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拿來冰塊,耶律德光用布包好,不停在耶律璟額頭移動,試圖為他退燒。以前他行軍打仗時如果湯藥沒有效果只能借助這樣的辦法。「太醫呢?給他三天時間,治不好大皇子的病,他也別想活了!」濃眉緊蹙,他冰冷的下達死令。悌
時間一點點過去,日出接著日落。太醫滿頭是汗忙碌著,昏迷中的耶律璟絲毫沒有好轉。耶律德光早中晚三次來探望,形色匆匆,焦慮不安。玉妃更是衣不解帶的守候在兒子身邊,她已經幾天都沒有合眼了。到了第三天,耶律璟呼吸和脈搏都呈微弱趨勢,命垂一線讓所有人驚慌失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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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妃早已哭啞了喉嚨,發絲凌亂,懷里抱著耶律璟眼神空洞得看不到一點希望。「璟兒……娘在這里……你快醒過來啊!」
殿外,太醫在吉剛的鉗制下苦苦哀求︰「皇上饒命!容臣稟奏!大皇子患的是一種極為罕見的病癥,醫書上也未有詳細記載,只說會傳染奪命,尤其是孩童。臣已經盡力……皇子如今也只能听天由命了。但大家最好不要靠近大皇子,可能會傳染,如果不小心再傳染給二皇子,後果不堪設想……」不是他見死不救,實在是無能為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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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庸醫誤人還妖言惑眾!拖出去,砍了!」耶律德光被屋內玉妃的哭聲糾結得無以復加,冷酷的宣布太醫死刑。玨兒不在身邊,怎麼能讓璟兒出事呢?!不管是什麼病,他都不會離開!諛
小倩忍不住過來求情︰「皇上,璟兒現在危在旦夕……實在不宜殺人,還是讓太醫再想想辦法吧!」殺人也不能救璟兒一命!在小倩的苦苦哀求下,耶律德光饒了太醫一條命。太醫感激涕零的繼續尋找解救方法。
這時,玉妃忽然抱著耶律璟從屋里跑出來,嘴里嘀咕著︰「不許踫我兒子!這是皇上和我的孩子……不許你們帶他走!」她眼神不住的掃視四周,仿佛看到什麼一樣,死死護住懷里的兒子。「我要去求神靈……神靈會保佑璟兒的!」說著沖出皇宮。
「玉妃……不要這樣。」耶律德光拉住她,抽痛不已。這個太醫是從中原找到的,醫術高明。他都這麼說了……難道命中注定兒子難逃此劫?
「不!璟兒有先皇御賜的金牌護身,哪里的妖魔敢近他身?!」玉妃歇斯底里的對著天空喊著,「我要去求神靈庇佑!求神靈保護我的兒子……」她掙月兌耶律德光的手,瘋了似的離開。宮女侍衛攔也攔不住。
「小倩,你快回雙園守著爍兒!決不許讓他出事!」耶律德光命令著,自己跟著玉妃離去。
玉妃就這樣抱著耶律璟,奔到皇宮宮門處停下來,開始一步一跪,一直向聖廟的方向。她這一生,卑微如草,有幸能遇上皇上,並得到了他短暫的憐愛。為了他,她寧可失去生育的能力……一直都明白,她不會成為他心里的那個人,所以她只能遠遠的觀望,遠遠的愛著。腦海里,璟兒每一個地方都像極了耶律德光……他不僅是皇上賜給她的兒子,更是上天賜給她的兒子啊!璟兒每一個燦爛的笑容都成為她快樂的源泉。她愛璟兒,因為兒子早就是她生命的全部!
耶律德光等人跟在玉妃身後,都被她不顧一切的舉動深深感動。吉剛要上前阻攔,被他阻止。「隨她去吧。」耶律德光心疼的聲音。他可以號令天下,卻無法打敗病魔,只能眼睜睜看著玉妃自我體罰式的徒勞……
不久,小倩趕來稟報耶律德光說耶律爍一切安好。
「不是讓你看護爍兒的麼?!」耶律德光一聲大吼。璟兒已經出事了,他不能再讓爍兒也有危險。
「請皇上恕罪,璟兒也是燕妃的骨肉啊!我怎麼能看著他有危險?」小倩哭訴著。耶律璟也是石重玨的親生骨肉,她又怎麼能厚此薄彼的置之不理?璟兒病成這樣她絕對不忍離開!
