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大暴雨還在繼續。
佐助驚恐萬分的看著眼前的人,後退一步抵在門上。
不不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你應該早就死了你應該早就死了
看著那人,佐助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可心里早已是驚濤駭浪,攪得思緒天翻地覆,亂到極致,混沌一片,最終只凝為了一句清晰無比的話︰你應該早就死了
「呵呵……不要一副見鬼的表情麼,雖然……」那人收起冷笑,抬起自己一只手,垂眼看去,表情幾許落寞,「或許我……如今真的是什麼妖魔鬼怪也不一定?」
佐助身體里的力氣一點點流失,雙腿再撐不住身體,沿著牆壁慢慢滑下,癱坐在地板上。但眼楮一直定定的望著那人的臉,不曾移開半分。
那人也放下自己的手,轉而看向佐助,兩個人就這樣默默的注視著對方。
既然出現了,那就是活著了,活著,就是活著,沒什麼好問的。那麼,到現在才出現在自己面前,目的也只能是帶自己走了吧?甚至,是想讓自己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最初的震驚過後,佐助慢慢鎮定下來。他開口問那人︰「你來帶我走麼?」
「對。」來人言簡意賅。
佐助得到意料中的答案,緩緩低下了頭,沉默良久,才再問︰「那……鳴人怎麼辦?」還有孩子怎麼辦?可佐助不敢問這句,他不敢去想眼前這人對那四個孩子可能抱有的任何想法。
「就是因為,你繼續留在這里,會波及到鳴人的安危,我才不得不來帶你走。」那人壓下眉頭,眉間皺成一團,「不然,我才不想看到你」最後一句滿是嫌棄的口氣。
也正是那最後一句,觸動了佐助壓在心底最深處的痛,他的憤怒突然爆發︰「今天這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事到如今你還說什麼不想見我?那當初你就別……嗚」話未完卻嘎然而止。
那人半跪在佐助身前,伸手狠狠掐住了佐助的脖子,壓迫他的聲帶,讓他再發不出任何聲音。那雙紅色的眼眸愈發血腥猙獰起來︰「你、閉、嘴」這樣的咬牙切齒,恨不得張嘴咬斷佐助的脖子似的。
佐助不僅閉了嘴,連氣都喘不上來。他只能死命的抓住那人掐住自己脖子的手,試圖掰開那五根手指。這才驚訝的發現,自己竟然未能松動那人的手指半分。
面前這個人,真的是自己知道的那個人嗎?
看著佐助死命掙扎的模樣,似是猛回想起了什麼,那人「切」一聲收力松手,轉身不再看向佐助。
佐助整個身子都癱在了地板,大口大口的喘氣,剛剛缺氧到最後,意識都有點模糊了。待得呼吸恢復了節奏,他才緩緩坐直了身體,也沒再看向那人。自顧自垂眼看著自己的腳,然後慢慢掃過腿、腰、胸,最後將雙手舉到眼前,盯了一會,才慢慢用手蓋住了自己的臉。
「我恨你。」佐助說,「你這個從不顧及鳴人心情的混蛋」
「呵呵,」那人看著窗外的大雨,「混蛋麼……」自己確實混蛋吧,一直一直,狠狠的傷害著鳴人。甚至在導致眼下這一出荒唐之後,卻連最初始的那一刻,自己到底想到了什麼,都記不起來。
為什麼?就是記不起來那一刻自己到底想到了什麼呢?
外面的水聲漸漸稀疏,雨勢眼見得變小了,這場突如而至的大暴雨終于接近了尾聲。
「今天木葉被襲擊……難道目標是我?」認命的放棄一切抵觸想法後,佐助完全放松下來,大腦開始運轉,突然想到了木葉剛被襲擊,這人就出現,總不能只是巧合吧?
