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這一次捕食,遠明九雀過了兩天才回來,還掛了彩,右肩的傷口最嚴重,怵目驚心。
但總算,它恢復了完整的八條尾巴。
「看來這次真的是個大獵物呢,居然讓你受傷。」佐助有些驚訝,他第一次見遠明九雀受傷。
「嘿嘿,失誤了,是來了兩個大家伙,一開始沒注意到,中了陷阱。」遠明九雀依然保持在獸態,此刻趴在樹枝上吁吁喘氣。右肩的傷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著,和體內封印了九尾一半查克拉的鳴人,一模一樣。
尾獸的力量,真是可怕。
「陷阱?」佐助皺眉,落到了遠明九雀的腦袋上,「你們也會中陷阱?」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遠明九雀翻翻白眼,「我們要真是全然不可戰勝的,還會有你們人類世界里所謂的尾獸人柱力嗎?你所擁有的寫輪眼,就是可以壓抑尾獸的力量之一啊。」
「說的……也是……」佐助愣了愣。才察覺自己和遠明九雀在一起太久了,久到自己都忘了——它再如何的照顧自己,目的也還是和它的族人一樣,是自己的寫輪眼。
這個苗頭,有些危險。
「大自然有它不可逆的法則存在,無論你的力量如何的強大,也強不過大自然的力量。」遠明九雀突然又說了這麼一席話,然後閉上眼睡過去。
佐助听的有些莫名其妙,卻也沒法問。
因為遠明九雀已經發出了規律的獸鼾聲,它睡熟了。右肩的傷口慢慢的愈合,沒過多久,就消失不見了。
佐助呆坐了一會兒,仰倒在遠明九雀的腦袋上,也閉上眼楮,想睡。但怎麼也睡不穩,一會就醒一下,最後只得睜著眼楮發呆,等待遠明九雀醒來。
所以他越來越喜歡呆在黑暗里,沒有一點點光亮的黑暗里。那樣,醒著和睡著,也就差不多了吧。
二
今夜陰天,街道上除了昏黃的燈光外,無論是大地還是天空,都一片黑暗。
忙碌了一整天的人們都早早入睡,因為第二天會更忙碌,要準備年夜飯,第三天就是新年了啊。
正是夜深人靜時。
一道黑影從夜空中飛快掠過,蝙蝠一樣安靜、隱蔽。
那是鼬。
大半年前的連續暗殺事件,最後只殺掉了23名木葉高層,就因為被宇美察覺而罷手,放過了兩名顧問,但現在他改變主意了。
果然那些人都該死。
雖然是這麼想,但這次能否成功,鼬一點底都沒有。或者說,前面的23次暗殺,他都沒有一次心里有底的。
鼬很明白,他除了從佐助那里學來的劍術外,只會從宇美那里復制來的將查克拉凝練為武器的術。只是,在夜間他可以月兌離本體變成鬼魂一樣的靈體,這就給他打開了一扇方便之門。有人可以捉到鬼魂嗎?
沒有吧。
這也是他大半年前能夠在眾目睽睽之下,還成功刺殺了最後一名高層的理由。
他直接進入了青石地基,用寫輪眼可以看到地板上甚至天花板上的人員的查克拉。所有的護衛都是站著或跪著的,只有那名高層是趴在被窩里,實在不想找到他都難。
然後他一擊得手。
鼬自己都覺得,自己真的很幸運。
宇美就像是專為在佐助消失後,鼬依然能夠急速成長,才出現在鼬身邊的一樣。
在鳴人發現佐助再也不會回來的那個早上癱倒在主臥室里,那天很神奇的,第一個醒過來的是鼬。他被鳴人嚇到,撲倒他身邊扶起他。哀傷到極致的鳴人在意識不清的情況下,緊緊抱住了鼬,然後喃喃低語個不停︰我只有你們了、我只有你們了,我的孩子,我只有你們了……
盡管後來鳴人對這事情沒有半點記憶,可那一刻,鼬已經什麼都明白了。原來鳴人也真的是他的家人,真正血脈相連的家人。
但兩個男人是無法擁有孩子的,鼬雖然小,這個道理也是知道的。那麼,他和他的弟弟妹妹,是什麼?