小倩踉蹌著走到玉妃跟前,淚流滿面的說︰「玉妃,我和你一起跪拜神靈,但願璟兒能好起來!」
衣袍磨破了,流淚流干了。冰冷發白的石磚地上,留下一個個印血的痕跡,一直延伸到上京城外的聖廟前。
「真神啊!請保佑璟兒快點好起來……如果可以,我願意用自己的命換他一命……」玉妃說罷,面色從容的對身旁的小倩請求,「你過來幫我抱著璟兒。」小倩疑惑的照做。
玉妃從靴子里拔出一把匕首在左手手腕上劃下深深的一道口子,鮮血沿著手腕滴落。她憔悴的面容盡是淒絕,嘴里念叨著︰「我,碧蓮,以對真神無比敬仰之心,用自己從心髒流出的熱血驅趕依附在璟兒身上的惡魔……請神靈庇佑!」玉妃將滴血的手腕湊近昏迷的耶律璟,讓溫熱的鮮血一滴滴流入耶律璟小嘴里。不一會兒,耶律璟緊抿的小嘴都鮮紅一片,鮮血沿著他嘴角流下來。可是玉妃還是沒有停止,繼續用自己的血滴在耶律璟身上。包裹孩子的錦被漸漸被鮮血染紅了……
「玉妃!不要再滴了。」小倩抱著耶律璟的手止不住顫抖。眼前血紅一片,怎一個撕心裂肺又觸目驚心啊!「不要再滴了……你會死的啊!」
眼淚奔涌出眼眶,玉妃仿佛沒有听到一樣,繼續自己的動作,臉色慘白如紙。如果璟兒醒不來,她就陪他一起去……
「夠了!」忽然一只大手抓住她不停流血的手腕,耶律德光痛苦的吐出,「我是他父皇,下面由我來!」拾起地上的匕首,他也在右手手腕上劃下一道口子,跟著滴血救子!
聖廟里,傳來一股濃濃的血腥味。
奇跡,相信了才會存在。就在所有人為之心痛而流淚哭泣的時候,小倩懷抱里的耶律璟輕咳了一下,小舌頭添了下嘴唇。
「璟兒!璟兒!」小倩驚叫起來。「璟兒醒了!」
耶律璟睜開烏溜溜的大眼楮,看到眼前耶律德光和玉妃兩人血淋淋的手,嚇得哇哇大哭,然後掙扎著撲向玉妃。
「璟兒……娘在這里!娘在這里!」玉妃哄言著,抱過耶律璟緊緊摟在懷里。「我就知道神靈會保佑你的,你不會有事的……」然後哇的哭出聲,「璟兒……我的兒子!」
耶律德光一下子坐在地上,長吁口氣。看到這一幕,他心糾成團。上前將玉妃和兒子抱在懷里,輕撫她肩膀︰「沒事了。」
玉妃將臉埋入他懷里嚶嚶哭泣,肩膀依舊恐懼的顫抖著。旁邊,吉剛摟著同樣痛哭不已的妻子,一同見證這感人的一幕……
就在耶律璟養病期間,耶律德光經常去玉妃那里探望。一來關心兒子的健康,二來也是打發時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看著日益強壯的耶律璟,他嘴角揚笑著說。
玉妃幸福的看著他和兒子。如果時間可以停止,她願意就這樣站在一邊,看著他們——她生命中最愛的兩個男人。燕妃南歸至今未回來,皇上百忙之中還頻繁到這里來,讓她有種幻覺……
「皇上最近國事繁忙一定很累吧。不如……今晚就在這里歇息,讓臣妾伺候你……」玉妃低頭輕輕的說。不是她有意要爭寵,而是希望自己的幻覺再一步接近真實。他不能給她愛,就給她真實的幻覺吧!
耶律德光一愣,鷹眸掃過臉泛紅暈的玉妃。沉默了會兒,淡淡的說︰「不必了。我只是怕你一個人帶璟兒太累,過來看看。既然璟兒沒事了,增加的宮女也把你們安頓得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
「皇上!」玉妃喊住轉身離開的耶律德光,眼里的期盼和失落叫人心碎。「臣妾只希望,燕妃不在身邊,你獨自一人的時候偶爾會想起我……」是不是她太不知足,得到他的關懷後還貪心的索要其他?
「燕妃……始終在我心里,所以我再也不會覺得孤獨。」耶律德光直直的望入她眼里。感謝從前在他孤獨的時候,她給予的慰藉。只是他無法給她愛,對她的需要也早已中止了。
他的眼神直白說明了一切!他只愛燕妃一人,即便是臨時的安慰都不會找任何一個女人……包括她!
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一顆顆滾落。視線模糊中,那個高大的身影遠去了,消失在玉妃面前,孑然走出了她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