來人慢慢回答︰「是,所以我必須帶你走,我們離的鳴人越遠,鳴人越安全」
佐助苦笑︰「在經歷了那樣、那樣……」頓了頓,佐助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形容十年前自己所看到的那一幕,干脆放棄,直奔主題,「到了現在,你還是一點都不顧及鳴人的想法,你果真夠混蛋」
「我不會今天立刻帶你走,給你五天時間和鳴人告別,說什麼都行,想告訴他一切也隨你。」那人沒再接佐助的話,「五天後,你到村子北面的森林里去,我在那里等你。」
那人說完便要走,佐助一把拉住了他的斗篷︰「你……不打算見見鳴人嗎?」。
沉默半響,那人才輕聲說道︰「半年前,已經見過了。」頓了頓,又加一句︰「這十年,謝謝你。」
「你……」佐助還想問什麼,那人卻扯過自己的斗篷消失在房內,這時佐助的問題才出口︰「既然活著為什麼不回來?」然而能夠回答他的人已經不見了。
佐助靠上木門,靜靜的坐著,直到天蒙蒙亮。
雲早已散去,昨夜的暴雨不真實起來,似乎這所有的一切僅僅只是一場朦朧的夢。
可是,不會是夢啊。佐助模模一踫還疼的脖子,那里早浮現了一道暗紅色的勒痕。
這時,兩朵流火比肩飛起,直沖入天,同時炸出絢爛的煙花。在這依舊暉暗不明的時刻,灰藍的天幕映襯著兩朵明亮的煙花,這景色美的有些寂寥。
佐助慢慢站起來,走到窗邊,遠遠的看見是鳴人和佐井趕了回來。抬起手壓在玻璃窗上,和鳴人的位置在視線上重疊。想回憶鳴人的溫度,可玻璃冰涼的溫度刺傷了佐助的心。
「鳴人……」佐助喃喃念道,閉了眼低下頭,額角也抵在了冰涼的玻璃窗。屋里屋外同樣的冰藍一片,找不到別的顏色。
那一邊,渾身濕透,吹了一夜冷風,臉色都有些發青的鳴人,心電感應一般,突然抬頭將視線移向佐助家二樓、佐助房間的窗戶,一眼看到了玻璃窗後的佐助。看著他低頭抵在玻璃窗後的樣子,鳴人猛的收住了腳。
察覺鳴人動作的佐井也立刻停下來,轉頭問道︰「鳴人?怎麼了?」
「啊?不……」鳴人這才回過神,對佐井笑笑︰「沒什麼,走吧。」說完才趕上了佐井,兩個人繼續向家趕去。
但心里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愈加明顯,鳴人不想回去,不想回去
可是佐助在那里,並看起來是那麼無助的樣子。自己又必須回去,必須趕快回去,佐助需要自己吶。
「佐助。」鳴人遙望著那冰藍色的人影,加快了速度。
「呃?」被突然拋下的佐井滿臉疑惑,不明白鳴人這是怎麼了,突然停下又突然加速的。
這到底在干嗎呢?
二
「回來了。」宇美給鳴人和佐井一人遞了一條毛巾,「村子里怎麼樣了?」當兩朵流火炸開時,宇美就醒了。幾乎與佐助同時看到了鳴人和佐井,但是佐助並未出現,所以宇美下樓來給兩個人開門。
「嘛,暫時的混亂是在所難免的了。」佐井擦擦臉和頭發,神情少見的凝重,「畢竟……從沒有見過那樣的蜘蛛,所留下的傷口又是那麼的恐怖……」
鳴人默默的抹著臉上的水沒開口,一時間三個人都沉默了。
宇美到現在也未回去看過,但昨夜听著小櫻的述說,看到小櫻露出從未見過的驚恐表情,她多少能想象一下被啃食的傷者有多慘。
「佐助呢?你們這邊一切都好吧?」鳴人轉頭問道。
