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求生記 043章 道喜

作者 ︰ 砧板上的菜刀

丹東縣主圓場道,「還是高宗陛下剛剛登基的時候,那時尚有海運,南洋來的船只在清江停靠,卸下多少好東西。咱們家得了數千粒豌豆大小的粉珍珠。要說粉珍珠本也無甚稀奇,難就難在它每一粒中間都含了一絲白暈,可奇了可巧又應了我一好姐妹的閨名,後來她被選作高宗皇後。咱們家獻上了這珍珠,內織造給皇後娘娘做了一頂鳳冠。後來余了幾十粒,娘娘著內制造給做了些手藝精巧的飾物,又下賜了回來。隔了這麼多年,也只余了這七件了,給你們年輕女孩兒頑吧

伸手數數,賀家如今在家的三個女兒,初君、湘君與夕君,座下洪同知的太太帶著他家唯一的女兒,洪西錦,另有世家大族閔家的兩位小姐,寧舒、宓舒,還有時同知府上的時茹,剛好七人。

時芸本是超出計劃之外的,短了一個荷包,自然有些尷尬。又因時芸生得討喜,縣主賜了別物,又怕旁人多心,多言幾句。

想來這粉珍珠的飾物本是皇宮內制造所出,自是不俗,太太、時茹也不會再介意這個小小的鐲子。時芸這才松了口氣。

剛剛丹東縣主提到的高宗皇後就出自那平江閔家,丹東縣主待那兩位閔小姐自然優厚些,兩人伴在老祖宗膝下,陪著耍笑。

閔家一位小姐跟著嚷道︰「好祖宗,您還有什麼好玩意兒,多賞我們些頑吧一會子我們帶著這好東西回家去,家里嫂嫂、嬸子們也不會放過我們姊妹的」

老縣主摟住宓舒笑了一遭,罵了一句,宓舒這哄人玩意的潑猴兒一時大家才丟過這茬。

閔宓舒又道,「我們幾個才偷偷去瞧了初君姐姐,時家姐姐還沒去吧且趁機跟著學學嫁人那套規矩,將來不至于抓瞎」

旁邊閔太太既是掩飾,又帶著寵溺,小聲數落道,「這個不知羞的小猴兒,莫怪莫怪」

大家見宓舒人小,嬌憨,都不以為意,笑笑就過去了。只有時茹,心里一陣不舒服。原來因為她容貌有些不如意,在長輩們面前只以嬌憨來討喜,如今這個閔宓舒生得好,也用這一套,生生讓她沒法子融進這群官家太太、小姐當中,心中怎能不恨。

賀太太忙招呼了個小丫頭上來,湘君也不閑著,起身笑道,「我來陪時家姐姐們去瞧瞧大姐」

眾人點點頭,賀湘君這才離了席,引著時芸、時茹兩人過去賀初君的閨閣。

夏辰、小芹兩個也要陪去。春卯攔了夏辰,自手中的捧盒里分出一個小匣子遞了給她。

今日一上車,春卯就捧著這麼個大盒子,想來是太太給賀家大小姐的添妝。沒想到內有乾坤,還帶著二小姐的那一份。小芹看著她倆,你給我拿,冷瞧了一眼,也不吭聲了。

閨中好友之間,嫁娶添妝本為常事。時太太知道,二小姐時茹知道,但一直養在深閨、足不出戶的大小姐時芸卻未必熟悉這些人情世故。就算她明白,現在又哪里去尋個珍貴東西,來表心意?退一步說,一個庶女,不得嫡母喜愛,哪里有私房東西敢當面給別人添妝。

夏辰悄悄掀了那小匣子,里頭一對鏤紋的金鳳鐲子,該是實心的,另一對鳳餃寶珠的金釵,一對雛鳳清鳴的耳環。太太這算是下了血本了,很不符合她平日小氣的作風。要知道就是時太太本人,平時也鮮少穿金戴銀,一個玉鐲能在手上掛半個月。這麼殷勤討好必對賀家有所圖了?也是,時老爺是賀知府的下屬,可圖的利處多了去了。

時太太給時茹備了賀禮,卻沒時芸那一份,時芸也是要小小出丑一番,虧太太在家的時候不說,還讓春卯大盒里面裝小匣,可算是算計到骨頭里了

夏辰難免有些同情時芸,夾縫生存已是不易,盼了這麼多年,首次露面,嫡母還要讓她人前失禮。以後再出門,也難免要被同齡女孩子輕視,這閨秀的圈子,時太太是徹底不想讓時芸立足了。

賀家大小姐賀初君,自一年前備嫁,就移居到了這幽碧草的繡閣居住。平日很少會客,只一心繡繡嫁妝,讀讀《訓》《戒》。只把陪伴母親交際應酬之事,交到了妹妹湘君手上。

湘君一路輕巧的帶過園中景致、家中狀況,又略微介紹了大姐繡得東西、談得詩詞,語中雖是家常俗事,卻又有幾分大氣,事情說起來繁瑣,卻不顯得多余,她與時茹說一句話,也兼顧一旁的時芸。一路走來,時芸漸漸去了些拘謹。

湘君身著了寶藍流線雙雲的晉錦交領,一裳湘妃竹的百褶大葉裙,穿梭在園中,仿佛一葉小舟,行于江面,人如在畫中行走,動若流水,聲如銀鈴。髻邊留了幾縷細辮,既不失端莊,更又顯少女的可愛。

夏辰暗贊一句,不負其名,湘君如水。

進了幽碧草,夏辰的保管任務也該到頭了,她遞了匣子給時茹,自己與小芹連同湘君的丫鬟只能在外候著。

湘君的貼身丫鬟也很是活絡,輕巧細致的給她二人上了茶,又道,「我叫薜荔,是三小姐的貼身丫鬟。二位不棄,喊我句妹子就好姐姐來這是客,快快請坐」央求了老半天,又親自上陣,夏辰、小芹才戰戰兢兢的側挨著椅子坐下。夏辰暗自感慨,原來這知府府上這樣松乏,比起時家嚴厲的規矩,這里的丫頭該過得更恣意些。

平江城外碼頭上早打點好了船只,壽昌侯府的二公子十來天前已到了平江城迎妻,一行嫁妝幾日已經運完,只有幾個隨身小箱子,貼著‘囍’字,還留在外間,只等明日與新娘子一同上船。

夏辰掃了一眼,見這主居比時茹的屋子要清減多了,什麼珍貴器物也未擱置,雖掛紅添彩,卻又空空蕩蕩,怪冷清的,想是嫁人之後,這里就空了,早早收拾干淨了。

湘君帶著時芸、時茹去內室道喜。

時茹原就與初君不太熟悉,只是知道她所嫁也算是上等侯門,拉著她道了幾句喜,強掰了一筐好話,又轉呈了那只小匣,以作添妝。

原準備看時芸笑話。未曾想到時芸也變戲法似的掏出了一個玉米雙穗的白絲絹袋子,含羞也送上了自己的心意。

東西雖沒時茹裝在匣子里排場,卻另有含義。

原來絹袋子里是一支多寶石榴籽的金釵,幾粒外露的石榴籽兒,熟的是紅瑪瑙,半熟的是碎琥珀,精巧透光,貴重不提。玉米、石榴皆是多子的象征,賀嫁再合適不過。

初君一改客套的笑臉,竟對時芸多了幾分親切。想來,時芸的禮物,也更合心意。

幾人圍著一起說了些閑話,你道兩句恭喜,我回兩句多謝。又約定日後有緣還要多聚聚。直到賀太太打發人來催,這才依依別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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