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夜靜悄悄的,鳴人躺在自己的房里輾轉難眠。
前面一連四天大雨,讓木葉的地下水位暴漲,要不是數月前綱手下令修整木葉村的排水系統,只怕這次村子就真要出問題了。
而宇智波老宅區盡管荒蕪多年,狀況卻要比村子那邊好的多。盡管庭院里水積成了淺池,卻再也不見水面漲高。以至于讓人忍不住想,這庭院是故意設計成這樣的吧。
自從鳴人送走了卡卡西小隊後,又過了快一個月的時間,這期間鳴人的生活泛善可陳。
只是鼬突然要求單獨睡一間房,和自己的弟妹分開了。
的確,那張床雖然大,但對鼬來說,早幾個月就有點嫌小,他平躺時,腳都伸在床沿外面。
如此一來,鳴人干脆讓葵也單獨睡一間房,只有朝美和花歌,還是睡主臥房。
畢竟另外三個孩子雖然被鼬超了太多,也有在長個,總歸不是那麼年幼無知的年齡了。想當年,小櫻喜歡佐助的時候,就和葵現在的年齡沒差多少。
又翻滾一會,鳴人實在躺的難受,干脆骨碌一下爬起來,下床朝一樓走去。
雖然連續下幾天大雨,卻一點也不涼快,悶熱的很。
鳴人先進廚房倒了杯熱水,邊吹著邊向西客間走去。將杯子擱在方桌上,拉開了拉門,才看到天空竟然已經蒙蒙亮起來。
原來已是拂曉時分。
打著哈欠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鳴人左右扭扭腰,活動了活動肩膀胳膊。盡管一夜未睡,卻真的沒有半點倦意。
「嘖嘖。」鳴人撓撓臉頰,「莫非我提前跨進老年人的行列了?」
不對啊,就算是老年人也是需要睡覺的吧?
看了會天,鳴人才返身走回屋內,在桌邊坐下。水已經涼到可以喝的溫度,鳴人便一仰脖子,將整杯水喝了個底朝天。
一股豪飲美酒的錯覺悠然而生。
好像……很久都沒喝過酒了……
嘛,等卡卡西老師他們幾個出任務回來,再喊上鹿丸和牙他們,大伙來好好喝一頓
唔唔,干脆在家里開一場party,好好熱鬧一下吧家里許久都沒有熱鬧過了……總覺得今年……發生了好多事啊……
想著有的沒的,鳴人趴在方桌上睡了過去。
在夢里,他在一片黑暗中漂浮著。不,不是。他是在這沒有一點光亮的絕對黑暗中飛翔。
因為,有風迎面而來,吹得他臉皮生疼,完全睜不開眼楮。
突然耳朵听到了熟悉的鳴音,鳴人渾身一顫,繼而渾身僵住。
呼吸、心跳,統統停止了。
那永遠回響在鳴人記憶深淵的聲音,那宛若一千只鳥兒同時發出的鳴叫聲。
那是千鳥的鳴音。
烈風猛地消失了,鳴人愣了愣,回過了神。
他睜開了眼楮,看到了佐助。
那真的是佐助啊,那烏黑的發,那血色的寫輪眼。
「佐助」鳴人大叫著坐直了身體。
「哇」旁邊一聲驚叫幾乎同時響起。
「咦?」鳴人眨眨眼,發現自己正在家里的西客間里坐著,面前的方桌上是打翻了的杯子。夢境與現實的強烈反差,讓鳴人醒了也沒回過神,直到朝美的聲音的響起。
「鳴人我要被你嚇死了」朝美顯然摔痛了,正扭著身子揉著,另一只手里還攥著被單的一角,看來想給鳴人蓋一蓋的。
「呀,抱歉、抱歉,似乎做了個夢,啊哈、啊哈哈哈……」鳴人模著後腦勺,面色窘迫的笑起來。
朝美看著鳴人的笑,沒再說話,從地板上爬了起來,邊把被單纏起來邊說︰「來吃早飯吧。」
朝美最近兩個月一直都幫鳴人打理家務,逐漸也學會燒些簡單的菜,偶然鳴人貪睡一下,就換他來做早餐。
「嗯,好的。」鳴人晃晃有些睡僵的脖子,「我先去洗個臉,嘿嘿。」說完朝樓梯走去。
朝美抱著纏成一團的被單,站立在原地,呆呆的看著鳴人的身影消失在門後。
剛才雖然被鳴人嚇一跳,但他有听到鳴人喊的話。
鳴人喊的是佐助。
垂下頭,朝美滿眼的哀傷,「爸爸……你到哪里去了呢……」
大家都很想你啊。
二
「頭還是暈暈的,嘖。」走在從西客間到廚房的短廊里,鳴人模模腦袋,有還些神不附體。
剛剛的夢太奇怪了,仔細回想一下,還能夠記起一些細節。
似乎在佐助和自己之間,有一道柵欄,怎麼看怎麼像牢欄桿呢。而且自己的視角是高高在上的,向下俯視佐助,但自己並沒有飄在空中的感覺啊。
這夢真是……太詭異了。
「佐助……」鳴人放下手,腳步也停了下來。
為什麼,你會用那麼冷的眼神看著我?