「嗯,他應該在房間里。昨晚你們走後,我就扶著小櫻回房間休息,剛你們回來觸發流火時我才醒來。中間……好像沒出什麼意外。」宇美奇怪的看著鳴人,什麼叫我們一切都好?這里並沒有被襲擊啊。
「那就好。」鳴人呲牙笑笑,就先向房內走去。
「你們遇上什麼事了嗎?」。宇美看向佐井。
「也許……是心情不好吧……」佐井也有些奇怪,但未做多想。畢竟,在親眼見到那些傷員後,連自己都忍不住心情沉重起來。
「這樣麼……」宇美沒再說什麼,只是催促佐井快點去休息,小心不要感冒了。
「哈。」佐井頗感意外,一直都在一起,反而很難察覺麼?什麼時候,那個洋女圭女圭一樣沒有心的人,也變得鮮活起來了。
每個人,都在改變啊,所以若只有你還在原地踏步的話,總有一天,會突然發現身邊誰都不在了吧。
佐井默默的如此想著,朝二樓自己的房間走去。
三
鳴人直接沖上了樓梯,邁了兩步才反應過來︰廚房里似乎有動靜?他又轉身下了樓梯,走進廚房。果然,佐助站在灶台邊煮著什麼。裊裊熱氣飄蕩在佐助周身,這畫面,如夢似幻。
「佐助。」鳴人快步走到佐助身邊,「你醒的真早啊還是昨晚就沒睡?」
「睡過了。你和佐井先去洗個熱水澡,洗完差不多湯就好了,喝一點熱湯再去睡吧。昨夜那麼大的雨,很冷吧?喝點熱湯驅驅寒,別著涼感冒了。」佐助沒有看向鳴人,專心致志的盯著鍋里咕嘟咕嘟冒著泡的濃湯,一邊不急不慢的用湯勺攪著。
和平時一樣關切的言語,和平時一樣有條不紊的動作,但,鳴人還是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為什麼今天佐助不看向自己?平時只要和自己在一起,無論佐助在做什麼,都一定不會讓自己離開他的視線的。
「佐助?」鳴人擔憂的伸出手,拉住了佐助握著湯勺的右臂。
「嗯?」停了攪湯的動作,佐助扭臉看向鳴人,表情一如往昔的平靜淡然。
看了半天,也找不出什麼異樣的鳴人,才松了手說︰「那我和佐井去洗澡了。」
佐助用另一只手握住了松開自己手臂的鳴人的手,鳴人詫異的回過頭,看見佐助一臉的不爽,撇著嘴說︰「你們兩個分開洗啊。」
抖動幾下嘴角,鳴人滿臉的無奈︰「我說你啊,除非是浴場,不然有誰和別人一起洗的啊?」
佐助默默的注視鳴人的眼楮,也不說話。
突然的,鳴人想起了什麼,臉漲的通紅——他和佐助一起洗過啊而且還在浴室里……
「我我我我去洗澡了」鳴人抽出自己的手,刷的跑出了廚房, 的踩著樓梯去了二樓。
從廚房的這個位置看出去,透過門能夠看到樓梯下面一段。佐助就站在原地,看著鳴人跑上樓梯,先是腦袋被門框擋住,然後身子、腿、腳,等他完全消失在視野里,才慢慢轉回頭,繼續專注的攪著濃湯。
然後,在四溢的食物香氣里,他潸然淚下。
佐助並不認為自己在哭,甚至嘴角還在笑,只是眼淚擅自流個不停而已。
湯里的食材全部熟透了,佐助關掉火,轉而走到水槽邊,打開水龍頭,清水刷刷的流出來。雙手捧成碗狀,接滿了水,彎下腰將水撲到了臉上,反復幾次,滿臉都是水了。關掉水龍頭,佐助兩手都撐在水槽沿上,發呆。
旁邊有一只手遞過一塊毛巾。
佐助抬頭就看見宇美的臉,他驚慌了一下,立刻直起身子,愣愣的望著宇美。
她什麼時候來的?看到了多少?