所以不僅僅因為弱小無力,鼬的恨,也為那些人對他投以審視的目光,那目光簡直就是在赤luo果的剝奪他身為「人」的資格。
所以,你們都給我去死吧。
也就是那個時候,鼬的寫輪眼,可以看到人的內心世界。趁鳴人無防備時,鼬從鳴人的記憶里,看到了關于他出生實情的最初的知情人,佐助和鳴人、卡卡西和綱手,以及宇美。
卡卡西和綱手,是顧慮到鳴人,才接受了他們,否則自己只怕早被當作「工具」來養育了吧。
只有宇美,是真心真意的想要愛護他們,除了佐助和鳴人,她是唯一這樣想的人。
所以,鼬曾對宇美說的喜歡她,不是為了強迫宇美幫他修行的借口,而是真的發自內心的感情。
——真的、很喜歡你呢。
三
盡管夜色已深,寬敞的大廳里依然亮著燈,小春顧問坐在寬大的矮床上,身下墊著軟軟的坐墊,在默默的想事。
她盯上宇智波家的幾個孩子的舉動,也實屬無奈。高層集體從政治舞台同時消失,早晚會引起大名的疑慮,那麼木葉高層暗殺事件總會爆出去,屆時局面該如何收拾啊?
「唉……」小春已是耄耋之年,回想往昔忍不住唏噓不已。那時的伙伴里,唯一還活著的除了她,只有炎戶。可他也病倒多日不參政了,只剩她撐到現在。近幾年,綱手和鹿久越走越近,時常不和她商量就做些什麼。一想到這,她緊緊皺起眉頭,使得本就滿是皺紋的臉上,更是「溝壑」縱布。
「一定要想辦法,得到寫輪眼。」她下定了決心。
「嘻。」廳里突然響起一聲輕笑,若不是現在四下里太過寧靜,只怕沒人能夠听到。
笑聲來自身後,小春轉身看去︰「是你……你什麼時候……」小春看清鼬的眼楮時,愣住了,那竟然正是她無比渴求的寫輪眼。
「想不到你住這麼大的地方,我找了老半天呢。」鼬站立在小春那大的完全可以躺二十個人的矮床上,一臉厭惡的看著她,「你果然不會放過我們啊,我還真是來對了。」
鼬是穿牆而過進入了這間大廳,小春自然是毫無感覺的。但她一點慌亂的神色都沒有,反而一臉欣喜︰「寫輪眼你竟然有寫輪眼,真是、真是太好了」
鼬一愣,小春的反應太詭異了,有人在見了要殺自己的人時還會欣喜若狂的嗎?
「想不到你會自己送上門來,正好了。」趁著鼬一愣的功夫,小春迅速的結了個印,然後將手按到了床板上。術符字從她手下向四面八方飛出,練成一串一串,沿著矮床爬上了了地板、牆壁和天花板。交錯成一張天羅地網,罩住了鼬。
小春好歹也是初代、二代火影的弟子,是和三代火影實力相當的忍者,經驗的差距此刻就顯現了出來。
鼬的身體在一瞬間變的沉重無比,他堅持了一會,便再也撐不住,向前跌倒在矮床上。
「哦?這禁錮術對你居然這麼有效果?」小春有些詫異,鼬竟然這麼弱嗎?
這只是限制人體查克拉、讓人使不出忍術和幻術的術式,但對此時沒有本體的鼬來說,就相當于身體也被禁錮了。
到了這時,察覺了不對勁的侍從們才紛紛涌了進來,看到鼬都一臉不敢相信︰就這麼個孩子?
