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話
一
「呀」鼬擺了一下手,兩腿不老實的亂蹬。
「乖,別動,就快好了。」佐助哄道,他在給鼬換紙尿布。已經一歲了,小家伙越來越不听話,一有人靠近了,就喜歡亂動亂喊。
「嗚——」旁邊的葵突然發出一聲即將大哭的前奏音。急得佐助加速將鼬搞定,跑到葵的床邊看她怎麼了。但葵一看到佐助,撇著的嘴就恢復了,她對著佐助伸出手,意思很明顯,在要抱抱。
「唉……」佐助抬手支在嬰兒床床欄上扶住了額頭。
四個孩子里,鼬和葵最能折騰人,一會看不見的就開始哭。明明尿布是干淨的,喂女乃也不喝,什麼事都沒有,但醒了就要有人陪著、抱著才不哭。
這時候門鈴響了,于是佐助抱起葵去開門。是井野、小櫻和雛田。
「嗨佐助君,我們過來了。」井野笑道
「喔」小櫻隨便打個招呼,被井野狠狠踩了腳面,痛的她臉都青了。
「佐助君,好久不見。」雛田略帶羞澀的打招呼。
佐助笑了︰「今天很冷啊,後面躲著的,不進來暖暖麼?」
「喲好久不見了啊。」從路旁綠叢里,陸續走出來鹿丸、丁次、牙和寧次,都是熟人。
雖然綱手叮囑佐助和鳴人要低調,但井野常往佐助家跑,一來二去,原本相熟的人還是陸陸續續都知道了。只是之前沒什麼來往,不好貿然前來,才選在了井野來幫忙的這天,結伴而至。
所有人都和井野第一次進佐助家一樣,對佐助的家驚嘆不已。等在西客間坐定,都還在偷偷張望。雖然這是不禮貌的,可誰叫佐助家這麼大呢
三個女的直接跑二樓去看孩子了,一樓只剩了男的。佐助端上茶,和對面四個人一時找不到話題,屋子里氣氛有點壓抑。可自打佐助叛跑出村,除了鳴人一個隊的,別人基本見都沒見過佐助,突然面對面,怎麼可能有話題?
這邊佐助靜靜坐定沒有看任何人,那邊鹿丸和寧次卻在仔細打量佐助。到現在,眼前的這人依稀還能看出當年的模樣,只是臉龐更稜角分明,眉眼間的稚女敕早就消失不見。可不知是否心態影響,總覺得這人渾身洋溢著一種,嗯,柔和的幸福的氣氛。
「孩子的媽媽是誰呢?」丁次開口就問。他話音剛落,一向沉穩的寧次和一向懶得動彈的鹿丸一起跳了起來,抓住他就拖了出去,然後一陣暴打聲和丁次的慘嚎聲,讓也想這麼問的牙咽了口口水,牢牢閉上了嘴。然後他看見,佐助笑了,于是他呆住了。
從進忍者學校開始,佐助就是聞名整個年級的優等生,加面癱。從沒有人見過他笑,從沒有。
幾時起,這個人變了呢?
牙突然想,鳴人是必定見過佐助笑的吧?所以他才如此追逐他的背影,就算沒有和小櫻的那個約定,他也一定會至死不休的追他回來的。
「鳴人……也快回來了吧?」牙換了個話題。
「差不多了吧?」佐助淡淡的回答,「這次的任務預定是一個月就回來的。」
「等他回來,就快到他生日了吧?」牙大大咧咧的說,「到時候我們來給他慶生,可以嗎?」。
「當然可以,鳴人會很高興的。」佐助扭頭望向院牆上的天空,心里默默的想︰鳴人,你現在走到哪里了呢?
