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日•早間——
「好渴啊,哎我的腦袋……疼疼疼疼疼……」陽光透過玻璃照進房間的時候,屋里響起了某人的抱怨聲。
張松嵐從爛醉中清醒過來已經是第二天了,腦中保留的最後印象是和莉莉婭拼酒拼得天昏地暗,宿醉的後遺癥現在正猛烈地折磨著他不怎麼結實的身體——口干舌燥、頭痛欲裂,眼前的一切都朦朦朧朧看不大真切。
「水壺我記得是放在這邊來著,還有解酒藥……恩?!」張松嵐按照習慣將手伸向床的另一端,忽然一陣軟綿綿的奇怪觸感透過神經傳遞給大腦,讓他的動作登時如同觸電般定格在那里。
「不了個是吧?」扭過僵硬的脖子,張松嵐的嘴巴訝異地張得老大,映入眼簾的是莉莉婭漂亮的睡臉,被張松嵐胳膊一推她似乎有要蘇醒的傾向。
「特侖希爾,老子跟你沒完!」張松嵐心中暗罵自己的副隊怎麼把自己丟給了這個麻煩女人。
然而事實已經發生了,張松嵐不是個雛,他在軍校時代和損友海因斯都是軍校周圍幾家夜店的常客,而且在校內不怎麼招人待見的他卻意外地很受那些夜店姐妹的歡迎。腦中飛快地計算著,似乎情況對自己來說即將承受的危險要遠比佔的便宜大,且不提這位一直看自己不順眼的好強女下屬發現一覺醒來自己借酒把她給睡了會作何反應,就算那些崇拜自己長官的第三偵察機甲隊官兵想必也不會因為自己官大就放過自己,後果太嚴重了激起兵變把自己亂槍打死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趁著她醒來之前,快閃為妙!」張松嵐所有的智商和情商將答案指向一處。
說做就做,刻不容緩,張松嵐像條蠕動的蚯蚓般地蹭下床。地面上堆的都是兩人昨晚隨地亂扔的衣服,張松嵐躡手躡腳地盡量做到不驚動莉莉婭翻找著屬于自己的物件,並用生平最快的速度穿著起來。
「唔,頭好疼。」可惜老天並不打算放過這個倒霉蛋,就在他把褲子往腰上提的時候,一個不大的聲音讓張松嵐全身都打個激靈。
「……」屋子里的兩個人尷尬無比地對視著,詭異的氣氛仿佛把陽光和空氣都給凍結了。
「你……張松嵐?」莉莉婭揉揉眼楮,還帶點迷糊地問道。
「啊,是我……不不不,不是我!」呆在原地的張松嵐語無倫次地想跟莉莉婭解釋。
「哈?」莉莉婭投以費解的眼光。
「總總總而言之,我不是故意佔你便宜的,對不起,告辭了!」莉莉婭這一瞥給打算偷溜的張松嵐帶來了極大壓力,他想也沒想抓起衣服掉頭就逃出了莉莉婭的臥室。
「額……似乎昨天我干了很不得了的事啊。」還搞不清楚狀況的莉莉婭無語地看著張松嵐落荒而逃,又看看地上散亂著自己的軍服,腦中大致對昨天晚上發生什麼有了大致印象。
不過當莉莉婭掀起被子起床觀察自己的時候,她的臉上忽然露出又好氣又好笑、還參雜著長舒一口氣的表情。
「這笨蛋根本就什麼也沒干嘛!」
——十幾分鐘後•第三偵察機甲隊營房——
「當,當當當!」粗暴的敲門聲響徹整個營地,吵醒了中隊全體人馬的清夢。
「誰他娘的敲門?!老子困死了,有事下午再說!」營房里頓時罵聲連天,一個脾氣火爆的分隊長撅著脖子對大門喊道。
「我,你們隊長,全隊緊急集合!」莉莉婭的聲音不大,卻讓整個營房里的人听得真真切切。
「呼嚕嚕嚕……」頓時整個營房的人馬都像被掐了脖子似的沒了聲息,屋子里只剩下一幫大老爺們慌慌張張起床穿衣服的聲音,可見莉莉婭在短短一個多月時間里已經把這群桀驁不馴的佣兵教成了什麼德行。
「原來是隊長大人駕臨,不知道您叫我們有什麼吩咐……」營門打開,一群衣歪帽斜的陸戰隊員呼啦啦從里面鑽了出來。
「敢跟我稱老子,你膽子不小啊?」莉莉婭雙手抱胸,斜著眼楮盯著眼前某個比自己高上兩頭卻連大氣都不敢出的分隊長。
「不是不是,您看我這不是睡蒙了嘛,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就放小的一馬吧。」剛才那個對著門外大吼大叫的分隊長搓著手對莉莉婭賠笑道。
「恩,念在是初犯姑且放你一馬,不過以後再敢跟我沒大沒小的後果你自己去想。」莉莉婭大人大量地點點頭,「叫你們起來是讓你們幫我在隊里找個人出來,我自己找估計他八成得躲著我。」