佐助一時想不到該說什麼,宇美也沒有主動開口,只是滿眼憂慮的盯著佐助,固執的伸著手,手里捧著毛巾。過了一會兒,佐助才接過毛巾,擦了擦臉上的水,低著頭說了一句︰「謝謝。」
這時門口傳來了說話聲,鳴人和佐井邊說著什麼邊走了進來。
「哈,你們兩個時間拿捏的真好,我才關火你們就下樓了。」佐助說著將毛巾搭在水龍頭上,走了幾步回到灶台邊,開始盛湯,還不忘看著宇美說︰「宇美你也肯定餓了吧,先喝點湯墊饑吧。」說著微微一搖頭,暗示宇美什麼也不要說。
「哈哈,佐助君有什麼煮湯的秘方麼?我在二樓都聞到香味了。」佐井拉開椅子坐下,鳴人和宇美也入了座。
「嘛……只是按照記憶中,母親煮的湯嘗試著做罷了……」佐助沖餐桌邊的三個人露了個笑,如此說道。
「母親?」宇美問。
這麼一提,在場的四個人才同時發現,這里竟然只有佐助起碼還保有自己父母的記憶。鳴人、佐井和宇美,對父母沒有任何記憶。
一時場面靜了下來,四個人都只默默的喝湯,再沒有人開口。
四
太陽升起來後,氣溫隨之熱起來,大暴雨帶來的寒涼消失的無影無蹤。並且水汽蒸騰,多了些悶感。
鳴人和佐井分別回房睡去。奔波一夜又是淋浴又是吹冷風的,更重要的被啃食的傷者傷勢之慘實在刺激人的神經,兩個人都疲倦到極點了。
宇美回房看到小櫻已經醒來。
睡了一晚,小櫻精神了很多,起碼不再像昨晚那樣萎靡不振。想到剛剛喝的湯還有剩,宇美問她餓不餓,但小櫻微笑著拒絕了,她只想趕緊回家看看,宇美就將小櫻送出了門口。
看著小櫻漸行漸遠的背影,宇美想,要不要去看看卡卡西呢?
盡管卡卡西沒有下達集合小隊的指令,只是昨晚鳴人和佐井都回去過,雖然自己為了照顧小櫻而留下,可這麼大的事自己一次也不冒頭,總是有點說不過去。不過要回去,也得先和佐助說一聲吧。這麼想,宇美就轉身往主屋走。
不想經過一段可以看見主屋屋頂的外廊時,宇美一抬眼就看到佐助背對自己立在屋頂不知道在干嗎。好奇之下,宇美也上了屋頂朝那邊躍去。
剛落在主屋屋頂上,宇美就看見佐助身前爆出了一大團霧,把佐助都裹住了。那霧很快又散去,就看見一條手臂粗的蒼色大蛇出現在佐助身上,繞著他纏了幾圈。
「佐助君,好久不見了。」那蒼蛇張口說道,聲音低沉有力,很像成年男子的聲音。
宇美下巴落地。
自她走出根的地下基地,到現在是第十年。
這期間不僅木葉,所有的人類國家都進入了前所未有的和平時期。很多的忍術和禁術她都沒能親眼見到,只是從偶然會提到過去的人嘴里听說一點。在她想來,巨大的召喚獸什麼的,也只是巨大化的動物而已吧。即使是傳聞中的尾獸,大不了也就和故事里的妖怪一樣,暴虐沒有理性,只會搞破壞。
因此對這條用渾厚男中音說話的蒼蛇,讓宇美「出離常識」了,她呆立當場說不出一句話。
宇美站在佐助正後面,佐助看不見她,可蒼蛇一扭頭和佐助打招呼,就順帶看見了她︰「哎喲,還有別人在啊。」
佐助聞言轉身看見宇美,再次訝異。
如果說早上沒有察覺到宇美的接近,還可以說是因為自己的情緒有些失控的話,現在依然沒有察覺她的接近,就太說不過去了。
佐助第一次細細打量宇美,和佐井一樣的黑色短發,甚至長相都和佐井有七分相似。從鳴人那里得知她不會使用任何忍術,算是和小李一樣的體術派忍者。可這樣來去無聲無息的,就算是小李的師傅凱,都未必做得到吧。
宇美沒注意佐助,只是死死的盯著蒼蛇︰「佐助,那是蛇吧?」
佐助剛要回答,蒼蛇突然昂起頭,吐了幾下蛇信子。它和佐助處于宇美的下風處,風將宇美周身的微量查克拉,送出少許。
「唔……這種查克拉的味道……還是第一次聞到。」蒼蛇說著,腦袋從佐助肩膀直直探出,接近宇美的房間,更加頻繁的吐著蛇信子,然後眯起眼楮盯著宇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