鳴人總覺得一覺醒來,自己渾身都不自在,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酥麻感充溢全身。
下意識抬手模模肚子,鳴人皺緊了眉頭︰那真的……只是夢嗎?
「總覺得,要有什麼不好的事發生了。」
「什麼不好的事啊?」葵的腦袋突然從鳴人右手邊冒了出來。
「鳴人我肚子餓了啊。」花歌的腦袋則從鳴人左手邊冒了出來。
「呃啊你們兩個什麼時候過來的啊」鳴人嚇一大跳。這幾個孩子,也一直在努力修行忍術,到了現在,能夠做到連鳴人一個沒注意到都會察覺不到他們接近的地步。
「是三個啊。」鼬從旁邊走過,走到了鳴人三人前面,率先走到廚房門前,才回頭看向三個人,「喂,太陽都升的老高了啊,你們還都愣在那里干嘛啊,很擋路耶。」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那眼神、那站姿,鼬越來越像佐助了。
「呀——鼬,你這樣說也太過分了。」鳴人無奈。
鼬哼一聲,扭臉進了廚房。
雖然大伙都預想過,只要看看佐助,就知道這四個孩子不管男孩還是女孩,未來都一定會是美麗的人。但真的當鼬以異常的成長速度,越長越像佐助的時候,鳴人看著這樣的他,偶然的會有一瞬的恍惚。
鼬的眼楮,總會和鳴人記憶中的那雙眼楮重疊,那樣的冷漠、淡然,沒有一絲波瀾。
「鼬……」鳴人一臉的擔憂。
眼神越來越像那時的佐助,是不是說鼬的內心世界,也在越來越接近那時的佐助呢?
「啊,干嘛都堵在這里,怎麼了?快點吃早飯吧,都要涼了耶。」朝美也從西客間里走了過來,一只手抱著被單,另一只手拿著鳴人剛剛用過的杯子。
「吶吶,你們兩個也快點進去吧。」鳴人推了葵和花歌一把,兩個小孩子這才離開鳴人,也進了廚房。
走到鳴人身邊,才發現他臉色不對的朝美愣了︰「鳴人?你怎麼了?」
「嘛……」鳴人微蹙了眉頭,「朝美,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什麼?」
「以後,鼬去小樹林里修行時,你一起跟著去好嗎?」。必須有人時刻看著他,絕不能讓他步上佐助的後塵。
「嗯?為什麼?」朝美面露不解。
「就是,拜托你嘛,好不好?」鳴人嘴角上挑,有些落寞的笑了。
「哦,嗯。」雖然不明白,但一看到鳴人這樣的笑,朝美點了點頭,同意了鳴人的請求。
「那就拜托你了。」鳴人拍拍朝美的肩,也進了廚房。
三
佐井用最快的速度趕回了木葉村,先是偷偷見了鹿久,才在他的陪同下去面見火影大人。
沒多言,佐井直接將卡卡西的密封卷軸交給了綱手。
綱手迅速看完, 的站了起來,臉色大變,卷軸被她緊緊攥在手里。
佐井心里咯 一下,直覺大事不好。
鹿久也是,一看綱手的狀態,也走了過去。站在綱手身邊就著她的手,將卷軸略看了一遍,臉色也不好看起來。
「佐井,你將你們抵達音忍村以後的情況,重頭說一遍。」綱手終于開口說道。