「唔,用術式卷軸禁錮他,然後帶去地下牢房。」小春命令道。
「是。」一名領頭模樣的侍從從懷里掏出一卷卷軸,剛走上矮床,就倒了下去,不住的抽搐。
房里的其他人被這突發狀況給弄蒙了。只有小春一驚,轉身想提醒所有人小心時,其他侍從也都倒了下去。
「使用禁錮術式時,要確定不會連己方也被禁錮啊。」宇美突然出現在她眼前,如是說道。
小春只來得及睜大了眼楮,就被宇美那把通體深藍色的劍貫穿了眼球,刺入了顱腔,當場斃命。然後宇美看了看屋內的術式圖,找到小春結印的地方,將劍插了進去。劍身開始還原為淺藍色的查克拉,迅速流遍了所有的術符字,遍布房間的黑色術式圖消失了。
鼬的身體瞬間恢復了輕靈,他飄了起來。這一年,四個孩子都長了很多,尤其以鼬最明顯,已經快和宇美差不多高。所以他這麼一飄,宇美就得仰臉看他,鼬自然就有點俯視她的。
看到她的眉頭微蹙,抿著唇,顯然在生氣,鼬忽然覺得很開心,宇美果然是很在乎他的。
見他沒事了,宇美什麼話也沒再說就去了屋頂,正在考慮該從哪邊離開好時,鼬穿透屋頂飛了她的身後,然後不給她反應的時間,從後面抱住了她,繼而升到了高空中。
宇美力氣不算太大,體重也非常輕——為了追求超出人類極限的極致速度,這是她不得不支付的代價——所以鼬很輕易的就抱起了她。
「你、你干什麼?」宇美有些驚慌失措起來。這個高度真的有些嚇人,手腳無處著落,唯一的支點是鼬抱住她的雙手,這種命懸一線的感覺,絕對不好受。
「哼。」鼬開始飛快的移動,和來時一樣。
事已至此,宇美也不敢再掙扎,只得由著鼬去了。只是看著懸空的腳下她就感到暈,就閉了眼楮。
四
有生以來,這是綱手最心焦力瘁的一年。
先是年初隨著兩場大雨,木葉兩度被蜘蛛襲擊;接著宇智波佐助失蹤,給木葉掀起了軒然大*;隨後沒幾天鳴人出任務時擅自夜半回村,亂上加亂;好不容易過了一季舒坦日子,又出了木葉高層連續暗殺事件;終于眼看再兩天今年就過去了,卻爆出了顧問小春的滅門慘案。
綱手在辦公室里,听暗部向她匯報。
顧問小春加上她府邸里的所有僕從,共計三十七人,今上午被發現死于府中。同半年多前的高層暗殺事件同一手法,貫穿眼球進而刺入顱腔,所有人都當場斃命。不同的是,這次所有人都沒有被割斷咽喉,只有刺穿眼球那一劍。但解剖結果顯示,留在大腦上的傷口,和高層被暗殺時,使用的武器不同,可也只能檢查到這一步了。
「哦,我知道了,你們下去吧。」綱手朝兩名匯報案情的暗部擺擺手,只說了這麼一句。
兩名暗部對視一眼,待其中一名將報告文書放到辦公桌上,一起消失了。
「綱手大人……」靜音察覺了綱手的不對勁,擔心的呼喚一聲。
「靜音,什麼也別說了,就這樣吧。」綱手閉了眼楮,一臉倦容。半年前掘地三尺,都沒有找到任何的線索,如今就能指望突然天降奇跡麼?