二
「呼哈——」鳴人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睡眼朦朧的模索著打包背囊。
昨夜經過一片沼澤,找不到扎營的地方,只好趕了一夜的路,直到拂曉才進入一片山地,這時已經一天一夜沒有休息了。于是卡卡西下令休息,四個人一直睡到了大中午。
「鳴人,你有那麼困嗎?」。早就打包完畢的卡卡西無奈的問。
「卡卡西前輩,鳴人和我們不一樣啊,」佐井輕佻的調調越發嚴重了,「我們睡覺就是睡了,鳴人睡覺可是在夢里繼續做‘體力勞動’吶。」
「佐井」鳴人怒,轉身想揍他。事到如今,算是住進佐助家的他,已經听得懂佐井的這些yellow笑話了。
「噗哈哈哈。」佐井笑著退出好遠。
「好了」卡卡西無奈復無奈,「快點收拾好上路你們不想家,我還想快點回去睡床鋪」
「哦……」鳴人回頭繼續收拾。
佐井也乖乖回來不再鬧騰。
嗯?還有一個孩子呢?卡卡西一起來就催著鳴人起床收拾東西,這會才發現除了一直在邊上鬧鳴人的佐井,始終沒見到宇美,但卡卡西也不很擔心。
他嘆一口氣,這不是第一次了,這時候,只要他原地轉身,就會看到她了。
果然宇美站在他身後偏右的地方,看他轉回身子,就開始笑。
「早啊,宇美,去和鳴人、佐井列隊,我們要出發了。」
「嗯。」宇美點點頭,這才走過去鳴人那邊。
有點不妙啊,卡卡西撓撓臉頰,默默的想。
其實泯滅了自我、一切感情的忍者,換個角度看,是非常純粹的存在。這樣的人沒有私欲,也不懂何謂私欲,可以說在他們的心中,只有命令與任務。這樣的忍者,確實好用。但這樣的忍者,一旦意外的體會到平常人最普通的情緒,都會深陷其中不可自拔。任何的情緒對她們而言,都是新奇如罌栗,會讓他們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自己無意中給的一顆糖,讓宇美第一次體會到了一種好的心情,又把這種好心情,由糖追溯到給她那顆糖的自己身上。其實給她好心情的只是那顆糖,誰給都一樣,可她不明白這點。
「唉……」卡卡西覺得腦袋都大了,這次回去必須要向綱手報告這件事,女人應該比較擅長解決這些事吧?
三
「喂,你們兩個,剛才干嘛要把我痛打一頓啊」回去的路上,丁次問鹿丸和寧次。
已經听牙說了情況的井野和小櫻同時回頭看向丁次,你一言我一語的開說——
「你是傻蛋啊」小櫻先開頭。
「那種問題可以問嗎?」。井野緊追而上。
「孩子已經讓佐助很可疑了,你非要讓他更可疑嗎?」。
「孩子這麼小佐助就當了單親爸爸,你再問來問去他更難過了怎麼辦?」
「咦?」
「咦?」
小櫻和井野猛的注意到,對方和自己喊的,完全不是一碼事啊。一時再沒有人開口,場面瞬間安靜了,只有風吹過樹梢的沙沙聲。
過了好一會,小櫻先轉身就走︰「我先回去了。」
「小櫻,你……」井野追了幾步。
「井野,我沒事。各位,回見。」小櫻又扭頭說這麼一句,才大踏步離開了。
「總覺得,情況很復雜呢。」雛田小小聲說道。
「啊——」鹿丸長長的嘆了口氣,但什麼也沒說。當初佐助帶著鳴人私自離村的事,他是知道的,可孩子的事情他就不太清楚了,不好說什麼。
只有寧次蹙眉講道︰「突然之間有了孩子,就算一般人都要被懷疑,何況這還是佐助君,這可是宇智波一脈,事關血繼限界寫輪眼,復雜程度遠非一般人可比。」
听寧次這麼講,鹿丸也不閉嘴了︰「嘛嘛,我們就少操這份心,管好自己的嘴就成。這件事如此低調,火影大人是給相關人員下了密令的。」
一听此言,別人都心中有數了,不再有探究的心思。而另一方面,之所以在場的人能夠得知這件事,必然不會是小櫻和井野說漏嘴,而是故意讓他們知道,萬一日後有什麼事,也可以照應一下佐助。
「火影大人可真辛苦啊。」牙嘟嘟囔囔了一句。
「唉……」鹿丸繼續嘆氣,這都是些什麼事啊?