「找人?誰惹著隊長您了?告訴弟兄們,咱馬上就去揍丫的給隊長報仇出氣!」自知惹得隊長不高興的隊員們紛紛亡羊補牢表忠心。
「這座基地里誰敢惹我?」莉莉婭不由苦笑,「讓你們找的人是張松嵐張隊長,不用揍他,找出來之後通知我就行了。」
「額,張大隊長?」那分隊長一愣,「他怎麼又惹著您了?」
「我不是說了嗎,沒人惹我!叫你們找人乖乖去找就是了!」分隊長的死腦筋讓莉莉婭很生氣。
「哦,是!堅決完成任務!」分隊長察覺莉莉婭的臉色趕緊閉嘴。
「恩,去吧,我再找找別的隊幫忙。」莉莉婭向自己的隊員擺擺手示意他們快去,自己則轉身向大隊部走去。
「沒惹著您他躲您干嘛……」眼見著莉莉婭走沒了影子,分隊長才敢小聲冒出這麼一句不算抱怨的抱怨。
——幾分鐘後•大隊部駐地——
「副隊,起來沒有?」莉莉婭敲敲大隊部某軍官獨立營房的玻璃。
「索洛馬丁隊長啊……」玻璃窗打開,特侖希爾打著哈欠伸出頂著一團雞窩的腦袋,「這麼早找我什麼事?」
「看見張松嵐沒有?」莉莉婭直奔主題。
「隊長昨天不是讓您給帶回去了嗎?怎麼找我要人啊?」昨天特侖希爾是看著莉莉婭把人事不省的張松嵐拖回自己房間的,所以他雖然事後被一幫人灌個爛醉對這事還是有點印象。
「這個嘛……」不管怎麼要強莉莉婭畢竟是個女孩子,有些事情她還是沒法直接說出口的。
「啊,我明白了。」特侖希爾馬上作心領神會狀,「這小子昨天對您下手然後今早吃干抹淨撒腿開溜了是吧?」
「說是也不是……」莉莉婭是個就事論事的人物,她不想因為個人的不滿就冤枉張松嵐。
「不用說了不用說了,我都明白了。」沒等她把話說完,特侖希爾兩只狗眼已經放射出看見肉骨頭的光芒,「這事兒我們整個大隊部都能給您做主,您等著,我這就去叫人把隊長揪出來。」
「額……」看著特侖希爾興沖沖地走開,莉莉婭隱隱覺得自己似乎把這事鬧得太大了。
有了特侖希爾這個好事的家伙參與進來事情的發展就已經不可控制了,首先被拉進搜捕張松嵐行動的是亨克爾,然後亨克爾又扯進來齊格菲,最後連兩個執勤的支援中隊和後勤部隊都興致勃勃地開始到處找張松嵐,對于這幫本來事不關己的閑人來說起大早全軍動員去抓自己長官的理由也只有一個——好玩!
基地就這麼大,饒是張松嵐隊經過大幅度的戰斗減員依然人口稠密無處可躲,張松嵐最後是被兩個後勤班的炊事兵從補給集裝箱里抓出來的,等他被押運到基地廣場上的時候那里已經里三層外三層圍滿了聞訊前來看熱鬧的士兵,場面搞得像公審大會一樣。
「索洛馬丁隊長,又不是什麼大事,不至于鬧這麼大吧?」張松嵐苦著臉看著站在自己對面的莉莉婭。
「恩,確實不是什麼大事,」誰知道莉莉婭居然贊同他的論點,「你要不跑的話就更談不上。」
「好吧,是我的過錯,您想怎麼處置我隨便吧。」張松嵐左右看看,人群最里層的第三偵察隊員都在用能吃人的目光盯著自己,現在確實不是適合耍嘴皮子的情況,所謂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干脆自己認錯就是了,保不齊還能爭取個寬大處理。
「處置你倒是用不著,我也沒有處置你的理由,把你叫到這里來其實是想告訴你件事……」說到這里莉莉婭深吸一口氣,用最大的聲音把話講了出來。
「昨天咱倆雖然睡在一張床上,但是你什麼都沒對我做!」
「哦!」頓時這句話好像滴進熱油里的水讓整個廣場都炸了鍋。
「什、什麼?!」張松嵐腦子里「嗡」地一聲,此刻的感覺就像是莉莉婭拿起那根名為屈辱的大錘狠狠照著自己天靈蓋來了這麼一下子,徹底打垮了他的精神骨架。
試問身為一個男人生命中最丟面子的事是什麼?不是睡完了女人之後逃避責任撒腿跑路,而是在女人床上睡了一整晚卻什麼事都沒做!何況這個消息是被當事人在大庭廣眾之下講出來的!
「撲哧……」第一個憋不住樂出來的人是亨克爾,隨後笑聲的傳染範圍越來越大,變成整個大隊都在嘲笑自己這位在某方面疑似無能的大隊長了。
人群笑夠散去是一刻鐘之後的事情,張松嵐卻感覺這一刻鐘好像幾十年那麼漫長難熬,當圍觀的人群走開時廣場上只剩下失意體前屈趴在地上的張松嵐和他的副隊長。
「隊長,這次你可是丟了大人了。」特侖希爾難得地沒再落井下石,而是作為一個男人同情地拍拍自己的同胞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