靜音垂了臉,輕輕長嘆一聲,什麼也沒再說。
五
音忍村子里也到處洋溢著過年的氛圍。
雖然是個小村子,接不來什麼重金的任務,但滿足生活需求完全沒問題。相比起連連出事的木葉里的綱手的心焦力瘁,鷹小隊的三個人簡直是逍遙快活的跟神仙一樣。
唯一的煩惱,來源于自家的首領。
俊美的容顏、高挑勻稱的身材,最重要的是溫潤的氣質,木葉回來的佐助是一塊吸引力巨大無比的磁石,吸引了村子里所有未婚已婚的女性的目光。
香磷不得不隨時隨地跟在他身邊,對所有眼冒紅心試圖用各種方法貼近佐助的女人施以暴拳,打的她們哇哇叫,以防範佐助被吃豆腐。
「真不知道他在木葉的十年到底怎麼過的,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麼」香磷不止一次的對重吾如此說道。
佐助在另一邊的辦公桌前埋頭處理文件,這邊香磷站著,重吾坐著。
「嘛,當了爸爸的人麼。」重吾也只好每次都一臉呆相的這樣回答。
這次許久等不到香磷的其他抱怨,重吾心里忽然有點沒底,轉頭看向她,香磷果然正眯著眼盯著自己看。
「干、干什麼?用這樣的眼光看著我……」
「沒,只是我突然想到,要是你以後當了爸爸,該不會也變成那副模樣吧。」香磷繼續眯著眼。
重吾猛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快速走出了房間。
「喂喂重吾你怎麼了啊喂」香磷一愣,繼而反應過來,追著一起出去了。把剛好要進屋的水月撞到了一邊,和重吾兩個人跑遠了。
「那兩個人搞什麼啊。」水月將有些散亂了的文件重新整理了整理,進屋走到了佐助身邊。木葉一解除宵禁,水月立刻就找機會逃了出來,並發誓有生之年死也不會再踏進木葉一步。
「佐助,木葉又出大事了。」
「哦?」佐助停下手里的筆,轉頭看向水月。
「木葉的那個什麼顧問小春,你知道的吧?被人殺死在家里了,連帶整個家里的僕從,一夜間死了整整三十七個人哦。」
「不會……還和上次的高層暗殺事件一樣的手法吧?」
水月笑了,眼神漸漸變得嗜血,「一樣的呢,世間什麼時候有了這麼高深莫測的暗殺忍者啊,要是有機會真想和他切磋一下啊。」
佐助將下巴擱在手背上,臉上的表情很微妙,像是在沉思,又像在煩惱,還有點像無奈,三者混而為一。
水月眨眨眼,一時沒再說話。
良久,佐助才站起來,離開了辦公桌,向門口走去,「我去見一下他。」
「啊?哦……」水月撓撓頭,決定在原地等候。
佐助去見另一位佐助了。
水月可不想去見他,鷹小隊的三個人,對他都是能不見就不見的。
六
走到門口,佐助發動了寫輪眼,才推門進去,房里不出意料的一片黑暗。
那一位在個把月前才回來,既不說去了哪里、也不說干了什麼,甚至具體什麼時候回來的都沒人知道。對于佐助放走宇美和卡卡西的事情,他似乎是生氣了的,可是因為遠明九雀在一旁說了一句「嘛,先算了吧。」就放過去了。
佐助憑借寫輪眼,確定那一位此刻正半躺半臥的靠在牆邊的大石椅上︰「佐助?」
沒有回應。
那一位連動都沒有動一下。
佐助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進去,不出一點聲音的靠近了他。每次用寫輪眼看那一位的查克拉,佐助都會一次又一次的驚奇——他的查克拉竟然是純白色的。
何等美麗的顏色。
屋里忽然有了亮光,佐助直接就看到那一位清俊的臉龐上,漆黑的眸子半開,正望著自己。
奇怪,哪里來的光?
眨眨眼,佐助才反應過來,竟然是那一位的身體在發光。或者說,就像是那純白色的查克拉從他體內飄溢而出,圍繞在他的四周,散發著柔和的虛幻的白光,映亮了佐助的視野。
「剛剛在門口喊你沒有回應,我以為你睡著了……」佐助此時已經走到距離他不足兩米的距離,白光乍現時就停了下來。
他依然沒有回應,只是久久的望著佐助的臉,最後才吐出兩個字︰「過來。」
裝著滿腦子的問號,佐助還是順從了他的命令,徑直走到石椅前單膝跪倒——想來他是不會喜歡自己俯視他的——不明所以的看著他。
他抬手貼上了佐助的臉頰,輕輕摩挲︰「果然還是覺得你……」
覺得我?覺得我什麼?
他的動作搞的佐助一頭霧水,他冰冷的眼神又令佐助如芒在背。
佐助覺得有些癢,可是又不敢躲開。好在,他很快就收回了手,也閉了眼,把佐助晾在了那里。似乎,是真的睡著了。
他的身體不再溢出查克拉,白色的虛幻之光很快湮滅在空氣里,房里恢復了黑暗。
因為他的行為太莫名其妙,佐助也忘記了向他匯報事情,便愣愣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