佐井微微皺眉,理了理頭緒,開始講述︰「在抵達音忍村的邊境線前,卡卡西前輩就制定好了潛入計劃。先由宇美潛入,將對方的感知系忍者香磷制服,再由前輩和我潛入,尋找佐助君的下落並執行任務。
「但是在宇美潛入的第二天夜里,卡卡西前輩說,佐助君通過他所不能理解的方式與他接觸過,我們才確定佐助君的確是回了音忍村,並且宇美潛入失敗被抓。具體情況不明,但卡卡西前輩說,佐助似乎是有什麼事需要宇美,因而暫時不會放她回來。
「隨後降了四天大暴雨,加上香磷的感知能力,我們沒有再采取別的行動,直到雨停。然後卡卡西前輩就命令我帶著卷軸回來,向火影大人匯報探查結果,他留在原地繼續觀察情況。」
「嘖」綱手將卷軸對折丟在桌上,自己坐回軟椅,又開始咬大拇指指甲。
「火影大人、鹿久大人……」佐井終究是忍不住問,「到底,怎麼了?」
看看綱手的神情,並無禁止的意味,鹿久便嘆息一聲,和佐井講了實話︰「卡卡西在卷軸里面寫,他決定只身潛入音忍村救出宇美。」
「什麼卡卡西前輩……他怎麼會這麼魯莽?」佐井大吃一驚。有香磷在,就沒有「被敵人潛入村子里」一說,卡卡西前輩所謂的只身潛入,和正大光明的進入沒什麼區別。
「他是為了宇美。」這次綱手開口了,繼而咬牙蹙眉,「佐助不是保證不會傷害宇美麼?有哪個忍者村子,會抓到潛入自己村子的敵對忍者,卻只是關幾天就放出來的?佐助這是逼著宇美背叛木葉啊。」
佐井明白了。
就算佐助真的只是關宇美幾天就放她回來,她也無法再回木葉,因為木葉自己就會對她產生懷疑。所以,不能等到佐助放人,宇美必須是「被救回」。
當時就明白這點的卡卡西,便孤注一擲,決定潛入音忍村冒險。
他並不認為自己能夠救出宇美,他只是為了「救」這個行動本身而已。不然,他不會遣回佐井,選擇了獨自冒險。
「前輩……」佐井頓時大腦一片空白。
難道那日一別,竟會成了……
佐井下意識轉身就跑,他要再趕回去,怎麼能夠這樣便再也見不到了?
「佐井」鹿久出現在他身前擋住了他,「你現在往回趕也沒用已經過去這麼多天,卡卡西早就行動了」
佐井愣在當場。
「嘛,你既然回來了,就留在村子待命,這件事交給我來辦。」鹿久換了和藹的口氣。
「奈良前輩……」
「卡卡西有在卷軸里講清楚情況和他的行動思路,火影大人和我會盡快安排後援人員的,你放心吧。」
「不,我只是……」
「嘛——」鹿久打斷他的話,「你就算不相信我們,也要相信安排好一切後著的卡卡西啊。」
「啊……」這句話對佐井起作用了,他靜靜的想了一會,點了點頭。
鹿久拍拍他的肩膀,最後又加了一句︰「你已經回村子的事,先不要被別人知道,你……懂的吧?」
佐井微皺了皺眉,再次點頭。
他怎麼能不懂?若是讓鳴人知道他一個人回來了,必然會對整個任務內容產生質疑,那麼,一切都完了。卡卡西對他的苦心欺瞞成了徹底的欺騙,他對綱手大人、甚至是對木葉,都將完全喪失信賴。
對自己的村子喪失信賴的忍者,距離成為叛忍還遠嗎?
