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午，顧言歡吃罷午飯，便興致沖沖地去了賬房。
上午時，她本來想連著數字一起教給司南，讓他回頭再教會其余四人。可因為要與陸則煜共進午餐，只能將時間挪到下午。不過這樣也有好處，一來，她今後掌管相府，早一些讓別人見識到自己的能力也是有好處的。二來，作為未來的當家主母，對于府里的賬房位置以及布置總得有點了解吧。
這麼想著，一腳已邁進賬房。
由于事先知會過，所以顧言歡到時，一行五人乖乖坐著等她進來。這陣勢讓她想起了當年在宮里讀書的日子，也像這樣，她乖乖坐著等董老頭，哦不董大學士過來教書。
想當年她可是董老頭手下頭號問題學生，上課睡覺那還是小事情，不認真讀書也就算了，還搗亂。沒事就把董大學士的書啊筆啊藏起來，最過分的一次，因為氣憤董學士罰她抄書，便偷偷藏了他珍愛的玉煙斗。那時顧言歡並不知道這煙斗是皇帝御賜的，結果她被皇帝狠狠教訓了一頓。
扯遠了，顧言歡收斂了心神，清了清嗓子道︰「抱歉，我來遲了，各位不要介意啊。」
「我們這些無足輕重的下人哪里擔得起公主您的抱歉啊。」說話的是坐在邊上的一個老頭，說老也不老，也就將近五十的樣子，只不過在五個人中間是最老的。留著一把小山羊胡子，說話時，一手還故作高深地撫了撫下巴上的胡子。
這老頭姓劉名術，是個窮酸的秀才，在這相府的賬房少說呆了也有十年了。原本是賬房的管事，直到司南來了，才將他從原來的位置上擠下去。
顧言歡挑了挑眉，這也算是下馬威吧，呵，她都不知道是該為自己的好脾氣鼓掌呢，還是怪自己一點威信都沒有，這公主當得可真是沒有威嚴。
雖然心里有點不爽，但顧言歡念在那老頭在府里也有些年了，而自己初來乍到，別人不服氣也是常理。便沒有開口斥責那位，就當沒听到那句話算了。
「我知道眾位在賬房干事也有些年頭了，對于賬務方面也應該比我熟悉才對。」顧言歡開口，先給眾人一個高帽子，再來一個轉折，「但是，我今日過來一來想與諸位熟悉一下，畢竟說白了咱們今後得一塊兒共事。二來，是有些建議想提出來，我希望以後你們能按我的方法做。」
顧言歡轉身，看到金玉銀屏已經按她的吩咐在賬房里豎起一塊白色的類似于屏風的架子。便拿起毛筆，蘸了蘸墨汁，在屏風上從左到右寫下「零」到「九」十個字，接著便停筆了。
扭頭，果然看到眾人一臉不明所以地看著這幾個字。司南除外，他上午就大概了解了顧言歡要講的內容。
「這幾個字我想大家都認識，是記賬必不可缺少的字。但是，我接下去要說的是，以後你們記賬我不希望再看到這麼復雜的文字。」
底下四人听了，表情各異。有聚精會神等著顧言歡說下去的，有一副懵懵懂懂充滿疑惑的，也有一臉不屑嗤之以鼻的。
顧言歡也不管他們的反應，轉身繼續在這十個字下面對應的地方寫下「0」到「9」十個數字。錯了，應該是十個怪異的符號才對。
對于眼前這幾人，顧言歡的打算是教會他們寫數字。至于計算說明的，反正，她的任務只是看賬本，看得清楚看得明白就行，他們是怎麼計算的關她什麼事？
「下面是我要說的關鍵，以後你們就用這些對應的符號來代替原來的文字，這樣既節省了時間又看得清楚。」
下面幾人雖然听得還有點迷迷糊糊，但都沒有表現出異議。唯有那劉術小聲的嘀咕︰「哼，用幾個鬼畫符來代替，老朽真是聞所未聞。還節省時間，我看光把這符號記下來就要花上大力氣。」
這聲音說小其實也不小，起碼顧言歡是听到了，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落。
「劉老先生年紀大了，記不住本公主也不怪你，不過我想府里應該有很多年輕人，記性都很好吧。」
言下之意就是說，你若是記不住那也不必在賬房干了，自然有比你能干的後來居上。
劉術當然也听懂了顧言歡話里的意思，臉色變了變，終究沒有再開口。
臨走前，顧言歡又給他們分了工。兩個負責整理過去的賬本，兩個負責記新賬目，司南則負責監督管理。當然，劉術那老頭給顧言歡安排去整理舊賬本了，她可不希望有一個和她意見相左的人替她管賬。
司南將她送出門時，顧言歡順口問了一句︰「你那個數字……那個符號有記住嗎？」。
「回公主，小人已經記住了。」
司南一愣，以為顧言歡要考他，連忙回應道。
顧言歡听了，相當滿意地點頭稱贊道︰「不錯不錯，過兩天我有空再教你新的東西。」
沒錯，顧言歡是有意教教他怎麼快速算賬。別人就算了，但是對這個司南，她的印象還不錯，少不了將他當成自己未來的左右手培養。
都說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顧言歡接手府里的賬務一事，很快傳到了老夫人和二夫人耳中。
前者倒還好，沒什麼過激的反應，但是後者心里可就不平衡了。按輩分算，她怎麼也算是顧言歡的婆婆，可是她一個當婆婆的，在相府生活了十幾年，別說是管賬，連去賬房的機會也就一個月一次的月俸。再加上前一陣顧言歡又狠狠挫敗了她的親妹妹和親甥女，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輪上她被趕出相府了。新仇加舊恨，二夫人勢必覺得自己得做些什麼，總不能讓顧言歡一直這麼稱心如意。
二夫人是個聰明的女人，不然以她娘家小小的權勢，怎麼可能攀上陸丞相這麼棵大樹，還不是她自己當初設的好計謀。
聰明的女人自然知道正面對上顧言歡，她毫無勝算可言，別說陸則煜如今幫著她，就是她公主的身份也是一大障礙啊。既然明著不行，暗地里使點小陰謀可不是不可以。
總之，不能讓顧言歡掌管了府里的財政大權。你說，她一個長輩今後要點什麼開銷還有去求小輩，再怎麼樣，她也抹不開那面子。即便她不能掌管相府的開支，也不能把權力拱手讓給顧言歡。
而現在，她要做的，便是等一個合適的機會。