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風度皇城 第四十六章 京郊練兵3

作者 ︰ 素濟

隨從很快就給福康安呈上一把長劍。當劍一月兌鞘,就見劍氣森森,紅羅雖不懂劍,也知這定是把上等寶劍。握劍在手的福康安對著面有期待的紅羅說道︰「我先給你舞上一套劍法看看。」「好啊」紅羅還真是高興。

福康安擺了個架勢,就開始舞起劍來。紅羅也不知他耍得是什麼劍法,但見劍招霍霍,時而凝渾雄厚,沉若墜石;時而汪洋恣肆,筆走蛇奔,只看得紅羅眼花繚亂,起勁鼓掌,其他在場的那幾個隨從也是紛紛叫好。

舞罷,福康安將劍交給手下,勻了勻呼吸後,走近紅羅。

「你當真是想學這劍術?」

紅羅煞有介事地忖了一會兒,才問︰「你這劍法練了幾年?」福康安據實答了︰「我自小習武,這劍少說也練有三十年了。」

紅羅抽了口氣,面上似是大吃一驚,然後又一本正經地道︰「三十年?即便我苦練三十年後真能達到你這境地,可到了那時,只怕我也老得只能拿這劍當拐棍使了。罷了,你這高深劍法還是留待其他可造之材學吧」說完,狀似遺憾地搖了搖頭,也不管福康安反應,施施然轉身,揚長而去。

福康安在紅羅話音一落之時,便知遭了戲弄,他那幾個隨從不久後也明白過來,盡皆驚得眼珠子凸起,暗想這女子莫不是長了熊心豹子膽了,竟連這威行海內的福大帥也敢消遣?

就在眾人以為福康安會勃然發作之時,福康安卻出人意料的始終面色如常,他靜靜目送紅羅的背影遠去,嘴角微微一揚,不自覺露了一絲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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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將近申時時分,小憩一番的紅羅就帶著蘇得出了大營。福康安只要求紅羅上午練兵,下午時間由她自行支配。

「林子有什麼好玩的?」蘇得緊隨著紅羅,邊走邊問。紅羅自昨天到了這京郊大營後就一直和他說要到林子里去玩,讓他不免好奇。

「好玩的東西可多了,樹上有飛鳥、地上有昆蟲、走獸,還有那些形態各異的植物……我以前最喜歡到林子草地上去玩了這段時間整日呆在宮里,可真把我憋壞了,我今兒可要好好玩玩」紅羅說著格格笑了出聲。

聞著曠野地里久違的草木芳香,眼望茸茸春草如毯漫開,五色野花綴于其上,爛漫如錦,遠處林濤滾滾,濃翠鋪張,幾片絮雲慵懶的在碧空中交纏繾綣,紅羅只覺爽心豁目,多日積郁仿似一掃而空。

「真有那麼好玩嗎?難不成那林子能比皇宮還要好?」蘇得嘴上嘟噥,將信將疑。他自小就進了宮,從進宮之日起,皇宮一直都是他僅有的天地。

紅羅一愣,隨即失笑︰「我還真不知這兩者有何可比之處,不過要讓我選的話,我情願呆在樹林里,那里面連空氣都是自由的。可惜不能帶著那些小阿哥出宮,否則我非帶他們到林子里去上幾堂課不可。回宮後我一定要把他們帶到御花園去上一堂課」

自進宮以後,紅羅一有空閑就會到宮中各處去走走看看,她喜歡那或恢宏或精巧的殿宇樓閣,喜歡那精雕細琢的飛檐走獸、雕龍刻鳳,可任那些東西再巧奪天工,再令人嘆為觀止,它們卻只是日復一日停駐原地,不像入到林子,總是變幻不盡,每一次總讓人有意外發現。紅羅自小幾乎是逢林便入,直到如今仍覺奇趣無窮,令她難以自拔。

「紅羅姑娘,你一直在說自由,究竟自由是什麼?」這個疑問憋在蘇得心中好一陣了。

他在宮中十年,見識過的主子也不在少數,可紅羅心性行事卻和那些主子全然不同,她不讓他和畫屏跪她,不許他和畫屏自稱奴才奴婢,有時候,就連她說出的話也讓人模不著頭腦。

紅羅面上微微一滯,轉而有些悲憫地望望蘇得,自由于他實在太過奢侈了。她低頭默想片刻,不知該如何恰當措詞,正為難間,忽感面上有絲絲涼意,靈機一觸,輕輕道︰「自由就像這風,」說話間她伸出雙手,像是要攬風入懷,「它來無影,又去無蹤,人人都能感受到它,卻沒人能將它捉住。」話完便輕輕合眼,神色怡然。

蘇得面上懵懂,憨憨看著紅羅前額的絲絲綹綹,在那風中輕舞飛揚,頃刻間,竟有些心神搖動,他有些笨拙地學著紅羅,迎風伸手,雙目閉合,過了好一會兒,忽地喜滋滋地吐了口氣,悠悠道︰「自由真好」

紅羅倏地睜開雙眼,粲然笑道︰「英雄所見略同」蘇得「撲哧」一聲,眼再一張,暢笑不止。

兩人便在草地上縱情嬉戲,一時將怒放的蒲公英吹得漫天飛舞,一時又摘些特別惹眼的野花入手把玩,一路上見蝶弄蝶,遇鳥逗鳥,凡入得眼界之物,無一幸免,一應被他倆費盡心思地「臨幸」一番。

兩人就那般停停走走,走走停停,慢慢向那片稠密的綠林進發。

酉時時分,福康安去紅羅帳中找她,卻發現帳中空無一人,他找來當值士卒一問,才知紅羅已帶著蘇得離營一個多時辰了。

福康安即吩咐幾個手下到附近尋人。三刻鐘後,出去的兵卒回到大營向福康安稟報,大營附近遍尋不見紅羅影蹤。福康安听後濃眉輕擰,抬首看看天色,當即就帶了六名隨從,騎馬出營。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正在林子深處將松鼠追得四處逃竄的紅羅與蘇得,耳邊隱隱傳來「紅羅姑娘」的呼聲,兩人驚了一下,一抬頭,這才覺出林子里光線已暗下許多,時候應是不早了,只是之前兩人玩得過于忘形,誰都沒有在意。

兩人只道福康安派人來尋,只好意猶未盡地轉身,循著來人喊叫的方向走去。

當紅羅眉上笑意猶存,兩腮暈紅,一手拿著和蘇得同做的一個花環,怡然自得地步出一條林中小徑時,迎面就遇上了一馬當先、臉上已微顯焦灼的福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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