「你去休息吧,定時和我聯系,有情況我會告訴你的。」鹿久扶著佐井的肩膀,和他一起走到門邊,將他送出火影辦公室。關好了門,轉身看向綱手,已是滿面憂色。
卡卡西確實在卷軸里寫了他決定只身潛入,也寫了請求木葉即刻派出後援人員,尋找他留下的線索並進行營救。但,他寫的更多的是關于佐助的事。他認定,雖然具體情況未知,可佐助的實力今非昔比,木葉想要誅殺他的可能性完全為零,因此請求綱手大人放棄該任務。
「火影大人,你怎麼看?」鹿久問。佐助曾是卡卡西心愛的弟子,卡卡西這樣曖昧不明的說佐助無法被誅殺,總會讓人生疑的。
綱手沉默許久,才說︰「鹿久,我相信卡卡西。」
鹿久笑了︰「那麼,我們就開始定制一個對那兩個人的營救計劃吧。」
眼下無法誅殺佐助,那木葉決不能再賠上一個卡卡西。而宇美只怕是世上僅有的密術師了——已無從考究團藏是從哪里發現她並如何成功培養她——考慮到密術對忍術獨一無二的輔助作用,也迫使木葉不能放任她流落入其他忍者村,否則最後遭殃的必然是木葉自身。
「嘖,卡卡西這個混蛋,給我們出了一道好大的難題啊。」綱手無奈道。
不能放棄宇美,卻又不能就此誅殺宇美一了百了,因為卡卡西為了能夠使宇美平安歸來,他賭上了自己的命。這是為了告訴木葉他對宇美的堅持,如果木葉放棄宇美,那麼卡卡西也許就會放棄木葉了。
「火影大人……」
「嘛,鹿久你什麼也不用說,我懂的。」綱手起身走到床旁,望向火影岩,「卡卡西他……對得起他的左眼啊。」
卡卡西的左眼,宇智波帶土贈與他的寫輪眼。那個用生命教會卡卡西沒有任何東西是比同伴更為重要的少年;那個讓卡卡西在人生的旅途上迷了路的少年。
想必卡卡西也是為了,若他日在地下與他重逢,能夠笑著對他說︰我沒有辜負你贈與我的眼楮啊,帶土。
四
時間回到卡卡西決定進攻音忍的那天。
卡卡西甫一踏入音忍村勢力範圍,香磷立刻就察覺了他的存在,她隨即將情況匯報給了佐助。
「嘛,你看著辦吧。」佐助這次過來音忍村的主基地後,就沒有再回那個偏僻的基地。
「咦?我看著辦?」香磷一愣,這是什麼意思呢?
可不等她再問,佐助就從房間里消失了。自打上次差點讓宇美死掉後,佐助對她的態度更加冷冰冰的,讓她不甘又無奈。
轉而去問重吾,重吾倒是認真的為她想了想,說︰「雖然旗木卡卡西是佐助的老師,但既然佐助要我們看著辦,那我們就一視同仁,拿下他再說別的。」
「也只好這樣了,不過,」香磷抬起兩手抱在身前,「想要拿下那個‘復制忍者’旗木卡卡西,只怕得讓全村的忍者都出動了。」
「是啊,現在的音忍村,只是個很平常的忍者村了。」重吾垂了眼。
大蛇丸死後,一切非人道的實驗全部終止。現在的音忍忍者,全是按照正常途徑從體術、忍術、幻術,一點點從基礎開始培養出來的。而作為一個非常年輕的忍者小村,像水月、香磷和重吾這樣,具有特殊能力的忍者,除了她們三個就再沒有了。
「嘖,偏偏水月那個傻蛋還被困在木葉里出不來。」香磷怒,又想踹牆。
「嘛嘛,雖然在實力上,我們確實無法和旗木卡卡西相比,但畢竟這是音忍村,是我們的地盤啊。」重吾按住她的肩膀,阻止了她,「強龍總是難壓地頭蛇的。」
「哼,真是想不到能從正常態的你嘴里,听到這樣的話啊。」香磷笑。
重吾收回自己的手,轉身向門口走去,邊走邊說︰「因為保護佐助,就是我的人生目標。」
一听他這麼說,香磷臉上的笑容一僵,最後慢慢隱去。
是啊,對于現在的他們而言,佐助所在的地方,就是他們最後能夠回去的地方了吧?
為了佐助,他們將不顧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