四
天已黑透了,但火影辦公室的窗口依然亮著燈。
「噗……」綱手捂著嘴,也沒忍住笑。難怪一向利索的卡卡西今天變的吞吞吐吐,原來是遇上了這樣的事。
這事可大可小,但一般是禁止同一小隊隊員間有超越友情的感情存在。因為任務充滿意外與危險,感情會影響成員的判斷。
「火影大人,這一點都不好笑」卡卡西聳著眉毛,郁悶的很。
「咳……」綱手接過靜音找到的宇美的忍者資料——根解散後,所有的根之忍者都被木葉重新登記過——邊看邊念︰「專修體術、會劍術、零忍術……啊,會秘術……執行過的任務,嗯……很普通的忍者麼。」
宇美使用的忍術,果然沒被登記在案啊,卡卡西在心里想著,繼而才注意到一個問題︰木葉對根之忍者進行登記時,宇美怎麼會想到隱瞞自己的實力呢?
她真像看起來那麼單純嗎?
「其實,大多被分配進根之忍者的小隊都打過報告要求更換成員,因為根之忍者很難適應團隊協同作戰。」靜音插話,「但看卡卡西你以往的報告,宇美算是適應的很好的了,從未影響到任務的執行,說不定她現在的反應,只是在嘗試融入小隊之中呢?」
卡卡西想了想,問靜音︰「你所說的那些被打報告要求更換的根之忍者結果如何了?」
綱手和靜音都沉默不語,也不看卡卡西。
卡卡西明白了,沒有使用價值,又不能放任他們自由,那惟有要他們死了。又加上剛才注意到的問題,卡卡西決定自己搞個清楚。畢竟,不說佐井和宇美同出身于根,連自己和鳴人也漸漸和她熟了,自己怎麼也不能隨便就讓她陷入危險境地。而萬一宇美並非看起來的那麼簡單,日後出事,曾帶領她兩年多的自己,絕對月兌不開關系。
「我看看情況,再決定吧。」卡卡西最後說了這麼一句。
綱手點頭︰「嘛,當初的鳴人和佐助這麼難搞的組合,你都搞定了,這個宇美小cass啦」話是這麼講的,可綱手一臉的奸笑完全出賣她想看好戲的心態。
卡卡西在心里無奈的嘆道︰唉……火影大人您的日子到底是有多無聊?
五
鳴人一路奔向宇智波老宅,幾番起落,落在佐助家的庭院里,以一個自認帥氣的姿勢——左膝著地,左手扶著背上的背囊防止發出聲響,右手扶在曲起的右膝上。
「你耍什麼帥啊?」佐助說著從暗影里走了出來,驚的鳴人哇的大叫一聲,辛苦擺出的姿勢瞬間走樣。
「你怎麼躲在那里啊?嚇死我了」鳴人頓時炸毛
「哼,別想能偷溜進來第二次。」佐助忿忿不平的回答。
「……」鳴人挑挑眉,面上沒開口,心里在咆哮︰不就是被我撞見一次對著孩子發痴的模樣麼,用不用從此跟防賊一樣的防我啊啊啊
「累了吧?」佐助伸手將背囊從鳴人背上解下來。
「還好啦,這種任務就是路程比較遠,時間都花在路上跑了」鳴人呲牙一笑,右手還比了個V。
佐助露了個微笑,沒再說什麼,牽著鳴人的手就朝房屋走去,邊又回頭問︰「餓不餓?要不要再吃點什麼?」
鳴人模模肚子︰「不吃了,直接睡吧。」
佐助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哦?直接睡——啊。」故意在睡上拖了個長音
果不其然的,鳴人騰的紅了臉︰「你、你、你笑什麼啦?就只是睡覺而已啊」
佐助一臉無辜︰「我沒說不只是睡覺而已啊?」
一句話讓鳴人說不出話了。反駁吧,有點越描越黑越像自己別有想法;不反駁吧又覺得憋屈,明明是他先笑的若有所指麼
「好了,不逗你了,夜深要出露水了,進屋吧。」佐助松了鳴人的手,輕輕捏了捏他的鼻子。
