契丹別館出來,一路奔跑,仿佛後面有什麼魅影在追似的。正午烈日當頭,外面的炎熱幾乎讓人窒息。倉惶的腳步帶著她逃往包容安全的地方。君彥……他有沒有醒來?
院子里,石重玨遇上小倩。「小姐,你回來了!景少爺他醒了!」小倩欣喜的迎上去,「他一醒來就念叨著你呢!我說你出去買藥了,快點去吧。」
一下子,喜悅趕走了所有委屈,石重玨高興得眼淚直流。「真的?!對了,這是靈芝,你快去為君彥煎藥吧!」君彥醒了,她所受的委屈沒有白費!
房間里,一屋子濃濃的藥味。景君彥正要掙扎著坐起身。「不要動!你快躺著。」石重玨急忙跑過去將他扶躺下來,「大夫說了,你內傷很嚴重,不能亂動的。」她嗔怪著。
一只修長溫暖的手輕輕抹去她臉上殘余的淚水。「玨兒,你剛才哭了嗎?」景君彥蒼白的臉上呈現一抹擔憂和心疼,「是因為我麼?」
眼淚再次逼出眼眶,石重玨看著他搖了搖頭,「不,是听說你醒來,太高興了。」她使勁擠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給他。
「對不起!」景君彥摟過她,滿懷歉意和關懷的說,「沒能保護你反而讓你為我擔心……」心如刀絞般的痛。
「你會沒事的。大夫說體質好的人只要服用幾帖藥就會痊愈。爹爹說,等你好了,我們就回汴州。」她安慰他,也安慰自己。多希望這場噩夢能快點結束啊!遠離這里,遠離那個人……
「玨兒,辛苦你了,這樣照顧我!」他收緊了手臂,低頭看到她前胸的污染,「你身上怎麼了,弄得這麼髒。」
石重玨身體一僵,連忙用手掩飾,支吾著︰「呃……是剛才煎藥的時候不小心把藥汁潑灑在上面……我等會兒就去換。」
「煎藥就讓小倩去做,你別太累著了。」他的聲音溫柔似水,深情款款的眼神更是可以將人融化。
這時,小倩端來藥汁。「景少爺,小姐,藥來了!」看到他們相擁的情景她從心底里高興。
「小倩,以後別再叫我景少爺了,怪別扭的。」君彥溫和的說,儒雅的臉剛直不阿。
「好啊,那我就叫你姑爺好了。」小倩咯咯的笑著。
「快喝藥吧!」石重玨紅著臉瞪了小倩一眼,接過碗親自喂藥。不期然的,腦海里猛地浮現剛才那個人甜食藥汁的一幕……一陣驚慌掠過心頭。她怎麼會想起這個!他的警告猶然在耳。兩個時辰!看著君彥一口口喝下藥汁,她的心揪成一團。再多弄點靈芝吧!一定要讓君彥完全康復!
午膳前後,石重玨回到自己房里以最快的速度洗浴更衣,然後又回到君彥的房里和他一起共進午餐。兩個人情意綿綿,君彥從頭到尾都沒舍得把目光離開她的臉。
時間像流水一樣過去,兩個時辰馬上就要到了。石重玨伺候君彥躺下,囑咐他好好養傷,自己借口要出去買藥溜出房間。
「小姐!你又要出去啊!」小倩從後面喊住她,心疼的問。
石重玨淒楚一笑,過來拉著她的手。「小倩,我出去拿藥,你幫我好好伺候君彥!還有,如果君彥問起來,你就說我買藥的地方很遠,反正不管用什麼借口都不要讓他產生懷疑。這是我和你的秘密,好麼?」
小倩不住的點頭。「小姐,我和你一起去吧!也好有個照應。」想起那個地方,她真擔心小姐的安全。契丹人可是很凶惡殘暴的!
石重玨搖了搖頭,無奈扯出一個不像笑容的笑容。「不用了。我會小心的。」轉身之後,她模了下鼻子,極力忍住泛酸的感覺。
屋內,茶香四溢。耶律德光和耶律倍對坐而談。
「什麼時候回契丹?」耶律倍飲了口茶,緩緩的問,「這里怎麼說都很危險,這次傷了手,下次不知道會怎樣,還是早點回去吧。」今早韓延徽來拜訪,隱喻皇上受了傷,暗示他來勸說弟弟盡快回去。
「這個不必你操心,我自有打算。」耶律德光探究的眼掃過皇兄,「你來就是為了勸我回契丹?」他竟然知道自己手受傷,想必是有人告密,或者有人特意將皇兄請來充當說客。腦海里將可能的兩個人稍微一撥,他嘴角微揚。「韓延徽還真會請人!讓你來規勸我。」
耶律倍臉色頓時變了,連忙解釋著︰「哪里……是我自己要來看看皇弟你的。」什麼都躲不過他的眼楮,堯骨確實有比鷹還敏銳的眼光。「堂堂一國之君,總不能像平民百姓一樣貪戀玩樂,要以國事為重啊!」他語重心長的說。
「等我想回去的時候自然會回去。現在任何人說都沒用!」他眼神變得淡漠,一口飲盡杯中的茶。耶律倍的話如一盆冷水從頭澆下。是什麼讓自己樂不思蜀,連整個契丹國和千千萬萬子民都跑到九霄雲外?就是那個執拗的女人,那個不經他同意就和別的男人訂婚的女人——石重玨!他冰冷的眼神瞟了下屋外,兩個時辰快到了。
聊了會兒,耶律倍略帶挫敗的起身要告辭。「皇弟不遠千里來中原看我這個契丹逆民,實在慚愧。也沒有什麼好表示的,這些奇珍異寶就送你吧。」留下一個沉重的箱子,耶律倍落寞的離去。「堯骨,我對不起父皇。契丹……就交給你了!」
耶律德光面無表情的目送兄長離去。這最後一句像一記重錘狠狠打在心上。契丹,他一定會把契丹變得更強大的!在這里所遭受的,總有一天他會得到加倍的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