「唔」鳴人捂著鼻子往旁邊一躲,不想兩人之前已經走到走廊邊了,這一躲,腿撞到了廊沿,一跌坐在走廊上。雖然沒摔著磕著,但鳴人還是虛驚一場。
而就在鳴人尚未回神之際,佐助突然欺身向前,彎腰就親了他。蜻蜓點水一般短暫的吻,卻已讓鳴人紅到了耳朵根。
佐助噗哧笑了,抬手用手背踫觸鳴人的臉︰「我們都這樣了,你居然還會臉紅。」
「什什什什什麼這樣了?我我我我我們怎樣了?」鳴人害羞的頭頂都要冒煙了。
「哦?」佐助將鳴人的背囊放到走廊上,改用兩只手捧起鳴人的臉︰「怎麼?事到如今還想不承認了?」再彎腰和鳴人額頭踫額頭,「晚了哦,鳴人……」
這次是個纏綿細膩的吻,鳴人徹底投降,雙手環上佐助的脖子,任由他把自己壓倒在走廊上,繼續在自己的口齒間肆虐。
「佐助……」鳴人在兩人的呼吸交錯間口齒不清的喚道。回應他的是佐助更加溫柔的細吻,十分舒服,舒服到鳴人竟然就這樣睡過去了。
「傻蛋。」佐助最後吻在鳴人額頭,寵溺的說了一句。然後他小心翼翼的抱起鳴人,回頭望了望高高的院牆,在走廊邊消失了。
六
院牆外的牆根處,蹲著一個人。
是佐井。
剛才院內的一切,他自然是全部看到了。
心沒有痛,在多年以前,它就已經痛的死去了吧。
現在的感覺,只是麻木。從頭木到腳、沒有絲毫感覺的麻木。
可手里的報告文書,早被緊緊攥起,恨不得讓它消失在手里一樣的死死不放開。
放不開吧……
那個教給自己何謂羈絆的人,是如此的光彩奪目啊,怎能不去望著他念著他?
怎能?
佐井仰起臉,後腦勺抵在寒涼的牆壁上。
漫天繁星,可佐井找不到屬于自己的那顆。
「喲」卡卡西的臉猛的在視野里冒出來。
「呃」佐井嚇的一個不穩朝一邊倒了下去,還好卡卡西一把拉住了他,他才沒有再摔一身泥,「卡卡西前輩?為什麼你會在這里?」
「咦?那為什麼你會在這里呢?」卡卡西反問。
「我、我忘記讓鳴人在報告文書上簽字了,所以才追過來的。」佐井邊回答邊把臉偏向一邊。
看看佐井手里已經不成形的報告文書,卡卡西在心里又是一聲長嘆︰「估計你得回去重寫了。」
佐井聞言低頭一看,慌忙中只來得及將它藏到了背後,卻忘了卡卡西都已經看到了,再藏又有什麼用呢?
你想藏的,是你的心吧?卡卡西默默的想,並未問出口。
「那前輩,你為什麼會在這里?」
卡卡西撓撓臉頰︰「散步路過。」
佐井挑眉、再挑眉,忍住了想月兌口而出的話︰拜托你說謊也找個像樣的謊言
卡卡西和佐井離開宇智波老宅區,沿著郊區的小路慢騰騰的走著。東邊的天空,已經微微發白,就算回家也根本不用睡了,索性走個盡性吧。
「對了,佐井,你知道宇美住在哪里嗎?」。卡卡西扭頭看向跟在自己身後的佐井,問。
「知道啊,我家樓上。」佐井答。
「咦——」
「怎麼了?」
「啊哈哈哈……沒什麼……」卡卡西只能傻笑了。自宇美加入小隊,也快兩年了,可他從來都不知道,自己隊里的兩名手下居然住的這麼近
「卡卡西前輩,你要找她嗎?」。
「嘛,算是有點事想問她吧。」
卡卡西不再開口,佐井也沒法再問,兩人就此沉默。
七
這一夜,對卡卡西小隊來說,注定是個多人失眠的夜。
只有鳴人睡的很香,做了一個很美的夢,在夢里都露出了笑容。睡在他旁邊的佐助醒來,恰好看到了他的那個笑。
良久,佐助才轉回身子,望著初升的陽光照射下,映成金黃色的天花板,再沒入睡。
鳴人,你夢到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